第7章 姑娘

谢惊秋感觉她的胸腔内完全都是剧烈的跳动,整个身体都有些僵硬,她勉力笑了笑,低声道:“陛下,夜闯她人寝殿可是违反宫禁的。”

这话说得着实莫名,眼前的人是这座宫殿的主子,王宫内的财富美人她随意取用都无人敢判她的罪名。

回过神来,谢惊秋也觉得有些立不住,只能眨眨眼,没敢把脸正过去。

楚离看着她的模样,轻轻笑了笑,撩开遮住她眼前的一缕乱发,眸中神采惑人,勾唇道:“谢顺常总算有点活人模样了,不过…孤若被发现夜闯太医院,被弹劾的人不会是孤,而是你。”

说谢惊秋惑主媚上,祸乱朝纲。

谢惊秋闻言,指尖微微动作了一下,她慢慢回过头,静静盯着楚离的眼睛,“陛下,也许她们不敢弹劾呢?”

自从楚离弑母登位,天下人对她可谓是明面上惧怕避而不谈,暗中谩骂的狠,即使她真的做出了如此昏庸事,出于自保,弹劾的官员必定也少之又少。

谢惊秋定定看向她,眸中清明。

楚离起身坐在床边,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衣袍,淡声道:“话何必说得拐弯抹角?”

“你想说孤阴戾使人惧,绝非良主?嗯?”

谢惊秋身体躺在棉被上一动不动,闭上眼睛:“臣侍只觉得身为官员也偶有不可为或难为的事,天下人万万之数,迫不得已之辈岂不更多......”

“花言巧语。”楚离寒声:“谢顺常,你到底想说什么?”

“陛下,臣侍想问,陛下在我医好三殿下失声之症后,会...放我出宫么?”

“这话你已经问过了。”楚离闻言,眸光一顿,嘴角随之挑起一抹温和笑意,她上前,抬手按住谢惊秋的肩膀,感受到她骤然僵硬的身躯,盯着她道:“信与不信,全然在你,这两个月,谢顺常身在太医院却没少出来看看吧?你可愿相信自己的所见所闻,看到的一切并非假象,很多事情,只在人的一念之间罢了。”

谢惊秋对上她锋锐的视线,微微一笑:“臣侍......信。”

先王楚乾在位之时,太医院的草药曾被塞到一处专门放置财宝的奢靡殿宇,直至慢慢发臭,一车一车运出宫门,也没有送到后宫一根。

所有的侍郎侍君只要在后宫生病,便会被宫人不闻不问,直至死去扔进郊外纪澜山的乱葬岗。

而这些日子,谢惊秋白日在太医院与草药打交道,夜晚便会悄然去仓库中查看宫中今年的药草损耗。

绝大多数运到了后宫。

朝堂之人在楚离即位后,看到的是她朝堂上的冷漠“残暴”,言她和先王一般。

却没有发觉今年后宫病死的宫人,从去年的百数,到无一人身死。

谢惊秋的手颤抖起来,连带着呼吸都有些不稳。

眼前的人不仅是要整顿前朝,稳固到手的权势,她是否也想要匡正这么些年的视人命为蝼蚁的风气?

她是不是,想要更多。

谢惊秋不知道。

楚离看着身下人一眨不眨盯着自己的样子,莫名干笑一声。

“看来,谢顺常这是有答案了。”

“......嗯!”神思飘渺之迹,谢惊秋不发一言,突然被人扣住后颈深吻,她一只手抵着楚离肩头推却,另一只手死死抓住楚离腰间平整的革带,被上面的玉石硌的指尖发疼。

外面的冷气在窗外吹入,徒然让她清醒过来。

楚离覆在身上的体温温热,冷热交杂下,谢惊秋蹙眉感到分外难受,还带着一种异样的感觉。

“这样也能出神?”

楚离柔声吻上她的耳垂,极为有耐心地含咬,谢惊秋起初隐忍着,握拳压抑着变得急促的气息,却在唇瓣贴住侧颈时,瞬间溃不成军。

“别——”

她看着眼前变得模糊,似乎被水色晕染,额角的细汗缓慢地滑入乌黑的鬓发中,床上的帷幔似乎也在微微晃动,她握着一旁的玉白细柱,像是溺水般,把整张脸都嵌在了棉被里,身后人的呼吸那般清晰可辨,滚烫地烙在她身后。

“谢顺常。”

楚离唇色鲜艳,抬起头来,她的笑声传入谢惊秋耳中,夹杂着一声低低的叹息,恶劣玩味。

“你怎么又到了?”

谢惊秋呼吸起伏不定,感到身上粘腻的很,她侧眼去看落在窗边的竹影,眸光晦暗,咬唇慢慢平稳着气息,感受到身体如今的状况,脸颊惊人的烫,已是说不出话来。

有朝一日,她必要逃出宫去。

.

当秋日的冷气浸透永安时,谢惊秋终于借着婴芽草的名义出了宫。

喧哗叫卖声瞬间入耳,让她有些恍惚沉默。今日穿了一身广袖长衣,绛紫的绣花在雪白的裙角上静静开绽,发髻角上露出的一朵玉兰含苞待放,在阳光下闪耀着温润的光泽。

路过的人看见这般美人轻纱掩面,原以为是哪家的小郎出来抛头露面不知外面虎豹财狼,却突然看见谢惊秋胸前微微隆起的弧度,这才知道眼前是个女人。

这个世道,女风馆盛行,有人见怪不怪,却有人嫌恶,侧身走过的路人对着谢惊秋冷冷哼了一声以表自身凛然,要不是谢惊秋身旁的便衣侍卫凶光毕露,看起来等闲不好招惹,恐怕非要啐一口。

“顺......谢姑娘,这些人真不是东西!”

自从阿土的父亲被救回,她对自家主子可谓是感激无比,开始真心护着谢惊秋。

谢惊秋散漫屈指,好笑的点了她额头一下,轻声道:“出宫在外,说话要谨慎,你我只带了一个侍卫,若是在宫外遇到了不要命的歹人,几条命都保不住。”

一身灰色劲装的阿土轻哼抿唇,眉眼上带了一点少女英气,抱剑认真道:“无论何人,阿土都会保护好您。”

这句话好熟悉,好像很久之前,也有人对她说过,无论如何,她都会保护好你。

“小丫头,你为何要拜我为师。”

“想参加武举,封侯拜相,让阿母看得起我。”

还有一句话,谢惊秋那时年少,稚嫩的声音有些羞赧,却还是红着脸颊,咬牙说了出来。

我想让你们不再叫我小丫头,而是顶天立地的姑娘。

可老师听见她这句话后哈哈大笑,摸着她的发丝,平静说道:“可是姑娘啊,你筋脉生来羸弱,不能承受内力,还是与我学些书本,科举入仕,也算是殊途同归。”

这一学,便是六年。

可家国狼烟四起,科举多是权贵之女的手中之物,她一再落榜。

如今,还以色侍人,活得窝囊。

耳边人声又起,谢惊秋眸色微微一愣,对上阿土的眼睛时终于回过神来,在永安的长街上转身向前走去。

阿土看见不远处清瘦如竹的背影,听谢惊秋的声音淡薄如雾。

“走吧,阿土。”

阿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莫名觉得这句话难过的很,只得欸了一声连忙跑过去,高声喊道:“谢姑娘,你等等我啊!”

.

“这位娘子,新鲜的婴芽草卖没了。”

什么?

无尘堂是永安最大的官商,李秋兰的药铺,专门在宫外向权贵做买卖,一半归王宫,另一半被李家收入囊中。

无尘堂内,李秋兰在一家清雅房间内亲自接见了谢惊秋,听说这是宫中的谢顺常,最近颇得王上恩宠,竟让她去医治三殿下的失声之症。

不过......

李秋兰看着眼前玉簪挽发,一身素丽打扮也掩盖不了如玉身形的人,暗中不屑想着,一个女宠罢了,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顺常啊,这只有一些风干的,婴芽草珍贵,每年送入宫中大半,无尘堂那些新鲜的的早就卖没了。”李秋兰深深叹了一口气,弯着腰,假意为难,问道:“这些可够?”

谢惊秋浅浅笑了笑,只是眸中却清明无比。

在阿土钦佩的视线中,她弯起的眼角美而如刀锋。

“李娘子,这些不够,缺的很。”

“......”

走出无尘堂的大门,阿土看着手中包裹,给谢惊秋擦去额角热汗,叹道:“姑娘,这人可真难搞。”

谢惊秋笑着看她,“现在,只剩下最后一味了。”

千里之外,有人挥鞭赶路,官道上马蹄扬尘,声若雷霆。

“奉王上令,闲人退让,都滚开!”

.

“阿姊,孤听闻你的失声之症经谢顺常医治,已经好些了?”

崇云殿内,楚离坐在软榻便,眉眼被香炉溢出的白烟遮住,谢惊秋抬眸看着她,又缓缓低下头去。

楚阡挑眉,嘴角含笑,多了几分病弱之气,她转头看向谢惊秋,又在纸上写下几个字,身旁的侍男开口:“谢顺常医术精湛,妙手回春。”

谢惊秋敛眸,对楚离道:“几天前,崇云殿的侍儿说三殿下在睡梦中会说些断断续续的梦话,嘶哑至极,臣侍由此得知病症在昏睡中会有所缓解,于是给殿下服了栖神丹。”

栖神丹,这是太医院的院使龚大人调出的一种妙药,人只要咽下去,不出一个时辰便会昏迷不醒,在梦中胡言乱语。

“吃了此丹,再辅以臣侍调制出一味药,便会更为顺畅的发出声音来,虽然嘶哑,但也是痊愈前的必会经历的,只有循序渐进,殿下的嗓子才会慢慢发出声音。”

楚离挑眉,低低嘶一口气,问:“如此神奇,孤倒真想见识见识。阿姊,自出生起,孤便没有听过你唤我一声王姐,想必再过一段时日,定能如愿。”

好冠冕堂皇的一句话,不知道的人定觉得眼前是个疼惜姊妹的王姐。

楚阡恍惚中想起儿时之时,不自觉沉下眸光。

楚离微微一笑,慢条斯理地转了转手腕,端起清茶啜饮一口,她转头盯着脸色微微僵硬的谢惊秋瞧,温声道:“这些日子,也苦了你。”

“谢顺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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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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