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来面对眼前这个人,我最终还是诚实地说:“抱歉……”
“为什么要说抱歉?”方起政打断了我的话。
我也明白他不爱听这话,可我不想纠缠下去,“方先生喜欢的另有其人吧?”
“这是为了我在吃醋吗?”他说着话,一只手搭到我的手上。
我不由得哑然,这人脑子究竟装了什么?
几声有节奏的敲门声传来,一扫房间里的尴尬气氛。我非常感谢敲门的人,如果那人不是寒清的话……
“笑林……”寒清迟疑了一下,随即问道,“他是谁?”语气虽然平静,但是隐隐约约感觉到其中压抑着一股怒气。
“笑林,你来说吧,告诉他我是谁。”方起政声音带笑,却是浇在火上的油。
寒清快步来到床前,方起政也站了起来,椅子砸在地上,发出声响。我夹在中间忙打圆场:“两位先生,这里是医院,有什么话等出去再说。”
“杨笑林,你好样的,你的姘头可真多。你眼瞎了还有这种本事,叫我刮目相看!”
一次次重复的话到底要我说几次,就算是泥菩萨也有火了。
我不知道寒清哪里来那么强烈的责任感和独占欲,我已经把话挑得那么明白,但寒清还是揪住我不放。
我冷笑,“寒先生,你是不是记忆力下降了?我们之前已经分手了,这位先生不是我的男朋友,就算是,你也管不着。”
我的声音才落音,却听到门外一声惊呼,他们应该是打了起来,噼里啪啦地响。
我立即按了呼叫铃,从床上起来,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冲他们喊:“停手,你们在干什么?”
脚底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扎破了,我急忙往边上一躲,绊到床脚,摔倒在地上。
真想摆烂不管他们,我捏了捏拳头,忍着痛,倏地爬了起来,“够了,别打了!”
我出了院,即使我旧病未好又添新伤,医生劝我还要继续观察,我也自觉没脸再待下去,托人办了手续回家。
我躺在床上养伤,方起政来过一次,带着一大束玫瑰花,香气芳馨。
我让王阿姨招待他,我一声不吭全当自己是毫无存在感的空气,他跟我说话,我才偶尔应一声。
王阿姨笑着说让我们好好聊,就走开了,方起政温和地对我说:“笑林,你还在生气?”
“方先生,你也不是热血方刚的少年了,怎么能在医院里跟人动手?”
“你就当我一时鬼迷心窍。”方起政笑笑,也不多做解释。
气氛渐渐僵了,我不得已找个话题,“方先生,你出院了?你的伤没事了吧?”
“没什么大事,才办了出院。”
方起政突然抓住我的脚,我条件反射地一缩脚,他却攥住了,“让我看看。”
方起政将我的脚抬高,折叠了两下裤脚,摸了摸脚底的伤处,“还疼不疼?”
“已经没事了。”我尽量轻松地说,心里说不出的别扭。
即使隔着几层纱布,还是感觉到那只手掌温度炙烫,就像火焰那样**辣地撩了过去。
我轻轻抿了抿嘴,不出声,压抑下胸腔深处那股翻滚的不适。
我只当那不是我的脚,何况本来就是杨笑林的躯壳。
我也知道这是自我欺骗,等方起政放了手,赶紧蜷起那条腿。
“笑林,你就那么排斥我?”
我暗自叹了口气,“方先生,你帮了我很多,我很感谢你,但是感谢的方式有很多种。”
“笑林,我记得你说过你不喜欢男人。”方起政停顿了一下,“可你和寒清是怎么回事?”
我无法回答,这该怎么回答?
其实我不是杨笑林?我只是一缕溺亡的游魂附到他的躯壳上?如今可是崇尚科学的时代,这种理由有人会相信吗?只会当我是神经病吧?
方起政声音渐渐变得冷硬,他幽幽地说:“笑林,你的心那么硬,你是不是从来没有真正喜欢过一个人?”
我愣了半响,简直要笑出声来,不过最后还是忍住了,“也许你说对了。”
他带来的玫瑰花就放在一旁,芳馨依旧,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枯萎……
花的华而不实与朝生暮死,果然是爱情最精确的隐喻,难怪会成为爱情的图腾。
我养好了伤,叫辆出租车去了杨家老宅。
我没有杨笑林的记忆,碍于贫穷的想象力,也没办法想象出这座大宅是如何豪华。
“笑林,今天怎么忽然回来了?你这脚怎么了?”大概走路的姿势别扭,我才走入客厅,一个慈爱的女声就传入耳中,一双手臂扶住了我。
我有些愣神,不习惯地抽回了手,努力地从喉间挤出那个上辈子从来没有叫过的字:“妈……”
一股无法排解的压抑堆积在胸口,我悄悄地将垂在身侧的手攥成拳头,“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妈,我回来了。”一个清脆如莺啼的声音欢快地从室外飞了进来,“咦,三哥,你怎么回来了?”
“三哥?”随后又有一道温柔的女声响起,正是顾秀。
“晓絮,阿秀,你们回来了?我给你们做了酸梅汤,快去喝吧!”杨夫人对她们说完,就拉着我坐到沙发上,“晓絮说你眼睛怎么了?你大哥前不久才结婚,忙得脚跟打后脑勺,我抽不出空去看你。”
这一听就是场面话,实际如何,大家都心知肚明。我随口敷衍了几句,提起正事,“我听说顾秀……”
话才说到一半,不远处传来顾秀的声音,她急匆匆地打断了我接下来的话,“三哥,今晚要不要留下来吃饭?”
“我回去吃就好。”我扭过头,望着杨夫人的方向,“顾秀她才二十岁,现在就给她订下终身,是不是太早了?何况她和那位方先生也不熟,这样就订婚了,未免太过于草率。”
“感情嘛,可以好好培养的。笑林,这事是你爸决定的,你就不要管了!”
“笑林,你今天怎么回来了?”又是这句话,不同的是,这次是一道男声。
来人正是杨孝宇,也就是杨笑林的大哥,声调和语气都和杨晓絮一样,真不愧是一家人。
“怎么不说话?听说你眼睛出事了?放心好了,你大嫂家里就是开医院的,人脉广,让她找人帮你治治。”
我礼貌地颔首,“那就麻烦大哥和大嫂了。”
杨孝宇将手搭到我肩膀上,用力地拍了拍,“这当然了,你的事就是大哥的事。”
一旁的大嫂恨铁不成钢地说:“什么事都大包大揽的,也不先问问我。”
“亲爱的,太冤枉我了,我这不是相信你的实力吗?”
“我认识个医生,是这个领域的专家,也许他能治,不过他去年已经移民去了外国。”
“早点联系上那位医生,别耽误了。”杨夫人声音带笑,“楚翘啊,在这里住得还习惯吗?我在市区买了一套房子,房子不大,不到一百平,不过够你们俩夫妻住了,要是以后生了孩子再换间大的。”
楚翘应当是大嫂的名字,她大大方方地答应道:“那就谢谢妈了。”
听他们聊天,即使是关于我的话题,却感觉到一层隔阂,仿佛有无形的气泡将我封闭在其中。
“大哥,大嫂,三哥,喝酸梅汤去去暑气。”杨晓絮倒了三杯酸梅汤,递了一杯给我,“咦,二哥呢?二哥还没回来吗?三哥,留下来吃饭吧!”她拉着我的胳膊,语气亲昵地撒起娇。
我这个人向来吃软不吃硬,点头同意之后,有个中气十足的女声汇报道:“夫人,二少爷说今天有事,不回来吃饭了。”
用完饭,杨孝宇开车送我回去,我提起顾秀订婚的事。他开着车,啪嗒一声,点燃一根烟,忽然深沉起来,“其实我也不愿意让顾秀嫁过去,即使没有血缘,她和晓絮都是我的妹妹。”
“那就解除婚约。”
“说得容易,你觉得方敬商他不想解除婚约?那是父辈订好的,除非方家倒台或者我们家破产,不然这婚约不可能解除。”
汽车飞驰在道路上,车窗降下,风满满地灌进来,将浓郁的烟味吹散。
这呼啸的夜风吹乱我的头发,却吹不开我紧锁的眉头。
我听着外面繁华的世界沸反盈天,却猛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大哥,你和大嫂是自由恋爱吗?”
“当然不是。”一改之前的凝重,杨孝宇语气轻快了些,“我和楚翘的婚事可是从小订的,不过我们认识得早,更巧的是,我很喜欢她,她也对我很满意,像我这么幸运的算是凤毛麟角。”
“确实很巧。”
说话间,车已经行驶到目的地,我下了车,和杨孝宇告别,一个人走进公寓楼里,在等电梯时,手机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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