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看你面熟

到了第二天早上,云渺都没有从房里出来的意思。孟彦不好敲门,也就没法向他问清楚,只好退而求其次先推一推剧情。

他扫眼一看底下的一众师弟师妹,顿觉肩上责任深重,简单将昨日从小二那打探的消息陈述一遍,问,“大家准备好了吗?

奚塘第一个大声回复,“准备好了,师兄我们走吧!”

昨天还怕得像只鹌鹑,今天就兴致勃勃摩拳擦掌了。孟彦算是认清了奚塘,扶额道,“走吧。”

都怪刚刚那段对话,孟彦心里一直回放海绵宝宝片头曲,导致谢遥叫他的时候他差点脱口而出海绵宝宝。

孟彦正正神色,凑到谢遥耳边,小心问,“老婆,怎么了?”

谢遥被他说得耳朵发烫,把他推开,示意他看四周的建筑,“我们昨天看到的房屋都比较新,今天沿着路走,沿路倒更像是老建筑了。”

旁边的徐千树听到了,道,“昨日我们问过了,当地人说本地常遭战火,建筑都是毁了又修修了又毁,唯有这东巷地处偏远少被波及,还保留着多年前的原貌。”

谢遥皱眉,“这一个位临极北的边陲小镇能有什么战火?”

刚一问出他就想明白了,兵家不争那只能是仙家争了,想必对当年涵灵珠下落怀疑的人也不少,翻来覆去希望找到遗漏,而这东巷也不是地处偏远,只是离北渊较远,再加上灵气稀微可能性不大罢了。

他叹了口气,觉得妄求天下第一的是求仙问道的疯子,受苦的却是底下泱泱百姓。

命有贵贱,谁该为谁买单呢。

走着走着奚塘突然大叫一声,着了魔一般拔腿跑到右侧的桥边,整个人僵立在那里。

“怎么了?”孟彦稀奇地问。

奚塘却猛然转头,神情意外的严肃,“阿遥,你快过来看!”

谢遥走过去,看他蹲下,伸手拂开石碑上的泥沙,上面赫然露出三个字:安乐桥。

“安乐桥……”奚塘喃喃道。

他站起身,对谢遥说,“你还记得吗,我们小时候在桥边玩,我不小心掉下去的那次,那座桥好像就叫安乐桥。”

“这里不会……是我们的家乡吧。”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

谢遥虽然也很震撼,但他身为局内人,只能艰难地提出疑问,“我们家在边陲吗?”

“我不知道啊。”奚塘摇摇头,“我离家的时候才十二岁,就算当时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也早就忘光了。”

“我就模模糊糊记得,家门前有棵很大的树,出门左拐是座古桥,桥的名字好像就叫安乐——因为我当年掉进河差点溺死,醒来后我娘说,是安乐桥的名字取得好,保佑着我呢!”

他向右边跑去,众人跟在他身后,看见拐角处果然有棵大树,枝繁叶茂岁月苍苍,一看就年岁悠长。

他东摸一摸石壁,右瞧一瞧镇宅狮子,忙活了半天肯定道,“这就是我家!”

自从掉到河里后父母就不允许他出去乱逛了,所以奚塘的童年时期是被圈在家附近度过的,对这周围的环境也最为熟悉。哪里有道划痕,哪里缺了砖瓦,即使这么多年人事变迁,也总会有让他一瞬间感到熟悉的事物。

奚塘抬头,看见屋檐前的牌匾已经由“奚府”换作他家,可却仍能勾起那些模糊的,他认为早已被岁月深埋的回忆。

周围的人陪他静立着,最后还是徐千树叹了口气,道,“这么多年了,当初的亲人大概也已入轮回,不必为前尘往事难过。”

奚塘抿了抿嘴,“那让我最后拜他们一遭吧。”

他屈膝下跪,无比虔诚地拜了一拜,算是偿还前世未竟的恩情,亦是思恋已入轮回的故人。

等奚塘再次站起身,指着旁边那栋屋子对谢遥道,“阿遥,那应该便是你家了。”

谢遥顺着那个方向慢慢走过去,他对这个身份的过往了解不深,只隐约从奚塘口中听过,说他自小被孤母抚养长大,除此之外家中再无他人。

他轻轻抚摸着破损的墙,砖头裸露在外,透露出一股浓浓的衰败之感。

如果我真是这里的“谢遥”,我会怎么样?他突然想。

是像奚塘一样怀恋惋惜,还是有着其他反应?

可惜他并不拥有那些回忆,他看故事里的人,永远只如雾里看花不明所以。但同时谢遥又很羡慕他们,他们有来路,有过去,有不可言的苦衷,有不得不去的未来。站在庐山之外,看戏里的人如提线木偶;可深入庐山之中,那其实亦是他们一步一步走出的,真实而鲜活的人生。

真正痛苦的,是站在剧中又不知来路,踌躇迷茫又难见未来的人,抬头看见雾气弥漫,也永远被困在一隅。

他最终微微低头,代“谢遥”作了道别。

之后他们再次启程,气氛微微有些凝滞。徐千树首先开口破冰道,“奚塘,当初你家里人为什么会答应让你拜入宗门啊?”

奚塘想想,“大概是为了让我活得更久吧。在他们眼里,求仙就意味着长命百岁超凡脱俗,混得好了直接成神,实在不行也比做个**凡胎,受生老病死所累要好。”

所以当年那个仙人道他灵根深厚,和仙途有缘时,尽管内心不舍,他们仍然答应让奚塘离开自己,倚在门口目送他离开。

周围同门听到都微微叹了口气,谁当初不是抱着这样的念头来的呢,现在来看,仙界不过只是个大一点的人间罢了。

靠着询问本地居民,不久后他们终于到了目的地。

上一个被问路的小伙看他们衣着不凡,自己也带了点钦慕与好奇,坚持跑回家给他们拿了一众“法器”:从破破烂烂的符纸到桃花木雕的剑,据说是家产秘宝,镇压恶鬼很有一套。

众人推脱不过只得收下。队里那个娃娃脸的小姑娘师从器修,扫眼一看居然是正儿八经的镇鬼法器,收拾收拾刚好能起作用。

“我们自己为什么不带?”奚塘提出疑问。

“因为我们是来调查涵灵珠的,不是来打鬼的。”小姑娘慢条斯理回答道,“而且那法器超重的,所以我放旅店了。虽然这次大概率与鬼无关,但都送来了,以防万一,带着总是好的。”

闹鬼的是座荒废的宅子,从外面看来极为破败,应是很久没人居住。

孟彦上前,试探性地敲了敲大门,里面没人回应,他转过头准备叫大家进来,门却突然开了。

他连忙后退两步,身后的师弟师妹们各自警戒,气氛剑拔弩张。

门缓缓打开,出来的却是位倾城美人,桃花眼,柳叶眉,抿着嘴对他们笑道,“是来借宿的吗?里边请就是。”

阶下众人一愣,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只觉得汗毛都快立起来了。

在寻常故事里,这种破败宅邸出现的艳美女子,不是妖精就是冤魂,每一个都是要索人性命的。

孟彦虽然心里发怵,但还是挡在所有人前面,拦住他们小声道,“先别进去,大概有鬼。”

“不是鬼。”那个娃娃脸的小姑娘,她自我介绍道叫叶清月,皱着眉说道。

她手里专门用来识鬼的法器没有动静,检测灵力的倒响个不停,“她身上灵气很重,应该和涵灵珠有关。”

这倒和此行的目的相符,再根据当时小二所说,这女子时在时不在的,如今一来就碰上,倒是个调查的绝好机会。孟彦思索再三,决定还是铤而走险进去看看,况且那个仙尊保证过的,应该出不了什么大事。

他一咬牙,道,“跟着我。”

刚刚他就把谢遥拽到身后,现在谢遥有意走到他旁边,不愿让他一个人冒险。

那女子看见谢遥后一愣,盯着他看了片刻,最后道,“好俊俏的公子。”

她走过来伸手要拉住他,却被谢遥躲了过去,女子也不介意,只是问道,“公子家中父母年岁几何?可有婚配?”

这下是真给众人问愣住了,奚塘悄悄和旁边的徐千树咬耳朵,“这女鬼怎么回事,看上我们阿遥了?”

可这女子美则美矣,眉眼间依然能看出岁月的痕迹,看着就不像和他们一个年龄段的。孟彦只觉眼前一花,怎么冒出来的鬼都要和自己抢老婆,霎时间鬼也不怕了,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已经坚决地挡在了谢遥面前,“ 夫人自重,怎能一上来就问这些?”

原以为她会暴走,没想到女子竟带着歉意笑笑,道,“抱歉,一时无礼里,只是看公子面熟罢了。”

然后进屋道,“诸位随我来。”

没想到竟然还是个挺通情达理的“鬼”。孟彦跟着她走进去,坚决把谢遥挡在自己身后。谢遥拉过他的手,好笑地捏捏,意思是不必这样。

不过“看你面熟”这种话放到什么地方都是个重要的点,谢遥隐隐觉得这应该就是故事的隐藏剧情。

走进宅子内,一切与大家的想象无异。前堂内厅的房檐上蛛网密布,院子里杂草丛生,不像是有人生活的迹象。

女子把他们引至外厅,对着破损的凳椅笑道,“诸位先坐,我给大家沏点茶水来。”然后娉娉婷婷地向内屋走去。

众人也不敢跟着她,只是依言站在原地。奚塘牙齿打颤,声音跟要哭出来似的,“不是,这破地方哪来茶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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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在梦里和老婆一起角色扮演
连载中余七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