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临近尾声,齐舳减少了教学内容,给柯北川自由活动的空间。冬日的阳光是温暖的,齐舳在庭中摆上一张椅子,坐在上边晒太阳,一晒就是半天。这半天里,柯北川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
春节来临,柯北川忙着给梅雪山庄写字题诗剪窗花。
春节对人们的意义重大,是新一年的开始,但龙族并不庆祝春节,他们有自己的节日。齐舳坐在桌前,兴致勃勃地看着柯北川写字。柯北川伸笔醮取墨水,大刀阔斧地在纸上写起来,字迹矫若游龙、翩若惊鸿。
“师傅,送给你。”柯北川写好一幅字递给齐舳。
“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情。挺好,我很喜欢。”齐舳从柯北川手里接过纸张,说。
齐舳拿过笔,说。“我写两个字给你。”
齐舳迅速在纸张上写下两个字,字迹龙飞凤舞、桀骜不羁,但并不潦乱,而是有一种狂野的美。齐舳写的字是“桃源”。
柯北川又写了很多对联,贴在各处房门上,又在窗上贴上窗花,屋檐下挂上灯笼,使整个梅雪山庄现出从未有过的喜庆。
齐舳之前是孤家寡人,不过春节没什么问题。但现在,他身边多了个柯北川,就不能不考虑柯北川的需求。
恰好青龙来梅雪山庄看他。
见梅雪山庄一派喜气洋洋,青龙不禁感叹:“阿舳,你变了,看来北川对你影响深远啊。”
齐舳说:“是很深远。你因职位的事常去人间走动,可知人类是如何过春节的?”
青龙回想一下,说:“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有些地方会打扫卫生、走访亲戚、吃饭、参加灯节,还有些地方会上供香火,求神拜佛。不过,你最好问一下柯北川往年是怎么过的,柯家、陈家、苏家有很多不为人知的传统。”
青龙饮尽一杯香茶,看了一眼水滴漏,起身准备离开,说:“阿舳,对不起,我没法在梅雪山庄待太久,我在天界的事务还没做完。”
“无妨,你能来看我,我很高兴。”齐舳送青龙到梅雪山庄外。
齐舳还想送青龙下山,青龙拦住他,说:“阿舳,就送到这儿吧。说实话,看到你因北川而有所改变,我感到很开心。对了,春分前后,族里举办年轻一代的试炼,你去参加吗?”
齐舳说:“有文献规定我一定要去吗?”
青龙说:“呃.......没有。不过我希望你能趁此机会结识一下年轻一代,他们不同于年长一代,他们有自己评判善恶的标准,有自己的思想,不甘于被年长一代的条条框框束缚住,对你也没那么多偏见。我认为你和他们的相像点更多,和他们的距离更近,可能更容易和他们做忘年之交。”
齐舳一向不喜欢参加大型活动,说:“到时再说吧。”
青龙离开,齐舳独自一人返回梅雪山庄。
“师傅,过年应该开开心心,你为何心中有事?”柯北川正在前院练剑,说。
齐舳说:“北川,龙族下个月有个试炼,我在考虑去不去。”
柯北川挽一个剑花,说:“有谁去?”
齐舳说:“龙族的掌权者和年轻一代。”
柯北川思索片刻,说:“我认为去比不去好。年轻一代的思想观念与年长一代的大相径庭,接受能力、自主意识强,不甘于受年长一辈的束缚,而你因为极少插手龙族事物,很少束缚他们,他们可能更亲近你一点。你可以拉拢他们以提高在族里的地位。”
齐舳问:“你很希望我在族里担任更多的事务?”
柯北川说:“嗯,你在族中的地位提高了,龙脊他们就不会轻易动你了。”
齐舳说:“待定,容我再考虑考虑。对了,你往年是如何过春节的?”
柯北川苦笑一下,说:“一般都是打扫卫生,然后和苏家人吃一顿并不开心的晚饭。”
齐舳说:“嗯.....你别练剑了,休息一下。过年就要开开心心的,别累着自己。”
齐舳想了一下,梅雪山庄比较干净,打扫就免了。结合青龙所述的风俗,齐舳决定做一顿丰富的晚餐并带柯北川下山去百花城看灯会,他一定要让柯北川过一个愉悦的年。
既然做了决定,就要付出行动。年二九那天,齐舳一大早瞒着柯北川下了山,来到百花城附近的集市,在琳琅满目的商品里找挑捡捡。
一开始,他没有掩盖、收敛气息,所过之处的活物心惊胆战,面对他的询问,文支吾吾地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他不得不换了副模样,咧开一个笑容,使自己尽量看起来和善一点。
百花临近彭蠡泽,水产丰富。齐舳挑选一尾肥大的鱼、一些鲜虾、一只鸡,提着满满当当的回了梅雪山庄。柯北川还在熟睡,可能是在与庄周或陈抟聊天罢。齐舳蹑手蹑脚地从柯北川的房间前走过,将食材放在厨房的隐蔽处,开始做早饭。
临近傍晚,柯北川出去了一趟,正好给齐舳准备佳肴的时间。齐舳用药材炖鸡汤、用葱段焗鱼、用油爆炒鲜虾,时蔬。如此忙忙碌碌,不觉天色已黑。
大概是云童、雨师觉得今天是个好日子,不愿布云布雨打扰人们的雅性。夜空明朗,万里无云,皎洁的月光一泄千里,照得地上亮堂堂的,连蜡烛都不用点。
齐舳接做好的菜端上桌,坐在一旁等候柯北川。
风轻柔地掠过,他的头发和衣摆随风舞动。四下一片寂静,只东林寺洪亮的钟声回荡山间。
“师傅。”齐舳并没有等很久,柯北川端着一大盘东西回来。齐舳定睛一看,盘中之物是桃子,一共九个,每个足有巴掌大,皮色通红,看着就令人垂诞三尺。
齐触心中奇怪,现在梅花未落冬季未去,并不是桃树结实的季节,柯北川是从哪里得到这些桃子的呢?罢了,不要让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影响两人的心情。齐舳终究没有问出口,只是说:“北川,来吃饭。”
柯北川应了一声,坐下。两人开始动筷。
齐舳的厨艺一向是好的,他曾观摹过两位厨神做菜,并从中学到了一些做菜的方法。
这两位厨神一位叫易牙,是齐桓公的宫廷厨师,最著名的是“杀子适君”,虽然品行令人不齿,但厨艺一流。齐舳遇到易牙时,易牙已流亡至彭城开饭馆。
另一位厨神叫詹鼠,生活在隋朝初期,齐舳遇到詹鼠时,詹鼠还在江湖上流浪。
柯北川对齐舳做的菜赞不绝口,风卷残云般地扫净桌上的菜肴。饭毕,齐舳尝了一口桃子,口感爽滑又香甜多汁。
“师傅,你在此等我一下,我拿点东西过来。”柯北川说,一头钻进了厨房。
不一会,柯北川回来,手上提着两壶东西。齐舳闻到一阵香醇的酒味。
“这是什么酒?”齐舳问。
柯北川说:“此酒由梅花上的雪水酿成,我尚未取名。师傅,你可愿与我共饮?”
“好。”齐舳说。
柯北川去厨房取来酒具,工工整整地摆在桌上,再在桌旁摆了个小小的火炉。
“师傅,你喝冷酒还是热酒?”柯北川问。
“热一下,大冷天的喝冷酒对胃不好。”齐舳说。柯北川置酒于炉上,开始加热。
“师傅,给这酒取个名字。”柯北川说。
齐舳说:“既是用梅花上的雪水酿制成,就叫梅雪酿罢。”
酒经加热香气更浓。柯北川把布缠在酒壶的把子上,提壶将两只酒杯装满。齐舳轻抿一口,梅雪酿入口微微辛辣,有淡淡的梅香;久品之后,辛辣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甜味。
“好酒你是如何酿制的?”齐舳问。
柯北川微微一笑,说:“用了一些偏方。”
齐舳眉头轻轻簇起,但还是没有追问。
风吹过,梅花落在两人的头发、衣服上,这场景似曾相识。
齐舳饮着酒,看着对面的柯北川,心中涌出一种奇妙的感觉,仿佛很久很久以前,他也和柯北川像这般喝过酒。
“师傅,你在思考什么?”柯北川说。
齐舳说:“我在回忆往事,我觉得我很久以前见过你,但我什么都没想起来。”
柯北川压下想把一切说出口的冲动,含糊地说:“也许我们上辈子认识呢。”
数杯酒后,齐舳微有醉意。
“师傅,你有字吗?”柯北川突然问。
“无字。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齐舳说。
“师傅我给你取字好不好?”柯北川说。他存在一些私心,无论是柯家还是陈家,恋人间会互相取字以表爱意。
齐舳知道这个习俗,柯杏雨曾和他讲过,当她和苏白虹情意最深的时候,她和苏白虹以字相称。
“好。”齐舳不清楚柯北川知不知道这个习俗,但他打心底希望柯北川了解这个习俗并真心实意提出请求。
柯北川饮了一口酒,说:“就叫行舟罢。”
行舟水上并非自由自在。而是受到风力、水流的影响。柯北川借此希望齐舳杀伐有度,在一定的条件下逍遥自在。
齐舳明白柯北川的意思,说:“好。”
梅雪酿酒烈,再喝了几杯,齐舳醉了。
“阿澜……行舟……”柯北川轻轻抚摸着齐舳的头发。
齐舳卧在石桌上,双颊隐隐透出红色。
齐舳神智不太清醒,听不清柯北川在讲什么,只是冥冥中觉得在叫他。
“北川……”齐舳轻声呼唤柯北川的名字。
“我在,何事?”柯北川说,眼中是藏不住的柔情与爱意,不过齐舳此时面朝下并没有看见。
齐舳忽然一把握住柯北川的手,说:“北川,你知道吗?我生来属于寒冬,青龙和你母亲拼尽全力都没将我拉出去,但现在,我愿为了你主动迎接春暖花开。只要你说出来,我会为了你改变我自己。”
“师傅,你无需过多改变,你在我心中很完美了。”柯北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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