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季从昭说。
季母长叹一口气，十分惋惜地说：“你们小时候，我和小兰的妈妈还说要订娃娃亲……”
“妈，”季从昭打断她，“这件事不要再提了。”
季母那边愣了几秒，问：“难道真没可能了？”
“是，感情的事强求不来，没别的事我就挂了。”
季从昭感到一阵烦躁，他把车开进地下停车场，坐电梯一路上行。
科室前几天接诊了一例冠状动脉多支病变的病人，因为血管堵塞严重，无法通过药物或介入治疗，只能考虑冠状动脉搭桥术。
手术在今天，由主任主刀，叶明苏做副手。
整个手术一共进行了六个小时。
下手术后，两人在办公室短暂休息。
叶明苏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身上突然搭上来一条小毯子，她睁开眼，看见是主任，“谢谢主任。”
“小事，谢什么，休息吧。”
这天，急诊那边送来几个出车祸的伤患，叶明苏下最后一台手术时，已经是凌晨。
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小心翼翼解开指纹锁，没想到客厅亮着灯，桌几上摆着台电脑，季从昭在沙发上睡着了。
叶明苏脱了鞋，穿着袜子走在地板上，一点声音也没发出，她在沙发前蹲下，摸了摸季从昭的脸颊。
结婚的事叶明苏一直在考虑，这不是两个人的事，放在别人身上，是两个家庭的融合，在她这儿，就只是该怎么融入季从昭的家庭。
季母好像不太喜欢她。
这是叶明苏近来的感觉，或许是因为她的工作忙，婚后无法成为一个贤妻良母，又或者是因为她的家庭。
叶明苏不会转行，也无法改变自己的家庭，那她能做什么呢？
此时的叶明苏还在犹豫，直到几个月后，她听到了季从昭和季母的争吵。
“妈，我真的不想去，我不是单身，怎么能……”
“好了，真的别再提这件事……”
“我不在乎，早几年或者是晚几年，又或者不结婚……”
“好了，我挂了……”
那天她站在玄关处，季从昭在玄关旁的书房里，他没听到开门声，但如果叶明苏现在打开门离开，季从昭一定会察觉到。
是因为两人迟迟没结婚，所以要季从昭去相亲吗？
叶明苏想。
嚓——
打火机响起的声音，很快，叶明苏闻到了一股烟味。
她走到沙发前坐下，身体一陷入柔软的沙发垫，疲惫就成倍翻长。
叶明苏发了会呆，几分钟后，书房的门从里面打开了。
季从昭愣了下，问：“苏苏？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
季从昭走到她身边，伸手揉了揉她的肩膀，“很累是不是？”
“还好。”
“泡个澡早点休息吧，我去放水。”
“从昭——”叶明苏拉住了他的手腕，“……我说谎了，我回来了大概有十分钟。”
“你听到了？我不会去的，”季从昭罩住叶明苏的手，“妈这段时间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催得很紧，我们才二十七岁，不急着结婚……”
“我知道，”叶明苏说，“我在想，结婚……”
季从昭按着她的肩膀，把她推到沙发靠背上，两只大手捧着她的脸，问：“什么？结婚，和我？”
“嗯，我们结婚吧。”
季从昭低下头，亲了亲她的额头、鼻尖和嘴唇，很克制，蜻蜓点水般的一触即分。
叶明苏搂住他的脖子，说：“这段时间太忙了，我们上次是……”
“12号。”
今天是18号了。
季从昭说：如果太累了就不做了。”
“不累，”叶明苏的指腹轻轻滑过他的喉结，“你累吗？”
季从昭发出一声轻笑，下一秒，叶明苏的身子一轻。
…………
…………
翌日，季从昭就给季母打了电话，说他要和叶明苏结婚了，婚礼慢慢筹备，他们要先去领证。
季母安静了几秒，问：“你说什么？你要和叶明苏结婚？”
季从昭：“是，妈你不是一直在催我们吗？”
“你想好了没有？阿昭，你再好好考虑一下……”
“妈，我考虑好了，我们打算这周末就去领证。”
季母没再说话，回应他的是被挂断后的嘟嘟声。
没过多久，季母和季父就来到了公司，他们推开季从昭的办公室的门，季母强壮镇定地问：“为什么这么突然？”
季从昭微笑道：“这不是为了让爸你和放心吗。”
“阿昭，这不是闹着玩的。”
“我从来没把婚姻当成儿戏，爸，妈，我是经过慎重考虑才决定的，希望能得到你们的祝福。”
“但是……”
季父拉住还要说什么的季母，摇了摇头。
“领证的事先不急，起码要在办完订婚仪式之后，但这是人生大事，我们要拿出应该有的态度，不走流程直接领证太儿戏了。”
被季父一提醒，季从昭也觉得这么急匆匆的实在不妥，“爸说得对，该有的仪式不能少，那不用举行订婚仪式了，直接办一个婚礼吧。”
季从昭开始着手准备婚礼，两人工作很忙，没太多时间花费在这上面，季从昭也不想父母劳累，索性直接找了个婚庆公司。
婚礼定在元旦。
婚礼的前两天，两边的亲戚开始见面。
光是安排酒店和饮食，叶明苏就忙得焦头烂额，好在有婚假，她有时间去处理那些焦头烂额的小事。
——
“哎没想到这丫头现在混得这么好？”
“那还不是玉兰的功劳，高中最关键的三年，这丫头都跟玉兰一家住，家里一下两个高中生，照顾起来不知道多辛苦。”
李玉兰摆摆手，“爸妈都不在了，我和冯建再不管那哪行？”
“要我说还是你心肠好，不过我怎么听说这丫头不懂事，好几年都没回去过了。”
“还有这事？”
李玉兰摇摇头：“孩子忙着学习，我和她舅舅也不苛求她……”
“这怎么行，哪就忙成这样了？”
“小秀这话不错，再忙难道回家的空都没有？”
“哎——”李玉兰叹了口气，“这一攀上高枝，恐怕以后都想不起来自己还有个舅舅了，我家冯伟一直想来这边闯荡闯荡，他这表妹也不肯出出力，哎，能怎么着，做人都得凭良心不是？”
——
婚礼那天，叶明苏穿着长长的拖地婚纱，挽着季从昭的胳膊走过红毯，在亲朋好友的注视下，宣读誓言、交换戒指。
恍惚间，她觉得这像场虚拟的梦。
她转过头，看着面带笑容季从昭，眨了眨眼。
无所谓了，不管是现实还是虚拟。
和季从昭结婚后，叶明苏重新拥有了一个家，她时常会拿出抽屉里的结婚证看上两眼，像是不相信自己也会拥有幸福一样。
婚后，两人各自打拼事业，有时忙起来只有晚上休息时依偎在一起的时间。
结婚刚满一年，季母就来催生了。
“小苏啊，不是妈非要你们马上就生个孩子出来，只不过这也该预备着了，你看你都二十八了，转眼就要二十九了，早生早恢复，趁我和你爸还都年轻，也能帮着照顾照顾孩子，你就只管生，带孩子的事就交给我和你爸，生完了再回去上班都是一样的，不耽误。”
叶明苏嘴上应着，心想，她明明才刚过了二十八岁的生日，哪里就转眼到二十九岁了，这转眼转得未免也太快了。
季母又问：“你和阿昭平时做措施吗？”
叶明苏点了下头。
“哎呀，从今天开始就别做了，生孩子要紧，工作哪有孩子重要？妈还是那句话，早生早恢复，不管怎么样，传宗接代在我们家就是一顶一的大事……”
婆婆不是妈，这几句唠叨叶明苏也没放在心上，左耳进右耳出，像往常一样应和着季母。
季母察觉到了这一点，不怎么高兴地说：“我知道你在应付我，压根就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对不对？”
叶明苏垂着眼：“没有的事……”
“没有的事？我看你们就是在糊弄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生孩子是天经地义的事，再说了我们家经济又不困难，我和你爸是既能出钱也能出力……”
因为既能出钱也能出力，所以催生这件事就变得理所应当。
——
“苏苏——”
季从昭打开门，左手拿着一捧粉白玫瑰，季母抱肩坐在沙发上，面带愠色。
“妈？你怎么来了？”
叶明苏从厨房里探出头，冲他笑了笑。
季从昭拿着玫瑰摇晃了下，“路过花店，看到花不错，不是说好了订餐吗？好不容易有天假，怎么不好好休息……”
“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妈吗？”季母嘴角一撇，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季从昭收住往厨房走的脚，笑着转头：“妈，你怎么来了？”
“我还不能来看看我的儿子了？”
“当然能，妈我不是那个意思。”
季母拍拍沙发，“坐下，我有事和你说。”
“什么事？”
季母压低声音：“你们也该要个孩子了，这都马上三十了，女人过了三十生育能力会下降……”
“妈，你乱说什么？”季从昭打断季母，脸色蓦地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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