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温询脸上的担忧变成了犹豫。
“阿询,怎么了?”许可钦问,“难道,你是偷藏了什么东西在屋里,不愿我看见?”许可钦温和的声音在苏温询耳边响起。
苏温询被一惊。
许可钦一脸了然的说道:“你表现得太明显了。那种犹豫与挣扎。”
被发现了么?苏温询心想。看着许可钦耐心的样子,他想着果然想瞒过师兄太难了。
“也不是什么特别的......”苏温询松开了许可钦的手,站到了门前,他对着许可钦道:“师兄,你要做好准备。”
一时间许可钦的心中滑过了好几个猜测,深夜,屋内亮着灯火,犹豫的态度和闪躲的神色,不愿意自己进屋去的想法——他该不会在屋子里藏了个人罢?
他维持着表面的温和,但眼底已经没了笑意,语气低沉了下来,诱哄着苏温询道:“不用在意,看见什么我都不会惊讶。”
“真的吗?”苏温询盯着许可钦已经没了笑意弧度的眼尾,半信半疑道。
“这是自然,阿询还不信我么?”许可钦正色道,表情也稍微凝重了些。他这个样子,难道还真是自己猜的那般?
苏温询见许可钦再三保证,挣扎了一下后,还是率先推开了面前的房门。好几叠人一般高的纸张就这样映入了许可钦的眼帘,小小的内室因为散落的纸张而显得尤为杂乱,桌子上和地板上还能看到主人不小心散落的墨汁,彰显着主人的混乱。
许可钦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还是被眼前的景象一惊。然后他的视线飞快的在房间里检索了一番,还好,不是他想的那般,里面除了杂乱外,没有一个人。准确的说是不仅没有人,连站人的地方都没有,记得上次来时这个房间还是整洁温馨的。
苏温询就在身边偷偷瞧着他的表情。看到他由最初的严肃到惊讶再到放松了神情。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半天许可钦才吐出了这么一句话,他侧过头,正好对上苏温询的视线。他随手拿起了一张散落在一旁的纸张,读起了上面的内容。
这熟悉的内容,不就是合欢宗宗规么?其中一部分还有自己的手笔。
他为自己刚才的疑神疑鬼暗自感到好笑。
“阿询这是做了什么,需要抄写宗规?”许可钦知道了真相,语气也轻松了下来。
苏温询见许可钦似乎并没有不悦的神色,于是不好意思道:“没想到师兄会来,所以我抄写的时候随意了些,屋子里实在太乱了。”
许可钦将手中的书页放下,温和道:“你便因为这事犹犹豫豫的?”
苏温询看着他点了点头。
许可钦轻笑道:“你这个傻孩子。”
苏温询听到许可钦这般说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许可钦走近捏了捏他的脸,说:“终于笑了?”
苏温询点点头,他借着去清理桌面的时机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许可钦的手,他道:“师兄,我先收拾收拾,你稍等我一会。”说完就往屋里走去。
许可钦收回了手,笑意淡了些。
他盯着苏温询去收拾的背影,若有所思。
苏温询弯着腰整理着凳子上随意摆放的纸张,忽而听到身后一声响指,而后他身边的乱摆的纸张就与有了生命一般自行聚集到了一起,最终在苏温询身边叠成了好几沓人高般的纸柱。
“哇!谢谢师兄!如果我自己打扫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苏温询站在纸堆旁与纸堆比了比身高,感激道。
许可钦看见他这般可爱的样子,轻笑了一声,“阿询要是想谢我,不如亲我一下,我也就不辛苦了。”
苏温询的动作一僵,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他看着许可钦眼里有些茫然。
“......好了,我开玩笑的,坐吧。”许可钦见苏温询这般不愿的样子,也不继续坚持,他的笑容甚至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内心暗自确定了一件事。
他似乎真的在抗拒自己更亲密的接触。
苏温询松了一口气,听许可钦的话在他对面坐下了。
在苏温询坐下之后,许可钦就和闲聊一般,随意的问起了之前的那个问题:“现在你该和我说说,你是为何被罚?”
苏温询玩着自己的手指,支支吾吾说道:“就是,下了山一趟,然后回来的时候被洛师叔撞了个正着。”
独自下山?许可钦表情不变,继续问到:“还有别的么?”
苏温询赶紧摇了摇头,诚恳的样子。
许可钦沉吟了片刻,道:“阿询你可知独自下山甚是危险。”
“我知道的师兄,你以前就和我说过如果想要下山一定要和你一起......”苏温询声音逐渐变小。
许可钦看着苏温询说话的唇,柔软又水润的模样,他一边瞧着一边等待苏温询的进一步辩解。
“所以我不是一个人下山的。”苏温询补充道。
“哦?有人与你一起么?”许可钦停住了。
苏温询看许可钦的样子,还以为摸着了门道,连忙点头道:“对,我不是一个人,是与少主同去的,中途还遇到了其他的宗门弟子。”
许可钦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问:“少主?段语念?”
苏温询点头。
许可钦的左手指节不自觉的点了点桌子,发出很轻很轻的响声。
很快的,许可钦重新露出了柔和的笑来,他说道:“既然你不是一个人,我倒也安心了。”
“不过,”许可钦话音又是一转,“我倒是不知你还与少宗主认识。”
苏温询撑着头,皱了皱眉头,黏黏糯糯的说道:“认识,却也算不上多熟悉。”
许可钦看着苏温询长大,他随意皱皱眉都能知道苏温询在想什么,看他这模样这其中定有隐情。他便顺着苏温询开的话头,似乎不在意的追问,“怎么认识的?”
苏温询“嗯”了一会,他当然不能将自己为了不被欺负而去讨少宗主欢心的事告诉师兄,一是他实在拉不下这个脸面,二是他知晓师兄平日里忙碌,不想他为这样的小事烦心担忧。
于是他选择性的称述了部分的实情,“那日有杂役托我替少宗主办点事情,也许就是这样认识了。”
许可钦一听便知道苏温询没说实话,至少对他有所隐瞒,谁会带着一个一面之缘的杂役下山游玩,但他不想直接戳破,让阿询觉得他咄咄逼人。
许可钦露出了欢欣的笑来,摸了摸苏温询的头,说:“阿询也有了自己的新朋友,这样师兄不在时,你也不会无聊了。”
苏温询感受着许可钦温柔的抚摸,想着段语念可不是他的朋友,他不这么想也不敢想,段语念那样的身份怎么会愿意与他做朋友呢?只求别欺负他便是了。
但他还是在许可钦面前装作很开心的样子,连眼角都流露出一点甜蜜的味道。
许可钦摸着他的手逐渐向下,轻轻的蹭起了他白嫩仿佛上等绸缎似的皮肤。在看到他笑容时居然觉得刺眼了起来,交到了新的朋友居然让他这般开心么?一股难以言喻的不适感从他心底涌现。
“啊,师兄......有点疼。”听到苏温询的声音,他才回过神来自己竟然想着想着不自觉的捏紧了苏温询的下巴。
“啊,抱歉,是我走神了。最近有点忙。”许可钦收回了手,恢复了之前端坐的模样。说是忙不过是他随意扯的谎罢了。但苏温询却很很将这当一回事,担忧的望着他,“很忙吗?那师兄便早点回去吧,我不耽误你太多时间了。”
许可钦对此很受用,那一丝不适短暂的被压下去了,他摇了摇头道:“无碍。就算再忙我也会抽出时间来见你,阿询。”
尽管听到了许可钦这样说,苏温询还是一副担心的样子。许可钦无奈笑道:“真的没事。”
“只是,”许可钦看向了别处,脸上出现了些许的伤感,“就算再忙我都要来瞧阿询,但怕阿询忙了便不愿见我了。”
苏温询瞪大了眼,不知师兄这话是从何而起,说:“我怎会这样?无论如何我都是愿意见师兄的!”
许可钦摇了摇头,说:“曾经在一本书上读到,一个人间妇人为了供她的秀才夫君读书,辛苦劳作又散尽家财,结果那秀才高中后却抛下自己的发妻不顾,移情别恋,有了新的爱妾。阿询你说,那妻子是否让人可怜?”
苏温询怎会不知许可钦说这故事的缘由,他牵起许可钦轻放在桌子上的手,道:“确实可怜,但师兄,你不是那妻子,我也不是那相公,所以师兄所担忧的事情必定不会发生在我们身上。”
许可钦看了看他被握着的手,轻笑的一声,“阿询你这话倒是让我放心了。”
他回握住苏温询的手,骨节分明又白皙柔软,就像上好的玉石一般,细细摩挲着。
“对了师兄,你方才说修炼中出的纰漏,可是何事?”苏温询没有将手抽出,随许可钦握着。
许可钦满意他的顺从,连语气都更软了些,“无碍,只是气息有些紊乱,料想多调养几日便好。”
苏温询听了仍是不太放心,那双小鹿一般的眼睛在黯淡的光亮里似乎盈盈摇曳着水光,许可钦看得呼吸一窒,他忍不住的靠近了他,伸手抚上了苏温询的脸颊,两人之间的距离在逐渐拉近。
师兄的神情很认真,还包含了些他看不懂的情愫。苏温询甚至能感受到来自师兄淡淡的呼吸以及一股清幽的香气从他脖颈出传来。
“师,师兄......”苏温询稍稍的往后退了退,离开了辅着他脸的手。
许可钦感受到了苏温询的抗拒,他袖子下的手不自觉的捏紧了,还不是时候,现在阿询还没能接受他,在他心里自己的位置仍旧只在那个关心他的师兄上。
“只是瞧着你头发上粘了些灰,我凑近些看看好替你拂去。”许可钦面不改色的扯了个谎,又漫不经心的做了做样子。
“是这样啊,谢谢师兄。”苏温询扬起了笑脸。
“嗯,只不过,你方才问我修炼的纰漏。”许可钦用手撑着自己的额头,长长的黑发从脸颊边垂落,一副宛若病弱的模样,“自我出关之后便偶尔会觉着头晕,想来是修炼之时伤了身体。现下又是头晕起来了。”
“啊,严重么?”苏温询看许可钦的样子,立刻站起了身,坐到了他的身边,顺势将许可钦拉了过来,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许可钦微微睁大了眼睛,他自有记忆以来还未曾被谁这样对待过,倒是新奇的很,过往也一直是他主动接触与看护苏温询,现在就这样靠在阿询的肩膀上倒是别有安心的意味。
“不是大事,这样倚靠着你,我舒服多了。”许可钦低垂着眉目,轻声道。
两人一时静默无声,只余屋外的细风吹拂树叶,发出沙沙的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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