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她来到这里之前是什么样的,他就想要她现在好好的。
尉迟琰鸦羽般的睫毛下只有心疼,动作轻柔得不像话。
少女在无边浓墨里翻滚,一丝一毫关于自己的痕迹都被吞噬殆尽,她看着自己的红白衣角也被染上了如此这般黑色。
有些像尉迟琰。
像师父,她很荣幸。
云桃扯了扯衣摆,好似扯住了自己的理智,睁开眼时光亮有些刺眼,但很快被尉迟琰挡住了。
衣摆还是红白色的,这有些像白日梦。
“总哭。”尉迟琰轻轻叹了口气,好像是因为心里那块担心的大石头终于落地。
看着男人的脖颈,云桃微微张了张嘴又闭上。
她饿了。
脸颊上的泪痕还是湿润的,尉迟琰借着袖子替她擦了擦,忍不住道:“哭成小花猫了。”
哄小孩似的。
少女吸了吸鼻子,摇摇头否认。
介于云桃的话,他们没再继续往前,而尉迟琰也在附近找到了一个天生石洞,不像是后期人为创造的。
事物逐渐与001时期的记忆一点一点重合,云桃感觉被两个时空不断撕扯着,一时间她也很难分清楚哪里是哪里。
少女迫切地将两个时空分割开来,但越是这样,它们越是想融合在一起。
好在,她没有看见刻在此处的几支桃花。
晓从青的针稳稳当当地插到了属于它的位置:“你成为魔尊需要什么锲机吗?她快死了耶。”
他本不想说这种伤人的话,但此时此刻说些表面功夫上的漂亮话也没什么安慰作用了。
“早些回魔界吧。”晓从青给出自己的介意,“或者回妖界,那些人大抵不会让和亲公主死掉的。”
其实也可以回萃翎峰,但季青峰又不在意云桃的死活……更何况眼下能不能离开这里都是个问题。
说着,他扒开少女紧闭的眼,竖瞳如蛇一般看得人心寒。
“看吧看吧,你们魔界的事你也是知道的,这种情况能活多久你心里会没有数?”晓从青摇摇头,听着仙仙的话他心里也跟着难受。
“主人,如果仙仙没有看错,没有您她明日午时就会暴毙,普通人血对她来说只有果腹之用……当务之急还是找到魔尊!”手上的针不知不觉间也露出担心的语气。
魔尊哪儿那么好找!正牌在这还是个废物小子呢!
晓从青咬牙切齿:“我滴妈,你当个魔尊代价真是大,马上连自己心上人都要连累了。”
别人看不出来云桃感受不出来,晓从青还不知道吗?
他说的话着实扎心,但余光处的男人却一脸淡漠,神色没有因为他的话变了一丝一毫。
晓医仙平生最讨厌那种自己废物还连累别人的人!
即便这人是尉迟琰,他也忍不住唾弃几句。
“你说说你,逃跑也不找个好地方跑,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能干什么?”晓从青一肚子气,手上的动作却还是稳稳当当的。
尉迟琰一字不漏地将这些活记到了心里,却没有任何动作,他怕怀里的人儿察觉到他情绪不对不扎针了。
一瞬间,他缩回了握着少女的手,却被反握住大拇指。
“师父不想当魔尊。”云桃声音轻飘飘的,“没有人想当魔尊。”
男人眼底的情绪再也藏不住,好似下一秒就要落下泪来。
“师父……只是尉迟琰。”
话落,周遭都安静了,连风沙之势都小了许多。
半晌,晓从青冷不丁地冷笑:“某人不用喂小狗药就已经是狗了。”
她没有力气睁开眼,就看不见男人颤抖的睫毛和眼角的湿润。
“他不当魔尊你就死了。”晓从青泼下一盆凉水。
看晓医仙如何一句话让人心甘情愿当上魔尊!
待时间差不多,他摘下针,带出来的血渍让晓医仙也忍不住头皮发麻,谁禁得住三天两头就扎三次啊。
幸好不是扎自己。
男人恶狠狠地盯着尉迟琰,满脸写着。
你这魔尊不当也得当,我可不想日日待在你们身边给她扎针!
看久了晓从青也发怵。
待到云桃休息的差不多,尉迟琰站在洞口,狂风吹得他衣摆猎猎作响,男人抬起手——以空为纸,捻风为墨,在一丝红色劈开面前的空气后,晓从青倒吸一口凉气。
他又把万象开出来了。
一个人化神后都不敢开出几次,他是怎么做的?
就因为他是天选魔尊,所以可以权势滔天?
不等尉迟琰开口问,晓从青抬起手:“让我进去躲躲,你也别骗我在里面乱动会伤着你。”
尉迟琰侧了侧身子让出一条路,晓从青哼哼两声自顾自地走了进去。
万象是从世界缝隙中开出来一片区域罢了,除了召唤出来折寿外,晓从青可没听说过动里面东西能折寿。
但毕竟是禁术,拿着命抵的东西,除了多个躲雨处外也没什么作用了,所以到现在没有人敢冒这个险。
万象的心情没人敢猜,开心了就扣个十几年寿命,不开心了下一秒就让你暴毙。
稳赔的买卖。
云桃扶着石壁起身,尉迟琰小步跑到她身边,伸出两只手作势要抱她。
少女看着他,又看看那门:“不要。”
男人说不出话来,云桃补充:“我不会拖师父后腿。”
从门后探出一个头的晓从青说出尉迟琰心里话:“他怕自己拖你后腿嘞。”
说完便一蹦一跳地离开了两人的视线。
气氛有些凝固,尉迟琰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挥挥手便让那万象之门消失了。
师徒俩相顾无言,一人踩一剑悠悠然地上天了,他们往着刚才看见绿洲的地方的左侧方去了。
这地方晚上冷白天热,半个身子都是仙的云桃因为体内魔气作祟,还不如一个普通人抗热。
没一会儿就已经被尉迟琰单手抱住了,少女搂着男人的脖颈,看着脚底的漫天黄沙晃了晃脑袋。
她喜欢这样。
“这里真荒凉,要是把这里划给师父就好了。”云桃自顾自地说着,微微扬起的脑袋就会蹭到男人的下巴,“师父一定有办法把这里变成真正的绿洲。”
而不是海市蜃楼。
感受到抱自己的手的力度重了重,云桃蹭了蹭尉迟琰下巴:“如果师父不想做魔尊也没关系的,我死掉也没关系的,弟子心甘情愿。”
“我有关系。”男人声音有些哑,一瞬间连他自己都没有听清楚,正了正神色后尉迟琰一字一句道,“我有关系。”
“嗯……”这让云桃犯了难,一时间居然想不到该回答什么,在脑内搜索一番,少女笑道,“哇撒!”
“……”笨东西。
这万象之地温度适宜,晓从青在潭水边吃着苹果好不自在。
这尉迟琰也是个机灵的,别人的万象之地要不是火蛇炼狱要不就是冰天雪地,这人光顾着让自己徒弟舒服去了。
说要回魔界,也不知道他们找着方向了没有,晓从青也懒得操心这些,他本就不是这方面的专家。
……
亲眼目睹余山舟杀死一条大蛇吃掉后,荷月吓得夜夜噩梦缠身,在余山舟给她服下养心丹后,少女才好了些许。
听到他说还要杀时,荷月吓得当即写了信给尉迟琰,敲碎绿色玉佩时,一道红光裹挟着信封消失在了空气中。
“这玉碎了……”荷月眼底闪过一丝慌张,“这次之后,我再也联系不上小姐他们了。”
这玉本就是应急用的。
看着自己妹妹伤心的模样,余山舟安抚地抱住她,眼底的开心藏也藏不住:“府上玉多的是,阿妹喜欢,哥亲手给你雕一个。”
他又宽慰了少女几句,不管衣服上的泪印便迫不及待地向季青峰禀报去了。
铜镜里的少女抹了抹眼泪,收起脸上伤心的神色,借着仙骨灵力捏碎手心的粉玉。
她看见了,刚才余山舟抱着她安慰时,整张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心疼,只有无边无际的野心。
当晚,荷月就将这铜镜赏给了端菜的下人。
……
尉迟琰收到信是在第二天日落西山时,云桃已被他送进万象内让晓从青给她续命。
天边的夕阳染红了脚底稀疏的草木,往前看便是阴森森的魔界。
信内的话不像是荷月会说的,倒是有人在一旁教唆她写的。
就因如此,尉迟琰不得不信。
待他到客栈见到刀疤时,刀疤只问了一句:“我徒弟呢?”
回到魔尊大殿,尉迟琰才将两人放出来,晓从青看见自己师父就是一顿鬼哭狼嚎。
见是禁术,刀疤也不多说什么。
禁术本就是魔尊所创……说是他独一门的仙法也不为过。
魔殿内的东西没有人动过,云桃轻车熟路地去了魔都大街,她饿了。
就算是有着一万条腿的魔物她也能吃下去。
扭头发现云桃不见了的尉迟琰慌得一批,在客栈找到她时,发现吃的是很正常的东西这才放下心来。
刀疤本名林走云,他身边跟着嘴巴就没停过的晓从青,笑眯眯地看着狼吞虎咽的少女。
“不像魔子,倒像是前世如此。”
是句玩笑话,晓从青附和点头。
林走云摆摆手:“这客栈是我的,后厨所有东西都经我手,少操那些不必要的心。”
他有个徒弟和害怕魔物长相的妻子。
这魔都大街的闲云客栈做的吃食是最正常的了,为此林走云还特地去人间最好的酒楼学习过。
好久不见,林走云对这个徒弟也想念得很,更多的是打听自己妻子罢了。
晓从青不好意思回答,磕磕绊绊地把写在信上的遗憾又给他说一遍。
“我找遍了我所经之地,也去了师母的前世父母家,都没有……”
“罢了罢了,大抵是不想见我罢。”林走云背着手打断他,抬头望着天边橘红色的云彩。
不等他睹物伤情,一道小孩的哭声吸引力所有人的目光。
那孩子不过三四岁的模样,因为一串糖葫芦在地上打起滚来,旁边的母亲恨铁不成钢般捡起地上的竹条作势要打。
“不要不要!我就要吃这个!”
“酸牙的!”
“不酸不酸!”
拗不过孩子耍赖皮,这母亲只好给他买了两串:“记得留一串给姐姐。”
“遵命母亲大人!”
云桃看了全程,忽然间眼睛亮了起来,尉迟琰转身给她买糖葫芦转回来的时候左右不见人。
低头才发现躺的板正的少女,少女看起来马上要发作了,尉迟琰蹲下来把糖葫芦放到她嘴边。
“……”
“不知羞。”尉迟琰笑骂。
云桃自顾自地站起身,连糖葫芦都不要了,双手环胸大步走开了,也不知道是因为被骂了不高兴还是因为没有演完全程不高兴。
慢悠悠站起身的尉迟琰失笑,小跑着追了上去。
晓从青摩挲着下巴:“这种疯人我是头一次见。”
“……哈哈哈。”林走云笑得爽朗,“魔尊大人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对于这个回答晓从青非常不满意,“那云桃呢!?肯定是被那登徒子传染疯病了!”
“一定有她的道理,你师娘描眉时还因为我呼吸把我活埋了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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