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张起夜,见袁疆站岗不在,李耿正在呼呼大睡,便蹑手蹑脚没打报告去了洗手间。
不知不觉便走上了天台,裴张还揣着用泡泡糖硬化捏成的钥匙,却见门是开的。
裴张轻声踱步进去,听到一声:“谁!”
这声中气十足的喝问,叫裴张惊地还以为是查岗的干部,便要身子往下低。再一看门锁是被撬开的,便站直了身子,看向装大尾巴狼的纪凡潇。
后者也笑道:“哟,裴裴,我说谁这么机智。”
裴张沉默地走过去,站在他边上不远处。
纪凡潇道:“怎么,睡不着?”
裴张道:“你也是?”
纪凡潇道:“怎么,很稀奇么?”
裴张答:“是。”
纪凡潇笑道:“同年兵说话还这么客气。你呢,手刃亚种的滋味怎么样?”
裴张道:“你也觉得他是亚种。”
纪凡潇道:“哦?官方已经定性了他是亚种,你为什么觉得我会有不同的想法。”
这个一贯不着正经的少爷今晚似乎认真了一些,裴张看着他:“你就在他身旁,第一反应是扑过去夺枪。”
纪凡潇道:“欺上瞒下有一套啊裴裴。看来你也不相信他是,只是应付营长罢了。”
裴张道:“你觉得我阴险狡诈,不仗义。”
纪凡潇道:“怎么会,很聪明的作法。”
他看着裴张:“况且,一个新兵又能救得了谁?你能做的也只有保全自己罢了。”
裴张问:“你在京城,听说过元石么?”
纪凡潇扬了扬眉头:“你从哪知道这东西的?”
接着他便自言自语道:“想也知道,是今天下午营长教导员他们说的吧。”
纪凡潇思索片刻道:“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但是从肖烨的那些士官班长口中偶尔听过,似乎是可以控制亚种形态的东西。”
裴张道:“意思是可以让亚种化成人类的形态,也可以让人类转换为亚种。”
纪凡潇道:“可以这么说,但也分很多种情况。一般而言元石都是亚种最紧要的物件,一旦落入人手,便可能无法自控。人类变成亚种,倒是没听说过。”
裴张问:“元石是什么形态,一块石头吗?”
纪凡潇道:“通常是,不过,你从靶场带了什么东西回来?”
他的神情严肃起来。
裴张从里衣摸出了几个弹壳,递给纪凡潇。
纪凡潇一边端详着这小东西,一边啧啧称奇:“裴张啊裴张,你真是不错。以后我可得提防着,像你这种平时老实的,最有心眼了。”
裴张抱着手:“少贫,看出什么了。”
纪凡潇道:“稍等啊,您放心,我从小玩儿的弹子都能堆个泳池了。”
只见纪凡潇把着这小东西走到天台的晾衣杆前,比着玻璃窗外漏进来的月光小声道:“你看。”
随着纪凡潇指尖转动,裴张也清晰地看到那弹壳上在月光下一闪而过的某种荧光粉末。
裴张皱眉:“这是什么。”
纪凡潇道:“不知道。你记得下午赵亮卡弹了吗?”
裴张和他对上眼神,急促地接下一句道:“你的意思是,可能那把枪里有不干净的东西,退弹之后影响了赵亮?”
没等他制止,纪凡潇就摸上了那粉末:“有可能。”
裴张:“你等会。”
纪凡潇看着他:“也没事啊,下午你不是还一直揣着吗。”
裴张道:“可能是剂量不够。”
纪凡潇皱眉:“很难解释为什么枪管里会有这东西,怎么北域天天把南麓的大活人变成亚种,给自己找罪受呢?”
“说起来,”纪凡潇摸索着弹壳里的粉末道:“这个颜色和手感,和我以前听说过的元石还挺像的。老班长们说亚种运用元石可以转换为原身的战斗形态。首先是从头顶自上而下全身的毛发逐渐生长浓密,接着是面部变形为兽类,随后周身的骨骼肌肉都会等比生长,化形完毕后还会发出一声长啸。”
这和下午赵亮的情形一般无二,只是亚种最奸诈的便在于人类的智慧与兽类的体能,他却丝毫不具有人类的意识留存。
想到这里,裴张看到玻璃窗上纪凡潇的模样,突然瞳孔猛地收缩了。
裴张突然暴起,一把掐住纪凡潇的脖颈将他按在了墙上:“你到底,是什么东西?”裴张眼中充血,一字一句地逼问他道。
只见纪凡潇说话间,他的头顶逐渐长出灰色的毛发,甚至还有两只毛茸茸的耳朵。他脸部和手部的毛发也蓬松浓密,甚至裴张掐住他的一瞬还感受到了高档毛绒玩具般的质感,荒诞地有点好摸。
说话的片刻间纪凡潇的身量已经从比裴张稍高些到比裴张足足大了一圈,裴张不觉加重了手中的力道,即使被他欺身而上的家伙根本没有反抗的打算。
月色的暗影里,一只狼人被一个人类揿在窗边,一脸无辜。
被卡着脖子命悬一线,纪凡潇还有闲心端详了一下自己的狼爪,却见这变化下一秒便又如退潮般散去了。
裴张卡的实在太紧,也幸而是他卡得紧,才将一声情不自禁的狼嗥扼杀在了喉咙里。
纪凡潇一边脸憋得通红地向裴张示意松开,一边向顶上摸,只摸到了自己原本的寸头。
纪凡潇很是遗憾地看着自己复又恢复的人类形态道:“太可惜了,我还没玩一会呢。”
裴张猛地将他甩到一旁,去抢他手中的弹壳。
纪凡潇一边捂着嗓子咳嗽,一边坐在地上道:“你还敢试!”
裴张道:“为什么你还会变回来,赵亮却成了那个样子,难道他真是亚种?”
裴张将弹壳摸了个遍,也是无济于事。
纪凡潇清了清嗓子道:“粉末就那么一点,肯定不够了。”
他看着裴张道:“也好,如果他真是亚种,也许你能睡个安稳觉。”
裴张转回头盯着他,纪凡潇举起双手:“你看到了,我可是安全无害的人类。”
裴张道:“不好说。”
纪凡潇:“……”
旋即抱怨道:“你也太凶了,就这么对自己同年兵。”
见裴张正欲张口,纪凡潇忙道:“好了我知道,你没给我一枪已经是难得的仁慈了,多谢。”
裴张还想多问,却又想到他是首长身边人,想必家中对亚种也是严防死守,就算真有端倪,至少也不会有明面上的漏洞可查。
纪凡潇见这家伙眼珠子转了一圈没吭声,用手在他跟前晃了晃:“又闷着什么坏呢?”
裴张定睛看他:“你不是很讨厌部队吗,怎么还不走?”
纪凡潇愣了一瞬,先是迟疑地点头:“不走了,”
裴张忙道:“嘘。”他顿了顿道:“待久了可就不好走了。”
纪凡潇感叹道:“是啊,他们发现我这么个人才,一定舍不得放我走的。”
纪凡潇见裴张的眼中有着碍于礼貌十分收敛的怀疑,便压低了声音道:“没什么,就是我妈生我的时候难产,所以我爸不待见我,正巧我看他也不顺眼。”
接着纪凡潇想到今天占尽风头,不负众望喜提中期考核第一名的裴张,打了个响指道:“对!小爷我还就不走了,非混出个名堂给那家伙看看!”
他一语带过和肖烨的隔阂,裴张于是也没有问这背后的重量。
似乎是避免尴尬的找补,纪凡潇道:“你好像也不喜欢和家里联系。”
裴张礼尚往来:“我爸是强|奸家暴犯,所以我妈也看不上我。”
纪凡潇似乎是想说点什么,裴张提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忙道:“我班长要下岗了,走了。”
临走前他还不忘补一句:“今天的事……”
纪凡潇做了个ok的手势:“绝对机密!”
这趟被纪凡潇这么一惊,回去后裴张倒睡得还挺沉,只是大早上起来吃了一惊。
根据一手八卦源娘娘在公共卫生区打扫卫生时从连部偷听得到的可靠信息得知,宋喜跑了。
这个喜闻乐见的消息在昨天的阴影之后,短暂地给打扫卫生的各位带来了愉快的谈资。
傅越率先击掌:“好好,这下可以连上两天理论课不训练,一天安全教育,一天纪律条令。”
小胖则知道更多内幕:“诶诶你们知道他帝京的那个女朋友不!上次去服务社喜子不还找咱们借钱买礼物吗,对吧裴哥?”
裴张点头,记得这事。一到周末,宋喜除了在电话里哭爹喊娘,就是抓耳挠腮地用小学二年级的作文笔法,开始满怀爱意地抒发他的英雄念美人情怀。
因而在去服务社时,他问大家借钱说是买生日礼物,班里人也没觉得有什么突兀。
老王担忧地道:“这娃儿平时看着怪耿直,竟然早有预谋。”
李洋也道:“逃兵的后果很严重的,希望他早点自己回来。”
裴张想,这家伙腹部的伤看来没什么大事。
今日果然不出所料,新训营停了体能训练,改为室内上教育。
窃窃私语的班长们在后排扎堆唠嗑,十有六七不离这小子。
小胖的耳朵不知道开了什么功率,连最后一排蚊子嗡的声也听的一清二楚。仿佛辛勤的采|花蜂蜜般,给整个二班同步放送,满脸哀悼:“他们说,抓喜子的人已经到机场了,正在去汽车站蹲点的路上。”
娘娘不解道:“这么麻烦,我还以为他们会直接豪横地把车都拦停呢。”
傅越道:“该不会是那群人自己想外出去京城玩儿吧。”
连李洋也认真道:“应该不是,听说喜子可机灵了。上了好几趟车,碰巧抓包的班长还没看清他到底上的那辆就发车了。而且他一直躲在交通灯监控照不到的地方,压根没法确认。”
娘娘赞道:“这反侦查能力,真不错。”
裴张只是有点担心这家伙被抓回来后会被怎么处理,但转念一想昨天出了这么大的安全问题,喜子作为伤员,营长一定也不希望影响闹大,应该会从轻处理。
午休时,小胖就扼腕叹息地带来了最新消息:“你们猜怎么着,宋喜那小子,在汽车上头睡懵啦!一下车就被围住了,带头的士官班长说你是宋喜吗,他点点头说是,接着就被领回来了。”
“呃……”众人持着抹布拖布的手为之一顿,甚是无语。
傅越摇头:“这不是白去一趟了么,啥也没干成呢!”
裴张若有所思:“他可以让女朋友去车站挂失处领礼物。”
小胖一拍脑门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不过他为什么不能寄过去呢,非得自己跑这一趟。”
裴张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小胖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是哦,我们连家书都不一定能看,哪来的法子邮寄。不过这代价也太大了吧,冒这么大风险就想见一面呢,也没成,可真是。”
然而他们并没等到宋喜回来嚣张地讲述沿途见闻,喜子一回营就被关进了小黑屋,不参与训练点名,整个脱产禁足,就当养伤了。
很快裴张他们就没功夫关爱同年兵了,整个新训营于当晚进入了戒严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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