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怒吼在大殿中回荡，可是半晌过去了，却并无一人上前应答，他脸色愈发阴沉，额上青筋暴起“人呢？其他人呢？都死了吗？”皇帝站起身气急败坏，冲着门外怒叱道
就在这时，褚律文一身直裾蓝色长袍，两侧高松与高柳紧随其后，三人迈着悠然的步伐踏进大殿，嘴角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立在喻天韵身边，对着皇帝问道：“陛下是想找什么人？”
“你……”皇帝双手颤抖指着褚律文“你们……你们是要造反？”声音因着震怒与惊讶而变得有些嘶哑
褚律文微微挑眉，一脸淡然的回道：“若陛下需要的话……”声音中带着些戏谑“也无不可，毕竟您如今如此忌惮我们，无非炀垵女皇登基一事，此事令陛下您如热锅之蚁”摊开两只手“在利用我们平衡朝局”转头看向另一只手“还是处置而后快间徘徊”抬眼望着皇帝，笑着继续道：“如此迷障，惶惶不可终日”
皇帝听着他的话，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敛起，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再次质问，道：“你们究竟想要干什么？”
褚律文稍敛笑意，向前走了一步，微微欠身，道：“回禀陛下，臣等并无他意”直起身子，看了一眼身旁的喻天韵“只是天韵心中有事不明，欲寻陛下解惑”看着皇帝，指向自己，继续道：“臣不过爱妻心切，故跟随前来，仅此而言”说完，似笑非笑的看向皇帝
皇帝闻言，脸色阴晴不定，怒极反笑，道：“仅此而已，尔等私闯皇宫禁地”拍着桌子，眼中寒光凌冽，看向喻天韵“身为长公主，如此肆意妄为！”
喻天韵凤目含霜，直视着皇帝，朱唇轻启，冷冷道：“若陛下当真问心无愧，何必如此震怒？”深吸了一口气，接着道：“林娘本也未曾查清，告知我之事甚少，却不想陛下自己倒是承认了”随后冷笑一声，眼中再无半点温情
皇帝闻言，神色一滞，别过头，强辩道：“朕说过了，母后乃病逝！”
“陛下大可瞒蔽天下人，也可自欺欺人到底……”
不等喻天韵话说完，皇帝高声喝止道：“够啦！”捏紧了拳头，眼中带着些雾气“朕乃天子！所为之事不过为江山社稷，有何错”
“江山社稷？”褚律文上前握住喻天韵的手，以示安抚，抬眼望着皇帝，眼中带着讥讽“太后为政十余年，期间政通人和，国泰民安，然，陛下您呢？”嗤笑一声“为己之私，排除异己，为了所谓的朝野平衡之法，罔顾百姓死活，这便是您口中所言为江山社稷？”
“褚律文！你放肆！胆敢置喙朕之决策”皇帝恼羞成怒，对着安和大喊“禁卫呢？卫尉、郎中令何在！”带着一丝慌乱声音在大殿中回响
“陛下明知此间情形，何必再多做无谓的挣扎？”褚律文轻轻摇头，看着皇帝的眼神带着怜悯
皇帝像是被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目光呆滞，跌坐进龙椅，半晌后，望向喻天韵“皇姐，你……”
褚律文眉头紧锁，毫不犹豫上前一步，挡在喻天韵身前“陛下所担心之事，不必待您百年之后，今日随时都可发生”看着皇帝神色带着些鄙夷
皇帝瘫软在龙椅之上，面色如金纸般惨白，眼中的不甘与绝望交织，喃喃自语“仙师之言，果然应验了”
“放屁！”褚律文啐了一口“今日之势，完全是你咎由自取，一如先皇”稍作停顿，看了一眼身旁的喻天韵，随后转身看着皇帝，继续道：“先皇便是不听朝中众将军所谏，执意出兵”褚律文眉头紧锁，眼中带着些谴责与愤怒“又怕慕府于战事立功得了声势，便在慕子柏连立战功之际，逢千钧一发的危机之时，宁可陷三军于溃军之险，也要缓施援手”因着激动面色逐渐攀上红色“致慕子柏与其所率八万余人，深陷寨隘之间，以致全军覆没！”咬牙切齿，神情严肃，低声念叨着“将八万人之生死，置之度外”冷笑一声，抬眼望着皇帝，接着道：“最后为朔雪部所破，战事败北，尸骨无存！”
褚律文微红着眼眶，死死盯着皇帝“陛下如今，难道不是再重蹈覆辙吗？”
褚律文深吸了一口气，眼中似是有悲悯、又似有怒火“若非因着子韵的心结，我一早便携她远离这是非之地，逍遥于天地之间了”
“那你今日这是作何？”皇帝指着高家兄弟两质问道
褚律文微微摇头，无奈一笑，眼神狠厉的盯着皇帝，道：“若我二人当真有谋反之心，大可不必等到今日！”说着，她轻轻揽过身旁，此刻有些心灰意冷的喻天韵，四目相对只见，看见了喻天韵眼中的哀伤，不禁短叹了一口气
随后，转头望向上位的皇帝，继续道：“依陛下之聪慧，当能明白今日子韵之良苦用心！”
说完不等皇帝反应，褚律文恭敬的行了一个拱手礼，“陛下”抬眼望着皇帝，神色庄重“趁着今日这个时节，臣褚律文便正式与陛下请辞”直起身子，继续道：“手中本就不多的事宜，也早已安排妥当，陛下心中因当也有接应之人选，还望陛下恩准”说完躬身作揖，转身拉上喻天韵便毅然朝着殿外走去
刚走到大殿门前，喻天韵突然站定身子，递给褚律文一个安抚的眼神，转身面对皇帝，神色平静，道：“若你尚念及旧情，信我一回，便将李全放归”眼神瞥向一旁的安和“安和此人不宜久留！”说完拉上褚律文大步流星地朝殿外走去
坐上马车，见喻天韵神色仍有不安，褚律文蹲到她的面前“我们不回府了”双手握住她紧攥的手，待她稍定，继续开口，道：“祖父与母亲那边，我随你来时，已差人送他们出城去，我们这便往城外去，与他们汇合”
“什么？”喻天韵有些惊讶
褚律文面色带着些凝重“虽说，你仍念及着亲情”眼中透露出一丝担忧“然，他却未必，为保万全，还是尽早离开的好”握上她的手，认真的看着她“脱离京都，有穷奇与影冥阁，他奈何不得我们”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尽量表现的俏皮“反正当初，便也是奔着辞官去请休的，我们出城之后，博望他们会将我辞官的消息传播出去的，即便皇帝届时反悔，若想追究，也无妨了”
“那景珩呢，他尚且年幼，若独自留在京都，我不放心”喻天韵又忧心道
“血影与梢宕都在他身边，不会有事的”褚律文劝慰道
喻天韵稍稍宽心，复又道：“从前他还能回府，如今我们这一走，也不止何时能再相见，若他身边没个细心之人照料，我心始终难安”
“他自小与春柳最为亲近，若你同意，待安定下来，再问过春柳的意思”看着她的神情，接着轻声，道：“我便命李默随着她一同去草堂，照顾景珩”
昭华三十年十月初三，正是褚律文与喻天韵离开京都的第二天
晨曦微露，自朝廷分设内外之后，皇帝难得开大朝，今日，皇帝端坐于龙椅之上，面色阴沉如水，缓缓开口，道：“诸位爱卿，朕今日有要紧之事宣告”扫视过众人“经朕所遣之人探查，平阳王府之孙乐安公褚律文，欺君罔上，男扮女装，长期蒙蔽朕与朝廷”拍了一下扶手，提高声量，接着道：“此等行径，实乃大逆不道，罪无可恕！”
皇帝此言一出，宛若一道惊雷，炸碎了朝堂上的沉默，大臣们面面相觑，眼中满是震惊
皇帝稍作停顿，瞧着底下众人，似乎享受着他们的惊愕，随后，继续开口道：“如今，她与端和长公主一同潜逃出城”站起身，神情严肃，朗声号令“此等乱臣贼子，朕定将她们缉拿归案，以正国法！”
皇帝话还未说完，傅达仁眉头微蹙，趋前一步，躬身奏道：“陛下，此事万万不可啊！”
皇帝面露诧异“傅相国，何出此言啊”转身坐会龙椅
“褚府一门，世代忠良，为国为民，其品行之高，功绩之卓著，乃世人共睹”傅达仁抬眼望着皇帝，神情恳切“身为武安军的主帅的褚安，他率军保家卫国，多次抵御外敌，深受百姓爱戴，在民间声望极高，对于褚府之事，还请陛下三思”
皇帝面上带着怒气，对着傅达仁，怒道：“傅达仁！傅相国”伸出右手，指着傅达仁“朕许你相国之位，是叫你辅助朕治理国政，如今你却为一逆贼说话，此番言论，实属大逆不道！你如此行事，是否与褚府有何不可告人的勾当！”
闻言，傅达仁眉头皱的更甚，心中不明，怎觉得皇帝今日似乎格外偏激
“臣不敢！臣乃不愿陛下被流言所惑，错杀忠臣良将，绝无半点私心啊！”傅达仁跪地磕头道
就在这是，马任也走上前，躬身行礼，道：“臣附议相国之谏，且不论乐安公真实身份如何”抬眼望着皇帝，不等他开口，继续道：“即便当真是女扮男装，然，其为朝廷所立之功绩，不可掩盖”看向皇帝的眼神坚定“昔日景荣边境与朔雪之战，以及逆王叛乱之时，乐安公所研制新式武器，其威力之大，为我军减少大量损失与伤亡，此乃功在社稷之大作为，还望陛下明察，莫要寒了三军将士之心啊”
不等话音落，慕之杭也走上，道：“是啊，陛下，何况街巷都已知晓，如今褚府举家退朝还乡、不理政事亦不恋权势，与江山社稷已无甚关系”拱手暨礼，接着道：“臣以为，可将其此前种种，功过相抵，还请陛下圣裁”
皇帝眉头紧锁，眼中的怒气并未因着三人的话消减半分，对着底下喊道：“还有谁！谁要帮褚家说话！”
朝堂之上，朝臣们噤若寒蝉，正当气氛僵持之时，只见卢珝走了出来，躬身道：“臣卢珝”
皇帝瞧他从班列出来，原本紧绷的面色也稍有缓和，微微抬眼，语气平和地问道：“卢爱卿，有何话说？”
卢珝上前一步，神色恭敬中却又透露出一股决然，开口道：“臣斗胆请问陛下，若当真降罪褚府，端和长公主该当如何处置？”
“当然是以国法论罪！”皇帝毫不犹豫道
闻言，卢珝面色愈发凝重，沉默半晌后，他缓缓跪地，行了个君臣大礼，而后抬起头“臣以为，褚律文欺君一事”抬眼望着皇帝，见着他眼中的期待，咬牙垂眸，低声道：“臣附议尚书令所言，功过相抵！还望陛下三思”说完重重的磕下头去
皇帝不禁朗声高喊“卢珝！”只见他紧盯着卢珝，的眼神，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声音低沉而又带着几分恼怒，满脸都是对卢珝此举的失望“连你也？”
“陛下，端和长公主向来心系朝廷与陛下，如今二人……”
“够啦！”皇帝眉头紧锁，大手一挥，气急攻心之下，猛咳了几声后，忽然晕厥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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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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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第八十节 天韵律文离京去，朝事纷纭意惶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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