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梦魇(上)

“童童,吃饭了。”

A市市一医院的病房里,一个男人正坐在床边,拿着带来的饭盒,轻声哄着病床上的女孩。

“童童?”

女孩没有回答。她很漂亮,但脸色苍白如纸,像是听不见般地,她目光停留在病房窗外。那里有颗银杏树,正随风晃动着,繁茂的绿色枝叶挡住了半片天空。

男人缓缓放下手,起身向门口走去。

“她还是不肯吃吗?”童童母亲焦急地问。

童童父亲哀伤地摇了摇头。

“这可怎么办啊…”母亲的眼泪决堤而出,她蹲下身捂着脸哭泣“已经四天没有吃饭了,只能靠营养液过活…”

“我的女儿怎么这么苦啊…”

窗外一条黑影地穿过,童童愣了愣,原本无神的双眼附上一层疑惑。

下一秒,窗台上出现了一只猫。

它是白色的长毛,似乎是只流浪,但身上很干净,一双淡绿色的眼睛似是装进了星河,有着不寻常的神秘。童童看着它,眼里渐渐有了光。

小猫从半开的窗户里钻了进来,跳在了她的病床上。

————————————————————

【欢迎来到梦魂世界,编号071,委托人。】

【现在为您播报世界须知:1.不可伤害梦境主,不可破坏世界产物;2.不可误导梦境主制造产物,如有必要,须梦境主自愿完成;3.如梦境主沉睡过浅过意识恢复,需立即退出梦境世界……】

一只运动鞋由虚空稳稳踏进了这片地面。少年如树般笔直,面容清俊,眼神冷冽如冰,仿佛看穿了一切俗世纷扰,清澈又深邃。

梦境主现在幻想中的世界…只有一条长的不见尽头小巷子,灰蒙蒙的云层笼罩着整个天空。他正身处于巷中,往前走两步,没有看见可以横穿的出口。

【以上是系统为您播报的世界须知,请委托人牢记,祝您任务圆满完成。】

“……”

这是一个充满幻想的世界,人在梦境中,似乎是多变的,梦中的景物都由梦境主建造,但下一秒又会发生什么,又不受梦境主控制。

现在这个困境,就是梦境主执念里的景物。

陆回舟低头在系统设备中调出梦境主信息。

【童童,女,年13,初中一年级】

【两个月前在此地被陌生男子侵犯,受伤后被父母发现送往医院,抑郁状态。梦魂循环,需解除。】

少年皱紧了眉头,开始查找梦境主位置,但设备上没有数据。

……只能先往前走,视情况而定了。

在附属信息中,童童是因为放学晚,怕回家被骂才选择走的这条近道,但也因为害怕,再加上梦境特有的幻想加持,才会显得这条巷子特别漫长。陆回舟谨慎放轻脚步前行,走出一段距离后,前面的路开始裹上迷雾。

他顿了顿脚步,左边的墙上出现一扇门,他并不单调,看起来像是常驻人家,门框上的春联很新,没有一点灰尘。按现在的状况,不如打开门看看。

陆回舟刚伸出手,那道银色门把手上忽地冒出一丝蓝光,缠绕上他的胳膊。他反应过来,从空间盒里撕出一张符咒,将蓝光附在上面,很快燃起了一团阴火。

这阴火在梦魂世界里可能是唯一值得信任的东西了,一般都是梦境主潜意识的善意幻化而成的梦灵,而其他的,或许会把恐惧,悲哀等负面情绪展现的淋漓尽致。

一般要委托人进入梦魂世界很久了梦灵才会出现,现在这么早就现身,倒是运气不差。

梦灵通过符咒的帮助,很快有了意识,他看着陆回舟,又看看那扇门,用稚嫩的女声说道“这扇门不能打开。”

陆回舟迟疑了一秒,但还是收回了手:“为什么?”

梦灵没有回答,毕竟是个刚出生的小东西,估计还要试着组织语言,陆回舟也不催他,静静的等着,直到这团小火燃的更旺了些,她才缓缓道“因为打不开。”

“……”

系统在这时很温馨的响起了机械音。

【在我们观察的现实信息里,这户人家无论童童怎么敲,都没有开门。】

陆回舟眼神变了变,他看着眼前紧闭着的红木门,冰冷的目光似乎要将它冻结:“因为当时没人?”

【不排除这种可能,但开了这扇门,没有益处,要么没有任何线索,要么里面会出现梦魔,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梦境主,请委托人谨慎执行】

系统在说完这句话后便没了声音。

陆回舟仍是静静站在那里,过了一会儿,他看向梦灵,轻声问:“那时的你打不开它吗?”

小火苗轻轻晃动,是在点头: “嗯。”

“好。”陆回舟忽地向前迈了一步,毫不犹豫的握住门把手,狠狠往下一拧。

锁很轻易的开了,一阵狂风暴起,吹得梦灵差点熄灭,她连忙往陆回舟身后躲,看着少年顶风将门用力推开,闯了进去。

在系统的提示中,童童会敲这道门,就算是这户人家确实了无人烟,那大概不会对童童产生这么大的影响,乃至出现在最深的梦境里,而在梦境定律里,只有梦镜主自愿或者意识中想要打开一个东西,那么就不会有失误,只是里面出现的东西,是她不能控制的。

那就毫无疑问会是梦魇了。

梦魇,是梦魂世界很常见的存在,也是梦魂主不能控制,甚至受到它威胁的一个危险因素。

门后是无尽的黑暗,但如果注意看,在暮夜中,那一道一道淡白色的缝隙便是威胁梦境主无数个夜晚的梦魇之一。

“为什么你可以这么容易就打开啊?”梦灵弱弱地问。

“因为在你的意识里,它是可以打开的,”陆回舟边回答边走进去,在找到这群梦魇的弱点之前,还不能惊醒他们。他轻声解释,“只要你想让它开,它就会开。”

“现在,帮我一个忙,”他抬手将梦灵护住,“好好想想,这些东西是怎么让你在每一场梦里都给你带来恐惧的。”

小火苗暗了一些,似乎在沉思。陆回舟目光没有离开那些白色细缝,在空间盒里拿出一把剑,那把剑也是阴气铸成,剑身细长,表面光滑如镜,泛着寒光。若能用这把剑斩杀梦魇,倒是给梦境主带来一些解脱。

“好像…每一次…他们都会盯着我…”小梦灵回答道,似乎是终于听见了她的声音,那些白色的缝隙开始剧烈的抖动起来,陆回舟往后退了一步,右手紧紧握住了剑。

“每一次被他们盯着,就会浑身发疼…”

那些细小裂缝,睁开了。

【委托人已解锁此梦境世界二级梦魇——混沌之眼(1/1)】

那些眼睛有大有小,密密麻麻地排列着,死死地盯着他们,满是邪恶和狡黠的情绪,仿佛可以洞察人性,令人惊恐不安。

陆回舟一瞬闪到那群眼睛身后闭眼念诀握住刀刃,使阴火染上阳血,再一剑挥了出去,动作快到那群梦魇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破了空的剑气一分为二。

但事况没那么简单,那些被砍成了两半的眼睛,竟离奇的自动长好了缺损的另一部分,数量加了一倍。

“……”

太过恶心,这些眼睛光是齐齐的盯着他,就足够让人反胃。陆回舟撕了张烈火符,扔了过去,但就算烧成灰烬,它们也能在灰烬中死而复生。

就在他奇怪这群梦魇为什么不反击时,手上忽地传来一阵异样,他拉开袖子,手臂上正出现了一条跟这群眼睛没睁开时一样的白色痕迹。

“……”

必须速战速决。陆回舟握紧拳头,把手上那只眼睛逼着睁开,然后用剑狠狠刺向它,但没有伤到。梦灵焦急的在他身边转来转去,在靠近他手臂时,陆回舟看见那只眼睛黑色的瞳孔猛然缩了缩。

他顿了一下,道:“你去烧一下它。”

梦灵虽然害怕,但还是照做了,她触碰到那只眼睛的一瞬间,瞳孔瞬间缩小,最后被烤的只剩下眼白,慢慢闭合,恢复成了陆回舟原来的皮肉。

寻常的阴火斩不断这梦魇,但似乎…梦境主就可以。

有办法了。

“你想抓住他们吗?”陆回舟问。

“什么?”梦灵有些懵懂。

在现实里,童童敲不开这扇门。而她为什么会去敲?因为她已经察觉到了危险。

在打开这扇门之前,路回舟就注意到了这一点。而他当时注意周围时没有发现最大威胁的那只梦魇,证明现在那只梦魇还不会出现,说白了,在现实里,在那个真正的魔鬼出手之前,童童就已经感受到了这扇门后的恶意,所以才会执念到它反复出现在梦里。

至于门里的人是怕麻烦,还是看热闹,陆回舟无暇顾及了。

“害怕吗?”陆回舟继续问。

梦灵没有说话。

“害怕,我们就要先下手为强。”陆回舟淡淡道,“在现实里逃不掉,那我们就在梦里打败它。”

梦灵迟疑道“真的吗?”

“当然了。”少年目光冷冽,身上的清冷气质给她一种强烈的可信任感,“这是属于你的世界。”

【预警!梦魇已进入强化状态,请委托人速战速决!】

那群眼睛开始蔓延上血丝,直直的朝他们冲了过来,在陆回舟正要躲开时,一只粉红色的网忽地将这群狂躁的眼球层层裹住。

小女孩的少女心,在梦里往往是超常发挥的东西。

这次梦灵不用提醒,飘过去用自己的火焰点燃了网,在这一瞬间,那群眼睛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暮夜。

【恭喜委托人已清除梦魇之一。】

“怎么样?”梦灵高高兴兴的回到陆回舟身边。

“嗯。做的很好。”陆回舟轻声夸她。

他收了剑,在这个院子里转了一圈,没有找到可用的线索,便带着梦灵重新回到巷路里向远方走去。

下一个梦魇目前还没有出现的迹象,大概会在找到梦境主后才会现身,一但斩杀,那童童在现实中就不会再受噩梦袭扰。

“我们现在要去哪里?”梦灵问道。

“去找你的主人。”

———————————————————

系统屏幕上,童童正抱着那只白猫熟睡着。坐在屏幕前的女人勾唇一笑,抖了抖手上的烟,道:“难得见汤圆工作这么认真。”

她吐出一圈烟雾,看向一边正低头搜索数据的女生:“回舟情况怎么样?”

“啊,他啊,”女生抬头扶了扶眼镜框,看向另一扇屏幕里带着梦灵向迷雾里走去的陆回舟,“一切顺利,只不过,下一步似乎有些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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