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谢遥跟在青年的后面走，暗自推导现在所处的境地。
什么故事里才会有师兄啊？再加个什么什么宴，反正不是现实生活作背景。一路倒是风景秀丽，花草树木上好像都落得有光辉，孟彦仔细看两眼，发现不是太阳反射，倒像是实物。
幸好奚塘是一个乖巧且善良的NPC，边走边絮絮叨叨地落设定，“早就听说鹿鸣山灵气充沛，现在看来果然，花花草草都溢满了灵气。”
“对了师兄，刚才幸好你来得及时，那么大只老虎，哇呜一声叫得摇天晃地，就这么被你打跑了！” 奚塘突然转过头，说话时眉飞色舞，“它一下就把阿遥抓走了，把我吓了一跳，连忙追过来。果然鹿鸣山的密林不能乱进，唉，要不是我俩走错了路，也不至于迷迷糊糊地差点丧命。”
他后怕一般拍拍自己的前胸，“现在想我当时跑过来也是送命，唉，幸亏遇到师兄你，不然内门没进成还把命丧了！”
灵气和老虎？孟彦思索，像是仙侠幻想设定。
奚塘见他没回答，恍然道，“哦对了，我俩还没介绍自己呢！我和阿遥都是外门弟子，好多年前一起拜入门下的，今天是想来参加拾英宴，看有没有机缘拜入哪位仙尊门下，也是光宗耀祖了。”他摸摸自己的后脑勺，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孟彦估摸着自己应该回一下，装模作样道，“我看你天资聪慧，应该挺有希望的。”
“真的吗！”奚塘猛地抬头，欢喜不胜言表，拽住谢遥的胳膊不住地摇，“阿遥阿遥你听！师兄都肯定我了，你说我是不是很有飞黄腾达的希望？”
谢遥默默地甩开他的手，“可能是吧。”
这不影响奚塘继续畅想，“等我真飞黄腾达了，就买一堆的仙药灵石当糖豆嗑，我吃一颗扔一颗，味道不好的就喂灵兽……”
“好了别想了，你看前面。”谢遥打断他。
周围的人不知何时渐渐多了起来，云雾缭绕处现出一列白玉砌的天梯，天梯尽头是人头攒动，看样子很是热闹。
“好高啊……”奚塘感叹，“看样子是要御剑上去。”
御什么？剑？孟彦皱眉，涉及剧情的他还能演演，这纯技术型的不会怎么装？
谢遥抬眼看他，两个人都从彼此眼睛里读出了绝望。
“可我还没学会啊！”奚塘哭丧着脸，“阿遥早就会了，师兄肯定也会，就只能丢下我一个人慢慢爬了！”
他这句话给两人带来了希望。谢遥一副关心的样子，正色道，“没事，我陪你爬。”
孟彦也赶紧接上，“我也一起，最近坐得久，正好锻炼锻炼身体。”他胡扯道。
奚塘满眼不敢置信，面含感激道，“谢谢你们！”
拾英宴设在峰顶，其下是九百九十九级登天梯，来赴宴的弟子大多御剑而上，有些入门不久修为未成的只好一步步爬，也是稍得锻炼了。
周围人嗖地一下就飞上去了，他们三人在白玉阶上缓缓挪动，不时引人驻足观看，也算一道靓丽的风景。
在第九十次向好奇的人胡乱解释自己为什么要亲自爬台阶后，孟彦实在忍不住了，拽住奚塘问，“我很有名吗？怎么一个个都认识我？”
奚塘惊讶道，“那当然了！师兄可是无尘仙尊座下唯一的弟子！全宗门赫赫有名的剑术第一！大家仰慕已久，当然认识你了。”
剑，术，第，一。孟彦收回拽他的手，想起自己今后的痛苦日子，无端开始头疼。
谢遥在他前面，应该听见了他们的谈话，但是没有回头。孟彦看见他白皙的后颈上一滴滴汗珠，皱着眉用手指勾他衣摆，待谢遥转过头后悄声问，“还好吗？要不要我背你。”
谢遥脸色苍白，略带怀疑地看他一眼，还是摇头道，“不用了。”
他费力扯出一个笑，“不知道怎么了，使不上劲，走两步就虚了。”
奚塘看见他俩悄悄话，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拍脑门道，“我怎么给忘了！”
“阿遥你本来就体弱多病的，受不得这些。你快别爬了，我自己走就是。”
乌鸦嘴真成真了，孟彦没想到这角色扮演还能修改体质。他面色一沉，伸手拦下谢遥，“别爬了，我背你。”
然后强制蹲下把人背上，谢遥本来就体力不支，一番下来毫无还手之力，只能轻锤他后背，“你背得了吗，放我下来！”
奚塘在旁边看得一愣一愣，小声建议道，“其实你们飞上去就行，不用这样的。”
“没事，我锻炼。”孟彦面不改色地回道。幸好我平时坚持跑健身房，他在心里骄傲地哼了一声。
等到了峰顶，才发现这宴会的阵仗不是一般的大。
各色人物齐聚于此，统一穿着白色门服，气质却各有不同。备容臭腰白玉之环，一眼望去看不尽的意气风发。
他们的身后置了座椅，座椅上的人个个仙风道骨，看着就底蕴深厚。奚塘看呆了眼，指着最前面的人惊讶地喊，“是无尘仙尊！他也来参加拾英宴了！”
可能是他声音太大，惹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奚塘连忙闭嘴，不住地摇谢遥的手，一张脸涨得通红。
谢遥再一次无奈地甩开他的手，向孟彦无声地对口型：你师傅，不过去看看？
最中央是个白发的仙人，面貌不见老态，反而有一种奇特的沉稳和俊逸。他闭着眼睛，像是隔离在周遭万物之外，气场凛然强势。
孟彦正犹豫之际，他突然睁开眼，眼睛是深邃的蓝色，唤道，“孟彦，过来。”
孟彦迟疑了一瞬，向前走过去，周遭人纷纷挪开，为他让出一条道来。
“我初来乍到，这就是无尘仙尊的大弟子？啧啧啧，长得好生英俊。”
“相貌算什么夸耀的点，我们师兄最厉害的是他独步天下的剑术，那才是真正的剑过不留痕呢！”
“听说无尘仙尊极少现身宗门事务，这次参加拾英宴，是不意味着他要继续收徒啊？”
……
人们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不绝于耳，孟彦越听越玄乎，被这夸张的吹捧激得打了个哆嗦。
他走到仙尊面前，迟疑着唤了一声，“师尊。”
仙尊看他一眼，目光无喜无悲，让人瞧不出他的态度。他点了点头，右手指了指自己身旁，道，“你站这儿就行。”
孟彦依言过去，却见仙尊抬头远望，目光停留在远处的谢遥身上，开口道，“谢遥，过来。”
一时之间举座皆惊，奚塘怔得连音量都不带控制了，“阿遥，仙尊怎么知道你的名字啊！”
人群的议论声大了起来，谢遥硬着头皮走过去，承载着四周惊讶、羡慕或疑惑的目光。他站定，问，“仙尊唤我何事？”
“没什么大事。”仙尊站起来，嘴角微微上扬，“看你合我眼缘，愿不愿意做我的弟子？”
如果说刚才只是令人惊讶的话，现在的场景更像凉水进了沸腾的油锅里，全场都喧哗起来。
门内弟子瞪大了双眼，“无尘仙尊道成五百年，从始至终只收过一个弟子，今日，今日竟然破了例！”
谢遥处在漩涡中心，被众人吵得脑子里嗡嗡的。简单掂量了下局势后，虽然不明所以，他还是抱手行了个礼道，“弟子当然愿意，谢谢师尊。”
右边坐着个穿青衣的青年，面容温和眼中带笑，向谢遥招手道，“可真是罕事，小友过来我探探筋脉，看是什么样的天才才能让我这闷葫芦师弟一眼相中。”
仙尊把谢遥拉到自己身后，仍是面无表情道，“不必了，掌门还是管好宗门事务要紧。”
他扬扬下巴，示意底下的混乱场面，“比如现在，师兄不主持下大局吗？”
等喧闹渐渐平息，宴会正式开始。谢遥作为莫名其妙新收的弟子，地位骤地上涨，只好站在仙尊另一边，和孟彦遥遥相望，彼此都无所适从。
这是闹哪出。孟彦皱眉，据奚塘的介绍，这位仙尊是个常年闭关大门不出的主，可他这么直接地叫出谢遥的名字，说明在这个故事设定下他们很可能曾经相识。这一来给他们的扮演增添了难度，二来……他的表现给孟彦一种浓浓的危机感。
万一他心怀不轨，觊觎谢遥怎么办？
想到这儿孟彦又想起他们的上一个梦，那个未竟的吻和没有说出的话，可戏剧的是那之后两人一起呆了这么久，却找不出一点时间，解释解释当时的冲动与倾心。
他再次看向谢遥，用目光描摹他的侧脸，一颗心像浸在水里，呼吸不得，又沉甸甸地疼。
他模糊地回忆起一些不甚清晰的片段，深色调的画面里，他一次又一次看着谢遥的侧脸，向要把这深深印在脑海里。
无声的，哑剧一般的场景，同样的潮水涌来一般的窒息感，到底是记忆编织的骗局，还是真正被遗忘的过去？
孟彦沉浸在情绪里无法自拔，谢遥突然转过头，与他对视。
在这样熟悉的目光里，他的心逐渐安定下来，刚才的痛苦也如潮水般涌来退去。
怎么了？他看见谢遥关切地问。
孟彦恍惚片刻，最终摇头，笑着说，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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