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间屋子里3D环绕着胖子念经的声音，黑暗里那些未知的生物都没了声息，似乎最恐怖的变成那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念经声。
胖子念了一会儿后，额头上冒出细密的冷汗，但也不见贴着的符纸飘下，似乎已经入定和那些东西进行交谈。
陆嘉禾在心里数着数，等数到一千多下后，脚边的胖子终于不再念经，发出了一声叹息。
“唉……”
胖子长叹一声，撕掉额头上的符纸。
他爬了起来，但双腿麻得不行，最后还得靠陆嘉禾伸手搀扶住。
“出去说。”
胖子反握紧陆嘉禾的手臂，手有些抖，手心也在不断冒汗。
等走到外面的月光下，胖子那张苍白、毫无血色的脸就更加明显。
陆嘉禾头一次见到一向很有精神活力的胖子会这么憔悴，但胖子没主动解释，他也不过问太多。
他现在只关心胖子获得了什么讯息。
“它们都说了什么？”
胖子抹掉满头的汗，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思绪有些凌乱，“一个话里夹着婴儿的笑声，说「杀了祂」，另一个一会儿说「骨头摔碎了好痛」，一会儿又说「救救祂」。一个让我杀人，一个让我救人。”
陆嘉禾忙问道：“那个「祂」是男的女的？”
胖子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也说不上是和它们交流，纯纯就是它们单方面输出给我听，边哭边重复那些话，吵得我头疼。一左耳朵、一右耳朵，还有一个……”
胖子说着又哽住了一下。
嗯？
还有一个？
他怎么记得陆嘉禾和老板们都说屋里头只有两只鬼？
陆嘉禾也察觉到不对劲，“有三个？”
“嗯……”胖子沉吟道，“应该是。哭得很小声，也没说话，差点漏了。”
陆嘉禾回忆起之前听到的怪谈，“确实有三个。一个难产死了，一个失踪了，还有一个跳楼。看样子她们都没有离开这里……”
看着在月光下陷入沉思的陆嘉禾，胖子问道：“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他也清楚陆嘉禾现在已经拿到想要的东西，不会再去讨好直播间里那些老板。
如果换作是他，那接下来就该是快准狠的通关。
“还是笨办法。”陆嘉禾说道，“遇到一个救一个，看看怎么解决它们的「心愿」。”
“……行。”
胖子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他觉得也挺神奇的，经历了这么多门，大家都把鬼怪当作门神吓玩家的道具，头一次遇到陆嘉禾这种人，竟然会想着去满足「道具」的心愿。
不过呢，他也心甘情愿陪陆嘉禾玩。
不仅耗费精力和道具去听鬼的心声，还想着该怎么去救它们……真是人活久了，见什么也不觉得奇怪啊。
“胖哥，真没办法对话吗？”陆嘉禾看着那半开的寝室门，又和胖子确认了一遍。
胖子摇摇头，“惭愧，道行不够。”
“这样啊……也没事。”
陆嘉禾很快就想开了，胖子算比他好得多了，至少能听到它们的心声。
之前和它们打交道的时候，他听不懂它们说话，而它们也同样听不懂他说话。
“诶，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就在这时，一道温柔又不失凌厉的嗓音忽然出现在顶楼的走廊里。
他们闻声看过去，发现楼梯口站着一抹身穿睡裙的倩影。
借着冷淡月色，陆嘉禾看清来人是那个曾告诉过他1004传闻的小杨老师。
“杨老师你怎么上来了？”陆嘉禾先发制人地反问她。
小杨老师解释道：“我发现1004的钥匙不见了，所以上来看看。”
“是这样啊。”
经她一说，陆嘉禾想起之前李美凤提过，1004的钥匙一直保管在小杨老师那里。
“那你们呢？”
小杨老师边问着，边朝他走来，不一会儿，也看到1004门上插的钥匙和那开了一半的寝室门。
不等陆嘉禾答复，她回头望向他，先行断定道：“原来钥匙是你们拿走的啊。”
陆嘉禾镇定地否认，“不，是李美凤委托给我的。”
“李美凤？她不是已经停学回家了吗？”小杨老师微微侧头，眼里写满对他的怀疑，“就算她委托给你，你不应该先还给我吗？”
“其实是……”陆嘉禾忽然面露难色，“她之前上来过一次，落了个东西在里面，让我们帮她取走。”
小杨老师这次没有质疑他，反而看着已经打开的门，问道：“那你们找到了吗？”
“嗯，找到了。”
“那就行。”
小杨老师并没有好奇弄丢的东西是什么。
她一脸平淡地走过去，伸手关上1004的门，并往反方向转动钥匙，把门给锁上了。
陆嘉禾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不免问道：“杨老师你不怕吗？”
小杨老师不以为然道：“有什么好怕的。”
不仅敢一个人过去关门，而且大半夜还独自穿着睡裙上顶楼，该说是她胆子大呢，还是她根本不在乎那些？
陆嘉禾对她起了疑心，又问道：“钥匙应该丢了很久，杨老师现在才想起来吗？”
小杨老师回道：“钥匙那么多，我也不是天天数。”
“诶，整栋宿舍楼的钥匙都保管在杨老师你这里？”
“对，因为需要进去查房。”
小杨老师说着，目光又投向陆嘉禾身边的胖子。
“之前听朱老师说，黄主任您这一周都没排我们进去查房。这帮学生向来怕事，宿舍里少了人也不会上报，希望下周您别这么安排了。”
“小杨你说的是，朱老师今天也提醒我了。”胖子笑了笑，但脸色还是没缓过来，依旧很苍白。
小杨老师也注意到胖子状态不好，语气和善地关切道：“主任您气色看着不是很好，顶楼风大，也不需要巡楼，早点回去休息比较好。”
胖子笑呵呵地点点头，“说得对，也差不多该下去了。”
如今1004的钥匙已经被小杨老师取走，他们也没有必要再过多逗留，便和小杨老师一起返回一楼。
等看见小杨老师关上寝室的门，胖子立刻眼疾手快地拉着S一起挤进了陆嘉禾的房里。
“你们不回去睡觉吗？”
面对房门口这两道一胖一瘦的身影，陆嘉禾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都这时候了抓紧时间分析吧，赶紧的！”胖子很自觉地拉开椅子坐下，催促起另外两个人。
陆嘉禾不为所动，“你脸色到现在都没缓过来，不休息不要紧吗？”
“就伤了点元气神，没啥事不打紧。”
“真的？”
“真的。”胖子睨了陆嘉禾一眼，“你这时候才谈这个都不走心了，别问了。”
陆嘉禾这下却说道：“不，确实想关心你。”
见他这样认真，胖子反而愣住了，竟然因为误解他而感到有些内疚。
胖子有些不好意思，即刻错开视线，冲他摆了摆手，“行了甭提了，怪肉麻的。说回正事，接下来咱们怎么查？”
“查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陆嘉禾分析道，“从传闻上来看，一共有三个人，两个已经死了，一个失踪、生死未卜，但听你的描述，基本上也是死了。”
“对。”胖子回忆起之前听过的传闻，“有个抱孩子的，应该就是最早难产死的那个，然后她同寝室的一个女生也不见了，可能是那个没说话的，后面又有一个跳楼死的，就是那个说摔得骨头痛的吧？”
“大致上应该是。”
陆嘉禾翻出三支笔，随后挪了两支出来，“难产死的和失踪的是同一段时期，后面隔了几年才出现跳楼的，有可能经历的事情不一样，它们要杀的和救的不是同一个人，我们最多要找出两个人。”
“Ok。”胖子冲他比了个手势，思路也变得清晰，“我回头去找找有没有相关资料……我那台电脑上有个校园BBS的网页，但是最新的帖子时间显示3年前。”
“你明天翻翻看。”陆嘉禾想到什么，“我之前在学校用电脑，搜索一些特定信息会有内容出现。”
“好嘞。”胖子打了个哈欠，困意终于涌了上来。
陆嘉禾见状便说道：“暂时先按这个思路来。时间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行。”
胖子想通后也不再僵持，扶着桌子起身往屋外周。
但在走之前，他见S还站在屋里不动，一想到这两个人似乎还在冷战中，便特意没有把S喊走，留他们俩独处一会儿。
希望过了这晚，他们俩的关系能有所缓和吧。
“啪。”
陆嘉禾面无表情地盯着门口，此时胖子已经把门关上，被他留下的那个人站在门后一动不动，碍眼得很。
迫于无奈，陆嘉禾开口问道：“你还不走吗？”
S垂下视线，脸色就像初见时那样冷漠，回归他目空一切的监察者身份。
“我不会再帮你了。”
“嗯。”
“下次再想利用我，先亮出你的筹码。”
“嗯。”
听见那敷衍的一声声应和，S一言不发地看着陆嘉禾，很久都没有再开口。
陆嘉禾特地等了一会儿，才问道：“还有吗？”
S：“……”
S沉默地转过身，开门快步离开这里，并没有把那份阴沉的脸色展示给陆嘉禾看。
陆嘉禾不用想也知道，那家伙绝对生气了。
他们立场不一样，注定不是同一路人。
他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去安慰、甚至讨好S。
而在S离开之后没多久，扔在桌上的对讲机忽然开始闪烁起红点。
陆嘉禾心里泛起一种预感，之前总是在深夜会遇到那个人。
于是他拿起对讲机按了一下，果然传出了西蒙的声音。
“陆！好久不见，你还活着吗？”
“嗯。”陆嘉禾顿了顿，“……谢谢你的提醒，它很有效。”
西蒙的声音听上去高兴又激动，“真的吗？能帮到你真是太好了！陆，我和你说我又来到了新的地方，这次是一个小镇，有农场有风车，和坎拉马尔太像了，而且……”
在西蒙热情澎湃的讲述中，陆嘉禾拿着对讲机躺到床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对讲机里不再播放声音，只有红点不断闪烁。
他迷迷糊糊地按下按钮，西蒙急切的声音很快就传了出来。
“陆，你没事吧！你在做什么？半天都没有声音……”
“抱歉，我刚睡着了。”
“噢没有关系、没事的，你一定是太累了，都怪这该死的门！你快休息吧，希望我们能在下一个门相见。”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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