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大吃一惊,那两人距窗口有些距离,再加上窗前火光冲天,视线不佳,按道理他们应该看不见窗子被人推起,但还是在他行动前向他射来暗器。
既然暗器绝不可能是那两人打来,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暗算他的还有第三个人!
几乎是同一时刻,白玉堂左脚后撤,身子前倾,在借力的同时拔刀出鞘,刀刃如一道风驰电掣的闪电无比精准地劈在了向他射来的暗器之上。
……
白玉堂实在受不住了,拉开房门,如旋风般冲出房间,奔到院中干呕起来。尽管脱离了房间,但那股恶臭依然浓烈,刚刚他一刀劈开了暗器,没想到暗器并非他以为的淬了毒的铁器,反而就是一普通的瓷瓶。
瓷瓶被他劈成两半,掉在了地上,里面黏糊糊的液体飞溅出来,溅得到处都是,虽然他眼疾脚快,马上跃开,但他依然没能幸免,鞋、衣衫、包括手上都被溅到了几滴,他一下就觉得自己掉进了世上最肮脏的粪坑里,把他恶心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直冲脑门的恶臭就在他身上和房间里蔓延开来,他脸色一下就变了,一段不好的记忆瞬间就被勾了起来:
哈哈,武功厉害又怎么样,还不是照样被我翻江鼠拿下了。来人呀,把这位天下第一抓起来……
白玉堂胃里翻江倒海,眼泪、鼻涕止不住地往下流,脑海里却不断涌现出碎片似的记忆,而这些记忆都和下午与他打斗的那两个男人有关——原来他们与我早就有仇!
自己记忆混乱是否也和那两个男人有关?他跟着又想究竟什么仇、什么怨,让他们对自己穷追不舍!
想到这些,白玉堂心里就升起一股难以抑止的愤怒与杀意,他站直身体,屏住呼吸,从模糊的视线中他看到了那两个搬柴的男人。
还真是自称“涉地鼠”和“翻江鼠”的韩彰与蒋平!
那两人明显愣住了,似没料到他会突然冲出房间,一人道“哎呀,被他发现了”,另一人忍不住笑了一下,然后朝黑暗中喊了一声,“点子扎手,撤了。”话音一落,他们当即丢掉手中的柴禾,几个纵身便已跃上围墙,逃走了。
白玉堂也没追击,相比这两人,他更在意躲在暗处暗算他的第三人。
他猜测那人就是展昭,因为目前在这个镇上的高手加起来就只有他们四人,而且以暗器打来的力度,除了展昭不可能还有其他人。
他住的这处院子颇大,共五间厢房,晚膳后他看到他隔壁住进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另三间一直到他回房间也没看到住人,除此之外院中就是一棵树、几盆花,空旷又简陋。
他强忍住胸腹中翻江倒海的恶心之感,快速地换了一次呼吸,然后不动声色的往那棵树上瞧。
刚刚韩、蒋二人逃走时他就看过瓦上,瓦上灰蒙蒙的,却也看到并无藏人,而且那棵树斜斜的对着他住的厢房的窗户,韩彰叫人撤走时也是向着那棵树的方向,所以他断定展昭就藏在那棵树上。
“喂。”
就在他的视线移向那棵树时,一道低沉的男声在树后响了起来,白玉堂眼微眯,借着跳动的火光,他看到一条人影从树后走了出来,他秀挺的眉毛皱成了一团,不明白这伙人使这般低劣手段究竟为何。难道他们以为他白玉堂就这么好杀?
他突然很生气,“这就不藏了?”
“没必要了。”
见那人说得轻描淡写,白玉堂的的眉头不由得皱得更紧了,“你想当天下第一?”
没想到,他的这句话刚问出口,那人就笑了起来,“天下第一,是你,不是我。”
我是天下第一?
白玉堂听了这番话后,更加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沉吟道:“你……认输了?”
那人笑了笑,却并未回答他的问话。白玉堂逐渐不耐烦起来,左右瞄了瞄,但见清风、朗月、小院、高墙、熊熊燃烧的火堆,还有一个难得的高手,没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适合比武的了,而且时机刚刚好。
他暗中提气,发觉溅到他身上的黏液、以及黏液所散发出的恶臭并未对他的身体造成实质性的伤害,“或许是慢性毒药,只要不立刻死了就有机会打到他认输”他这样想着,视线再次落在那人身上。
不想,那人似瞧出了他的意图,抢在他出手前往后跃开,嗖嗖几步立上墙头,回手就朝他连打两枚暗器。
纵然白玉堂轻功卓绝,然而那人也不是吃素的,再加上他失了先机,那人在须臾之间就与他拉开了距离。紧接着就是两道破空之声,他当即止步,跟着身形一晃,避过一枚暗器,另一枚暗器“嗖”的一声从他耳畔掠过,如流星一般往他身后飞驰而去。
他心中一惊,顺势往后一瞥,暗器击穿他隔壁厢房的窗户,落入了房间,紧接着,一妇人尖锐的惊呼声响了起来。
该死,竟牵连无辜!
他想要阻止已然不及。
“救人,还是追我,你自己选。”那人再次笑了笑,跃下墙头,消失在眼前。
白玉堂略一踌躇,最终还是折返回来,不知为何,他内心深处也不想真与那三人为敌。
奔到厢房前,他听到一阵丁铃当郎的声音,紧跟着房门“哐”的一下被人打开,从内冲出一个披头散发的老妇来。
“大娘……”
他关心的话还没说出口,那老妇人就一把推开他,趴在地上干呕起来。
想到这大娘之所以受这罪全是因自己之故,又见她须发皆白,手上的皮肤犹如秋天里的黄叶,黯淡无光,他就更加愧疚了,蹲到她身边,嘴巴动了几下,但是却没有说出话来。
“水!水!”
老妇恶心得厉害,反着指着敞开的房门,让白玉堂进她屋拿茶水出来给她喝。白玉堂回头瞄了一眼黑洞洞的房间,对那种气味发怵得厉害,想起刚刚看到的那几个朝院里探头探脑的人,便朝院门口喝道:“听到没有,还不快打水过来。”
原来店中负责守夜的伙计听到动静,过来查看,眼见有贼人潜进店放火,他人单力弱,不敢冒然过来,又担心院中住客,喊了声“着火了”就折返回去叫人。
这时白玉堂一声喝令,乌泱泱地过来一堆人,三下五除二,先除了火患,接着一胖伙计提拎着一个大茶壶和拿了两只大碗就向白玉堂和老妇走来。
胖伙计忍住恶臭,先给老妇人倒了一碗水,然后又招呼另一伙计提桶清水过来。
白玉堂眼见正合己意,赶紧洗掉手上、脸上被溅到了黏液,直到清洗干净,他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白爷,喝碗水吧,喝了水好受一些。”胖伙计说着又倒了一碗水,递到他面前。
白玉堂还没伸手去接,那老妇咕噜咕噜喝了一碗水后,把嘴一擦,把空碗凑到胖伙计面前,催促他再给她倒碗水。
“等等啊。”
胖伙计将那碗倒好的清水递到白玉堂手上,然后接过老妇的空碗,替她续了一碗。
老妇也不道谢,接过碗,再次仰头喝水。
白玉堂这时再无顾虑,迅速灌了一碗水。这水甘甜无比,倒中和了心中恶心的感觉,正欲叫胖伙计再给他倒碗水,他身旁的老妇人这时却“咯咯”地笑了起来。
“他是自己喝的,我可没诳他。”
白玉堂不知她在跟谁说话,诧异极了,正欲相询,却发觉自己舌头打结,天与地都似旋转了起来。
他这才惊觉不妥,“噌”的一下站起身,本意是怒狠狠地指着那老妇,骂他们计策卑鄙,但他的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摇晃起来,指着老妇“你”了半天,也骂不全一句囫囵话。
在晕倒前,他看到那老妇站了起来,向他抬起一直低垂的脸,撩开干枯发白的毛发,他这才看到那老妇的长相,只见她吊梢眼,蒜头鼻,左嘴角有颗大黑痣,冲他笑时她嘴角的大黑痣尤其扎眼,就像整张洁白的纸上滴了一滴乌漆墨黑的墨点。
白玉堂……
白玉堂……白玉堂……
谁在叫我?
白玉堂昏昏沉沉,使力抬起眼皮,入眼处尽是模糊的人影,他很想看清楚这些人是谁,可是光抬起眼皮就耗光了他所有的力气,他现在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眼皮也越来越重,跟着一道强光刺进了他的眼睛,他一下被强光包围,犹如到了另一个世界。
待光线逐渐暗淡,他看到了金灿灿的夕阳,看到了山川和河流,看到了一辆马车,在马车前有一男一女,他们对着山川、河流跪了下来:
“我白玉堂,”
“我黄梨,”
“今生自愿结为夫妻,从今往后携手共度,白头偕老,同甘共苦,不离不弃。”
那一男一女盟誓后就情不自禁地望向对方,相视而笑,彼时彼刻他们眼中只有彼此。
黄梨——
我的妻!
记忆如潮水般向他涌来,他瞬间就记起了很多事,他不仅记起了前世与黄梨成亲,更记起了今生与展昭的约定——友谊不变。
不论结局如何,友谊不变呀!
……
抓住他。
别让他跑了。
……
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南天门。
南天门?
我怎么到了南天门?
随着疑问的产生,他的世界变得五彩斑斓,奇异诡谲,他似来到了云端,又似飘向了星空,他似坐上了通体华丽的九霄云车,随之飞驰于九霄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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