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已至黄昏,知州摆下宴席招待齐舳。
齐舳吃饭吃菜,一言不发,看起来像心情不好,但其实在盘算下一步计划。
知州本来想问齐舳一下午有什么收获,见了齐舳的脸色后,很识趣地闭上嘴。
齐舳不说话,其他人也不敢交谈,气氛瞬间压抑。
“苏公子去哪了?他不来吃饭吗?”知州绞尽脑汁地找了一个话题,想化解尴尬压抑的局面。
齐舳不想搭理知州,闷头继续吃饭,装作没有听见,房间里的气氛越来越冷。
知州自讨没趣,心中不免积累怒气,又不敢表露出来,只得饮一盏茶掩饰自己的不满。
“花园里可有一个水潭?”桌上的几盆菜都快见底了,齐舳才说了用膳以来的第一句话。
“是……是的。”知州说,手在脖颈处轻轻挠抓,目光飘忽不定。
这知州有事情瞒着他。齐舳双眼微眯,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
知州连忙低下头,大口大口地吃饭,不敢与齐舳对视。
“我知道了一些很有趣的事情,与一个人有关。”齐舳含糊其辞,不时扫知州几眼,暗示得很明显。
知州挠颈的频率越来越高,语气带上一丝慌张:“什么事情?”
“嘘,隔墙有耳。”齐舳故意打住,起身离开。
齐舳说一半不说一半,了如指掌的态度在知州心里埋下一颗名为“怀疑担忧”的种子,知州迫切地想知道齐舳了解多少情况。
“小福,你去给龙渊公子送些糕点,在糕点里下点料,顺便探探他的口风。”知州命令道。
“是!”小福拣了几块剩下的糕点,洒下一小撮粉末,端起盘子走向客房。
齐舳刚脱下外袍就听见一阵敲门声,小福在门外喊吗“龙渊公子,知州大人令我给您送些糕点。
“放那里。”齐舳开门,用手指了指桌子。
“龙渊公子,你觉得我长得怎么样?”小福按齐舳的指令放下糕点后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抛出一个无厘头的问题。
齐舳实话实说:“长得一般。”
小福:“……”您回答的可真直接,一点也不照顾别人的自尊心。
“那您觉得夫人长得怎么样?”生怕齐舳不知道夫人是谁,小福特意补充,“坐知州大人旁边的那位就是夫人。”
齐舳努力回想夫人的模样,说:“不算好看。”
“您觉得是我长得好看还是夫人长得好看?”小福问,两只大眼睛中充满期待。
“都不好看。”齐舳说。
“啊?为什么知州大人不要我,选择了那个女人?知州大人明明说过要娶我,一辈子对我好的,他为什么食言?”小福哭了个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我不知道。”齐舳说,揉了揉太阳穴。小福哭得他头疼,他很想把人扔出房间。
“在您眼里,知州大人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小福又问了一个问题。
“这小福在套话呢。”齐舳暗想。
“龙渊公子,你在想什么呢?”小福的声音拉回齐舳的思绪。
“知州的事。”齐舳说。
有戏!小福眼睛一亮,胡乱擦了眼泪,说:“龙渊公子,您给我详细说说你知道的情况呗,没准儿我还能替您解惑。”
“不必。”齐舳说。
小福被拒,露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说:“龙渊公子,您宁愿相信道听途说也不肯相信我吗?”
“我信我自己。”齐舳毫不客气,他想尽快把小福打发走。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冷血的人啊?小福好不甘心,她都露出这幅表情了,齐舳竟然无动于衷。
“那我给您讲讲知州大人的这些年做的事?”小福做最后的挣扎,套不出有用的信息,稍微扭转齐舳的想法也好。
“没兴趣。夜深了,小福姑娘请回吧。”齐舳下了逐客令。
齐舳都赶人了,小福也不好继续待下去。没能达成目的的她又羞又气,把情绪发泄在门上,狠狠地一甩门,发出很大的声音。
桌上的糕点散发着诱人的香味,齐舳的目光移到食物上。
“可笑。”这药下的,生怕别人看不见是吗?齐舳看着糕点上薄薄一层粉末,他这个从不使阴招的妖怪都觉得十分无语。
既然是知州送来的,他怎么好拂了知州的美意呢?齐舳轻轻弹去粉末,风卷残云般地扫干净盘中的糕点。
简单洗漱后,齐舳躺在榻上,没有任何睡意。
回想起知州的一言一行,齐舳越想越觉得知州与水灵龙有关系。既然四个月前开始下雨,知州为什么要拖到最近才求助白泽呢?总不可能知州反应迟钝,隔了四个月才意识到不对劲吧?知州还有隐瞒,最近一定发生了什么,导致知州不得不向白泽求助。齐舳觉得与水灵龙有关。
毫无睡意,那就起来走走,探探知州府。
齐舳披上外袍,一边喝水一边望向窗外。
窗外是一片漆黑,只能隐约地看见花草树木的轮廓。不时有风吹过,响起一片“沙沙”声。突然,远处的围墙蒙上一层暗橙色的光,有人在大半夜点灯。
齐舳回想知州府布局,亮灯的正好是知州的房间。
齐舳放轻动作,摸到亮灯房间的窗下,在窗纸上戳开一个洞,往里面看。
“咳咳咳……”知州坐在榻边,连连咳嗽,嘴角流下一抹鲜红。
才两个时辰不见,知州脸上的血色完全褪尽,头发凌乱,看上去十分憔悴狼狈。
“啊……”知州发出一阵痛呼,声音沙哑,双手在空中乱挥乱舞。知州的头发由黑变白,额上皱纹增多,转眼间从中年步入老年。知州的生命力还在迅速流失,皮肤渐渐干瘪,像一节枯枝。过不了多久,知州就会踏上黄泉路。
齐舳抬脚一踹,整扇雕花木窗擦着知州的头顶飞过来,砸在知州身后的木桌上。叮叮当当一通响,木块、瓷片四处飞溅,知州听得心疼极了。那些都是知州的宝贝,是知州富贵的象征。每当深夜无人的时候,他总会不住地抚摸它们,对现状心满意足。
“你不会轻点吗?你知道你打碎的东西值……”知州住了口,因为来的人不是知州府的守卫,而是齐舳。
“值什么?”齐舳说,“值你的命吗?”
“你现在不应该在客房睡得死沉吗?你怎么……”知州把震惊放在脸上,小福刚刚说齐舳吃了糕点,正在榻上沉眠。
“你觉得你能药倒我?”齐舳钳住知州的下颚,强迫知州张嘴,将一颗丹药塞进知州嘴里。
“你给我吃了什么?”丹药卡在喉咙里,知州灌下几大口水才将丹药咽下去。
“救命药。”齐舳随意一答,扯开知州的袖子。知州伸手去捂,可是迟了,齐舳已经看见知州手臂上有一个蓝色水滴图案。
齐舳那双漆黑如深渊的眼眸直视知州,全身散发着冷意,无言自威。
齐舳的眼睛里是没有光的,暗淡得像是洒了一层灰,找不到一点温度。对上齐舳眼睛的那一刻,知州觉得自己如坠冰窖,瑟瑟发抖,从头到脚一片冰冷,冷得血液都好像要凝固。明明齐舳没有说话,知州却一直有一种压迫感。
“我说!我什么都说!”知州忍受不住,在齐舳冰冷的目光中丢盔弃甲,崩溃地喊道。
“我说过不要隐瞒。”齐舳反客为主,坐到一张木椅上,倒了杯茶,皱眉说,“你怎么就不听呢?”
知州双腿发软,一下子就跪在地上,说:“我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再饶我一次吧。”
“别废话,快说。”齐舳语气里满是不耐烦,手上一用力,茶杯就裂开了。
知州又是一哆嗦,说:“其实跟那妖怪谈判的人是我。与其说是一场谈判,不如说是一场交易。那妖怪许我一世荣华富贵,我答应给妖怪提供活人。为了方便我行事,那妖怪施法让我当上知州。”
齐舳抬手支撑着头,施了读心术。宁可多耗费点精神力,也要确保信息的真实,
“那妖怪平时住在河里,出事了就住在我的花园里,毕竟没有人能料到堂堂知州竟然私藏妖怪。”知州的声音越来越低,生怕水灵龙听见。
“嗯。你为什么求助白泽?不仅仅是为了韶州涝灾吧?”齐舳问。
“妖怪对我的个人惩罚从四个月前就开始了。一开始,我只是做做噩梦,当时我没放在心上。到后来我不时头晕眼花,最近更是时常呕血,我感受到我的身体一点点虚弱下去,我害怕,我还不想死,于是我才向白泽上神求助。”知州说得心虚,脸颊发烫。
“刚才也是妖怪的惩罚?”齐舳说。
知州摇头,说:“不是惩罚,今天那妖怪好像收了伤,想吸收我的生机疗伤。我所有的事都说了,没有隐瞒,您还有要问的吗?”
知州全程没有出现心口不一的情况,说的应该都是实话。齐舳掐算了时间 ,大概是丑时了,说:“时间不早了,快睡,明天带我去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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