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史上最嚣张的小娘子

不多时马车就到了宋门,马车外随之嘈杂起来,黄梨喝茶、吃蜜饯果子,安静又闲适,丝毫不受外面影响。忽然,一道清脆的铃铛声钻入她的耳朵,她心里一动,举着吃了一口的果子,臀儿快速地挪到窗边,撩起窗帘,探头往后张望。

“你看什么?”

展昭顺着她的视线往后看,他只看到密密匝匝的人群与车辆。黄梨并未回答,她的眼睛循着声音在人群中搜索,很快就看到了一辆马车,那辆马车的四个角各挂了一个铜铃铛,随着前进,四个铜铃铛同时发出声响。

正欲细看车上人,另一道铃铛声却于此时钻入了她的耳朵,她赶紧探出半个身子,往声音处看。

“马车还在前行,你小心点,会掉下来!”

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将展昭吓了一跳,赶紧驱马上前,侧弯腰,及时拦住她冒失的举动。

黄梨就像没听到他的嘱咐一般,把住他的手臂,伸长脖子往声音处张望,很快她就看到了一个老者骑着一头驴向城门方向走了过来,那头驴的脖子上也绑有铃铛。不光是那辆马车和这头驴,仔细看,很多地方都有铃铛。

她若有所思地坐回马车,下意识地拿起手中的果子吃了一口,心道:“铃铛乃寻常之物,不能当作证据,而且香四娘当时听到的声音也未必是铃铛发出的声音。”

“你刚刚在看什么?”展昭这时又问了她一句。

黄梨这才看向他,她的表情十分凝重:“香四娘说绑她的那辆马车停在了某个地方,她听到了铃铛声,然后就有车轮响动的声音,但她知道她所呆的那辆马车从停下后就再也没动过,直到听不到铃铛响,她呆的那辆马车才再次动了起来,所以她怀疑绑她的还有第二辆马车。”

展昭绷紧脸,不认可的说:“香四娘当时迷迷糊糊的,你能确定她当时听到的就是真实的,不会是她的幻觉?还有,你看看这条街……”

他抖了抖马缰,驱马往前走了一点,好让黄梨看见街上的其他马车:“虽不是所有马车都挂了铃铛,但也有挂的吧,还有驴车牛车也挂,就算当时香四娘真的有听到铃铛声,你怎么确定不是过路的车辆?挂铃铛的不在少数,这个做不得准!”

他顿了一下,没一会儿又忍不住的说:“破案哪里能光凭声音!黄姑娘,这件案子真没什么好琢磨的了,回吧!”

黄梨在这件事上连着被他说了两次,这时又见他脸色不好,皱起的眉头都能夹死一只蚊子了,她的情绪一下就起来了,“我又没破过案,当然是想到一样算一样了!要回你回,我又没求你跟着我,真好笑!”说完,她甩下窗帘,气咻咻的坐回原位。

展昭被她一呛,气不打一处来,一夹马肚,走到了马车前面。二人一路无语,黄梨指使车夫一路向前,眼见到了黄昏,摇摇晃晃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黄梨迷迷糊糊的从桌子上抬起头,刚刚太困了,她竟然趴在桌上就睡着了,马车猛地一顿,才将她惊醒。她揉揉惺忪的睡眼,马车的确是停住了,连忙坐到车厢前,撩开车厢前段的布帘子,见疏林余霞,掩映着几家茅舍,已是郊野风光。

“怎么停了?”她问坐在车辕上赶车的车夫。

车夫陪着笑脸,视线却从她脸上移到马车后方,黄梨当即就知道了缘由,学着展昭下午的样子绷紧脸,“马车是我雇的,我没叫停,继续走呀。”

车夫一脸为难,“娘子,离城远了,天要黑了,再走……回来只怕得第二日了。”

“第二日就第二日,正好我想出城走走,我给钱。”

车夫一听姑娘愿意给钱,眸光一亮,嗫嚅着说,“第二日的话……得加钱。”

黄梨连忙伸出右手五根手指:“五两够不够。”

车夫喜出望外,正要答应,目光却再次移到马车后方,脸上的笑容也随之减淡不少,笑了笑,只是不说话。

黄梨自然知道他在顾虑谁,探头往马车外看了一眼,见展昭这时候已翻身下马,且向他们这边走了过来,她又想起下午他说她的事,轻哼一声,放下布帘,跟着双臂交叠,抱在胸前:她倒要看看他这次还怎么管她!

“她哪儿也不去。”

车厢外很快就响起了展昭的声音,车夫唯唯诺诺的说他知道,“展大人,刚刚小的也跟娘子说,天色晚了,小的还得归家呢。”展昭随口赞了那个车夫一声,然后又说他给雇车的钱,叫车夫把马车驾回去。

黄梨听到这儿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撩开布帘子,绷着脸愠怒地瞪着展昭:“我雇得马车!”

展昭抿紧嘴唇,就像没看到她,没听到她的抗议一样,转身就往他的马那里走。

“喂!”

黄梨赶紧钻出马车,站到车辕上:“你听到我说得话没有,我说这是我雇得马车!”

展昭这才停住脚步,冷冰冰的说:“姑娘记错了吧,明明是我雇得马车。”

车夫看看这个,瞅瞅那个,果断的选择站到展昭那边:“是展大人雇得……我。”最后的那个“我”字在一旁那姑娘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瞪视下细若蚊鸣,赶紧转回头,专注地盯着他前方道路。

哼!

黄梨收回视线,转而瞪向展昭:“你还真会颠倒黑白,我要出城,我要雇车,你就帮我叫了一下车,怎么就变成你雇得了。别以为你是官,别以为他……”她的手朝旁边的车夫重重一指:“怕你,我就怕你!是我雇得车就是我雇得车!”

那车夫听她突然提到自己,神情变得极其复杂,目光不断偷瞄吵架的那对夫妻。

而展昭听了她的那些话后,脸又绷紧了,深吸两口气后才转回身,这时他深邃的目光中已经多了很多情绪:“从认识姑娘的那一天开始,姑娘就天不怕,地不怕,哪里会怕我了,是我怕了姑娘你了。”

“你怕的到底是哪一个我呀?你可别怨怪错了好人!”不知为什么黄梨提到前世的自己就很生气,她不明白这世上为什么会有人自己气自己。

“你哪里是好人了。”展昭人在气头上,头偏向一边,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这句抱怨的话黄梨还是听到了,不由得怒火中烧,指着展昭就喝斥起来:“你说谁不是好人!我不是好人,你是好人,那个黄梨是好人,那你追着我干什么,你追她去呀,你自己去不了,将气撒我身上?凭什么呀!”

她越说越气,更觉得展昭不可理喻:“既然我在你心中都不算好人了,你别管我呀,你还跟着我、管着我干什么?反正我们都要退婚了,你就当这世上没我这个人不就得了!”

随即她又“嘿嘿”地笑了两声,只是她的笑刺耳得很:“有得人就是管得宽,都要退婚了,还想管我!告诉你,我黄梨呀,不服管!”

展昭见她态度高傲,语气嚣张,一点都不肯让步,气得咬牙切齿,一丝冷酷的光芒在眼中一闪而过,他忽然又走了回来。

“你要干什么!”

黄梨却被他突然折返的举动吓了一跳,身子不自禁地往车厢缩了一下,想到不能示弱,她又挺直背脊,居高临下的瞪着向她走来的那个男人。与刚刚相比,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已没了任何情绪,魁伟的身躯也一如既往地挺得笔直,整个儿显得云淡风轻,哪里像是与人吵架后该有的反应。

这都不生气,难道我骂得还不够狠?

黄梨心里发悚,暗自鼓励了自己好几次,才没当场认怂。

“怎么,怕我了?你黄梨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吗。”展昭在她面前停下脚步,瞄了她一眼,视线便移向道路两旁。这时候,周围的田舍、房屋已变得灰蒙蒙的,仿佛眼睛被蒙上了一层薄雾。

黄梨冷哼道:“光天化日的,我会怕你!”

“不怕最好。”

展昭双手轻轻叉在腰上,状似随心的说:“退婚了,的确不该管。但刚刚你也说了,都要退婚了,既然是‘都要退婚了’,也就是说现在还没退婚,我还是你的未婚夫婿,那我能管你了吧!”

他话音一落,突然放下叉在腰上的双手,一把抱住她的双腿,轻轻一用力就将她扛到肩上。

黄梨断不料他会直接动手,双脚一下就离开了马车,惊得她“啊”的一声惨叫,“展昭,你这个混蛋,放我下来!”

这时候她头和脚朝下,屁股朝天,姿势别提有多难看,但他扛着她,双手死死地抱住她的大腿,格外亲昵和暧昧,她只觉得心跳加速,脸部充血,一边大叫“非礼”、大骂展昭是流氓,一边提起双拳,疾风暴雨般的捶打在展昭的背上。

“报警!”

黄梨想到了这里还有一个外援,费力的抬起头,那个车夫就坐在他们旁边,正看得双目发光,一副坐了VIP座位,近距离吃瓜的讨厌模样,她怒不可遏,一把薅住他的半边衣襟:“帮我报官!展昭是坏蛋,是色狼,他要绑架我!帮我报官!”

“哎呀,你别抓我呀!”

车夫抓住自己的衣衫,为难极了,“娘子,你们夫妻的事,我一个外人掺和算个什么事。”

“谁跟他是夫妻!你帮不帮我报官,你不帮我报官我连你一起告,我就告你是绑架我的共犯!”

“别听她的。”

展昭回头,丢了一锭银子给那个车夫,“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们马上就要成亲了,也怪我风流,在外面养了几个,前些天被她知道了,吃醋呢。”

我吃醋!你还养了几个!

黄梨听他胡言乱语,气得要吐血,空着的那只手一拳一拳砸到他后腰上:“谁吃醋!展昭你个混蛋王八蛋,你说清楚,谁吃醋!我根本不会嫁给你,你养谁管我屁事!”

“你不吃醋,跟我闹什么。”展昭跟着又对车夫道:“这件事别说出去,我不想我妻子还没出门就落个妒妇的名声。”

“展大人,小的知道,天下女子心眼都小,就没有不爱吃醋的,她吃醋说明她心里在意着你呢。”车夫笑得春风满面,两只手使劲往外拽着自己的衣衫,但他一只手里抓着新得的那锭银子,怎么也不得劲。

展昭听车夫说她在意自己,一下就笑了,又对黄梨说:“听到没,你心里在意我!”

“我是在意你,我在意你什么时候罪有应得、天打雷劈!”黄梨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然后又骂车夫:“你他妈的,你娘也是女子,那你娘心眼小不小!”

“小呀!我娘心眼不小,我弟弟妹妹不知还会多多少个!”车夫还了一句嘴,他放弃拽出衣衫,将那锭银子放在屁股边上就开始动手解自己的腰带。

黄梨见状,一下就有了不好的感觉,喝道:“你干什么!”

那车夫抬头向她笑笑,然后低下头继续解腰带,他很快就解开腰带,脱下那件被她拽住的外衣。黄梨还想抓他,他却如一只泥鳅般躲了过去,展昭见状,大笑不止,扛着黄梨就往他的马那边走。

这一役黄梨全军溃败,她抓着无用衣衫,气愤愤地掷在地上。

待二人走后,车夫才走过去捡起自己的衣衫,他看着驶远的马匹,嘟囔道:“女子的心眼就是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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