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舳、柯北川刚离开神庙，身后就传来一声巨响，水花飞扬。水灵龙的神庙没经受住摧残，轰然倒塌。
乌云散开，天色湛蓝，和煦的阳光洒在大地上。韶州的百姓在经历了数月阴雨连绵后，终于重见光明。
一个老人分水而出，向齐舳拱手以示感谢。齐舳绑了水灵龙，赣水也没了限制，来去自如。
水灵龙被五花大绑，用的是之前捆绑柯北川的绳子。齐舳、柯北川带着水灵龙，在百姓的赞美感激声中登船离去。
“师傅，到底怎么回事？”柯北川按耐不住好奇心，一钻进船舱就问。
齐舳说：“这事要从三十年前说起。知州为了一己私欲，与水灵龙做了一个交易———水灵龙答应让知州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知州答应每年给水灵龙提供活人。他们烧死了前任知州，通过一些手段让知州当上了知州。”
齐舳将一块烧焦的骨头放在桌上，说：“这是前任知州的骨头，我在后山水池里找到的。话说回来，前任知州与你有关系。前任知州名叫陈国泰，是你母亲的舅舅。”
柯北川情绪低落，说：“母亲曾跟我说过他的光辉事迹，他是个好官。我……没想到他竟是死于一个人的**。”
”齐舳将经过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
柯北川突然说：“师傅，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差劲啊？”
齐舳说：“没有，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柯北川心中内疚，说：“我没有帮到你。”
齐舳安慰道：“你让我感到很开心，你的一举一动，无不让我想起年轻时候的我，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帮助呢？”
入夜，月朗星稀。齐舳坐在船头，欣赏夜景。
“师傅，我有一个请求。”柯北川说，挨着齐舳坐下。
“说。”
“师傅，我想回一趟陈家。”柯北川说，把头枕在齐舳的腿上，鼻间是齐舳身上淡淡的梅香，很好闻。
齐舳身体一颤，犹豫片刻，默许了柯北川的动作，没有将柯北川推开。
“好。”齐舳没有询问原因。
陈家地处吉州，刚好就在回程上，这免去了来回奔波的时间。
戌时，齐舳、柯北川敲响了陈家的门。
门被推开一半，一个看上去敦厚老实的人探出头来，问：“你们是谁？”
柯北川说：“我叫柯北川，我的母亲是柯杏雨。旁边这位叫齐舳，是我的师傅。”
那人拉开门，说：“你们先进来吧。我叫陈岳峙，是陈家的管家，也是你的舅舅。
进门后是两个大池子，种了许多荷花，鱼儿在花梗中穿梭，嬉戏玩耍。池子间夹着一条小道，直通主堂。
“现任陈家家主名叫陈雷，是我的亲哥哥。我们这一辈人不入官场，转行经商，主营香料、茶叶。”陈岳峙介绍了陈家的现状。
“哥，我们的侄子回来了。”陈岳峙大声说，推开主堂的门。
“等一下，我先算完这条账务。”陈雷说，在纸上写下一大堆东西。
“相公，休息会，别累着自己。”一道女声响起，陈雷附近坐着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是陈雷的妻子颜婷洛。
陈雷很听妻子的话，他放下笔，抬头看来人，笑道：“进来坐。岳峙，去厨房拿壶沏好的茶。”
“北川，过来，让舅舅看看你现在的模样。”陈雷说，“从你满月宴之后，我就没再见过你了。你现在长大了，长得真像你母亲。”
“这几年你过得怎么样？苏家有没有虐待你？”陈雷问。
柯北川刚张嘴，齐舳抢先说：“他过得还行。”
“陈家人虽然善良，但也没有善良到任人欺负的份上。如果你告诉你舅舅你这些年过得很苦，你觉得你舅舅不会有所行动吗？虽然苏家现在没落了，但毕竟是修真界的龙头家族，实力不容小觑，稍有不慎你舅舅就会死。你舅舅是陈家的主心骨，他没了，陈家就完了。”齐舳用精神力给柯北川解释，陈家没有修士，他和柯北川之间的精神交流不会被人发现。
陈雷问：“这位朋友，您是？”
柯北川说：“他叫齐舳，是我母亲的朋友，也是我的师傅。”
陈雷说：“哦。北川，你跟我讲讲你在苏家的生活吧？”
“陈雷还是起了疑心，做生意的人果然不好糊弄。”齐舳暗暗叫苦。
柯北川犯了难，他在苏家的生活没有和“还行”沾边的。他住的是柴房，吃的是青菜，每天都要干活，家里人还时不时鸡蛋里挑骨头，找理由打骂他。而要他撒谎是万万不能的，就他那演技，说不到三句就会被拆穿。
“你照我说的去说。听好了：我住的房子是我父亲特意为我准备的，宽大方便，洋溢着特别的香味。每一顿都有菜有饭有汤，十分丰盛。每天都会锻炼身体，与兄弟姐妹们、长辈嬉戏玩耍，过得轻松愉悦。”齐舳用精神力传递了一段话。这一段话不算是谎言，他只是换了一个表达方式并加上一点点反语。
柯北川照念了，努力表现出开心的样子。
陈雷信了，暗暗松了口气。其实，他曾经去苏家找过柯北川，但苏白虹找理由推托，导致他最后都没见到柯北川。他很担心柯北川受委屈，不过看样子柯北川过得很好，他也就放心了。
陈雷说：“那我就放心了。北川，你今儿怎么想回来了？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舅舅帮忙啊？”
柯北川点头，说：“舅舅，这件事我想和你一个人说。”
“什么事这么神秘啊？”颜婷洛嘴上说着，离开主堂。齐舳看了柯北川一眼，觉得还是要给徒弟留下私人空间，也转身离开，好心地将门关上。
“好无聊，我们聊聊天吧？”颜婷洛提议道。
“不必。”齐舳拒绝，眼睛一直盯着主堂看。
颜婷洛：“……”见过不会聊天的，没见过这么不会聊天的，一上来就聊死了。
两人就坐在湖心亭里，看着主堂，一声不吭，彼此都很尴尬。
好在没过多久，陈岳峙拿来一壶茶，坐在两人中间缓解气氛。
“你在担心北川吗？”陈岳峙见齐舳一直盯着主堂，随口找了个话题。
“没有。”齐舳答得干脆，想了一下又补了一句，“我信。”
不是，大哥你信啥啊？等了半天没等到后续的陈岳峙一脸茫然，不知道怎么接话。
月光倾洒，波光粼粼，陈家最妙语连珠的两人面对齐舳哑口无言。
齐舳坐远了一些，独自欣赏风景，说：“你俩聊吧。”
风带来一片羽毛，放在齐舳手里。齐舳悄悄看了颜婷洛、陈岳峙，确定对方没往这边看。他注入了些许法力，几行小字冒出来停在空中。他抬手装作整理头发，用衣袖挡住小字，确保颜婷洛、陈岳峙转头时不会看到。
“龙渊长老，苏白虹、华莺燕的禁术来源于北方阴山山脉，如您已解决韶州之事，望您尽快抽空察看。”
为什么偏偏是阴山？齐舳眉头微微蹙起，他怀疑造成这种结果的人是自己。阴山许多年前是月狼一脉的领地，但打他灭了月狼一脉后，就成了无主之地，各方势力争夺不休，至今都没出结果。不过，越混乱的地方水越深，就越好达到目的。这样想来，月狼的事情，有可能是幕后黑手操控的，幕后黑手借他的手成功令阴山山脉陷入混乱。
主堂的门开了，齐舳收起羽毛，暂时放弃思考。
陈雷走到齐舳面前，说：“齐舳公子，北川自己选择住在梅雪山庄，姐姐选择把北川托付给你，我希望你答应我好好照顾北川。”
齐舳说：“我答应。”
陈雷说：“记住你的承诺，如果你答应了却不能好好对待他，别怪我不客气。”
陈雷与陈岳峙说了什么，陈岳峙一脸见了鬼的表情，往右边去了。
不一会儿，陈岳峙怀抱几大罐茶叶回来，极不情愿地交到齐舳手上。
齐舳刚想推脱：“不必送……”
陈雷说：“这不是礼物，这是我姐的遗产，你替北川收好。”
这哪是柯杏雨的东西，陈岳峙将一切都写在脸上了。齐舳心知肚明，但没有拆穿。
“师傅，我们走吧。”柯北川说。
“叨扰了。”齐舳说。
“无碍。”陈雷等人说，送齐舳、柯北川出门。
顾渚紫笋、青凤髓、纳溪梅岭……齐舳翻看了一下陈家送的茶叶，都是当时有名的茶。
“师傅，喜欢吗？”柯北川问。
“嗯。”齐舳说，“你特意要的？”
“不是，这些是母亲留下的。母亲当年出钱资助我舅舅，我舅舅答应事业有成后回报母亲。”柯北川说，但其实柯杏雨留下的是一座茶庄。
夜已深，齐舳说：“快睡吧，我可是答应了你舅舅要照顾好你。”
齐舳将柯北川塞进被窝里，自己倚着桌子，听着波涛拍打船身，慢慢进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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