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开训

裴张被推醒时,睁眼就对上站在他床头一脸惊讶的小胖,好像是嫌他醒的太快了。小胖赞许地看着他,做了个come on跟我一起来的手势,裴张点点头,拍拍他的肩。

其余的铺也陆陆续续有人在穿衣服了,打架都没个轻重的大小伙子,穿衣服套裤子怎么可能不出声儿,只是碍于李耿那脾气,都在努力轻手轻脚,迷彩还是哗哗作响,床架也荡漾起来。

唐丸叫醒吴两时,这家伙还是一脸迷瞪的起床气。裴张就觉得不太妙,果见他蹬蹬蹬地就踩下了床,众人心内皆是暗骂一声。

连这头的李耿,震天的呼噜声都停几秒,整个宿舍瞬间就凝固了。长达五秒的死寂后,众人哆哆嗦嗦地开始动弹,这才有了生命体的迹象——大熊踩着了自己的鞋带,一脑门磕上了桌角,李耿从喉咙里咳出一口痰气,叫道:“都滚出去,三秒钟!”

在穿衣服的、小胖还没来得及叫的,意识不管醒没醒,身体先机灵地一股脑裹着被子迷彩往外冲了出去。

“咚!”一声是傅越从上铺蹦下来的着陆声,“三,二,一!”

“哎哟!”又是一声惨叫,小胖大熊,一同卡在了门上,姿势十分诡异。

睡在门边上的袁疆提醒:“打扫工具拿了吗?”

“报告没有!”小胖小声道,他和大熊一个向内一个向外,分别使劲儿,裴张又在外头拉了一把,终于向一坨难舍难分的面团子给搓开了。

灵活的小胖以障碍跨栏的速度绕过桌子和床板衣柜,一把抓起角落里叠成豆腐块的七彩抹布,一阵风似的冲出去,又轻手轻脚带上了门。

门外迎接的兄弟们抱着被子一字排开,水田般分据了楼道间狭窄的过道。

大傻居然是裸睡的,一边套着体能短袖冲他比大拇指:“兄弟可以啊。”

小胖冲他得意地一扬眉,摊开手里的小纸条道:“我说一下啊,咱们卫生区分屋内、走廊和楼下会议室,屋内是拖和扫,床架、鞋柜、衣柜、桌椅和窗户都是要擦的,不过现在不让进,咱们先叠好被子了,五点半打扫公共卫生区,最后十分钟一位动作轻的兄弟和我进去弄弄,其他的就出操回来一起打扫。”

接着他分了下公共卫生的范围,尤其向新来的他们仨着重强调了:“标准必须得高!就是那种,班长拿着一张白纸,擦完所有地方,就还是一张白纸。”

傅越比大拇指:“就知道你靠谱。”众人点头,随后各自倒腾被褥。

裴张仔仔细细轧过半小时,轧完就到了新被子定型的重要时期,裴张脑海中回放着昨晚袁疆的动作,专心量起长度来,尽可能保证三边都分的均匀。

最后裴张合上后墙,用小卡掏起角来。当然远远不够好,不过至少这个形状,他还是挺满意的。

依旧是夜色深浓的天,整个走廊,包括楼梯过道,都密密麻麻一字排开了大小伙子,以工匠精神对付一床被子。

修地差不多了,小胖催着大家把被子搬进去准备干活,进去的时候一个把着门别碰倒东西,其他人放完被子赶紧溜出来。一套流程做贼似的,好赖没叫李耿那保命的呼噜声停下来。

守着门的小胖看着裴张的被子,另一手直竖大拇指,小声道:“哥你这被子太标准了!回头教我啊!”裴张笑笑,比了个手势,带着抹布去会议室。

他先是手脚麻利地把所有地儿都擦了一遍,尤其不放过那些刁钻的边角缝,藏污纳垢的好去处,接着又拿手背去试有没有灰,检查完便去看其他人的进度。

一见外面的仨小伙他可愁坏了,大熊就算了,满地的灰没泼水,先挥着扫帚抡开了,老王和娘娘都给他呛了一头脸。

再一个老王那东擦擦西蹭蹭的瓷砖,真是啥有效劳动也没有,横着灰多的地儿是一点没照顾。

娘娘倒是认认真真用抹布蹭那瓷砖上的不锈钢了,可那抹布也没涮干净,干了全是水渍,肉眼可见地更脏了。

裴张指了指,示范表示要用湿擦之后要用干抹布过一遍才是真的干净,另一边小胖端来了水,让大傻撒撒灰再拖,时间也要抓紧了。

小胖的闹铃响了,5:50,就要进屋里的龙潭虎穴,裴张跟上他。小胖感激地看了一眼,心道自己眼光果然不错,又多了一个靠谱的伙伴和他一起操心这帮大老爷们。

俩人轻手轻脚地溜了进去,以对待古董的谨慎把屋里过了一遍。

六点整,起床号悠扬地响了起来,楼下岗哨急促地一吹哨,在一楼大厅喊道:“起床!”

接着是雄风振振的军号响起来:“来吧硝烟!来吧战场!”

“集|合!”楼下的哨子又吹响了,小胖喊道:“二班都有,跑步——走!”

裴张跟着成一队跑了下去,楼梯并不宽敞,但井然有序。各班包括楼上都按照次序一队带下来,偶有拥挤也是很快错开,在连队门前迅速排好了队伍。

队列最前的男班长,浓眉大眼的,一身正气,看军衔一粗一细是三期老班长了,那口号喊出来嗓子都是嘶的,却还是卯足了劲儿吼道:“都有——立正!稍息,立正!昨晚刚报到的新兵同志,拿出你们的干劲来!”全体新兵齐声吼道:“是!”。

早操是跑步,应该是为了让一部分不锻炼的新兵尽早适应,运动量并不太大,绕着宿舍楼这边的操场跑了两小圈,大部分人都能保持气息均匀,唯有唐丸和吴两气喘吁吁的。

李耿在后面冷笑道:“好哇,又来个欠练的,周五测5km等着吧。”

小胖本来就白,跑地摇头晃脑,这汗出的,脸色发白地更像个迎风掉渣的面粉团子了,裴张看不下去,小声道:“跟着我的步子,腿迈开,你这样跑太累了。”

娘娘更夸张,一手扶着腰呻|吟,还迈着小碎步,活像位落难的贵妃。

袁疆斥道:“谁教你这姿势的,握拳没学吗!”

李耿接上话茬:“跑步的动作要领抄十遍!”

裴张想,这要领得多长呐。

出完早操回宿舍整理内务,裴张、小胖和傅越的被子都得到了夸奖,也是唯一能够安然地留在床上的被子。其余人的则被李耿扔在走廊重叠,他们仨去打扫卫生。

等待最后一批兵源来的这几日里,正如小胖所说,多为整理内务、队列等琐碎却又必不可少的科目,当然,还有习惯尖刻的话语与责罚。

裴张原以为李耿算是刻薄的,见多了隔壁班才知道是错怪了。这位鞋拔子脸虽然金贵地每天要喝小胖早起烧好的温偏烫热水,早晚由傅越仔细着把军被收在桌上,给他铺好了毛巾毯便被,第二天集|合前再齐整叠好,手里干不得一点活,却只不过是正常发挥。

比他离谱的更是大有人在,倒是像袁疆班长只抓训练、生活上寡言的,才实属难得一见。

不过三天,裴张已经逐渐适应了这里的令行禁止,好处在于饭堂的伙食比他从小吃过的寄宿学校水准都要好得多。甚至还有无限量的贡肉供应,在亚种与分类分据的年代,宝贵的肉食对于打小就是贫民的裴张可是难得的奢望。

一切都似乎走上了正轨,比起其他班上时常出现和班长呛声的**兵,二班算是风平浪静。在最后一批兵源来之前,裴张一直是这么以为的。

这次轮到他去迎接新兵,整肃行李时,见到新人是白瘦的高个,和另一个晒成健康小麦色的小伙子,都是帝京来的。

新人叫李洋,收出来一大摞书,恋恋不舍地封进了袋子里。

另一位事就多了,先是振振有词地表明群体宿舍戴耳塞睡觉对睡眠质量和战友情谊的必要性,未果;后则企图留下一个联军士兵形象的小人作为精神支撑和训练动力,同样未遂。

李耿嫌恶地呸了一句:“帝京来的就是矫情!”

最后,这位仁兄终于捧着自己胸前纤细的小银链子寸步不让:“这是和我女朋友的情侣款,我想留着!”

袁疆冷声道:“对上亚种的时候也不摘吗。宋喜,别忘了你现在是联军的士兵!”这话一出,晒成健康小麦色的喜庆小子就乖乖让步了。

李耿嘬着牙花子走过来,要摸宋喜那毛茸茸的脑袋:“明儿把你这头给剃了。”

后者嫌弃地避开了他刚剃过牙的手,李耿哟呵一声道:“怎么,还挺牛气?告儿你,联军练得就是你们这帮**兵!”

裴张看着满眼不服气的宋喜,心知这新训的种种规矩偏是要将有个性的人揉得不见棱角,一个个捏成模子里的面团,交给指挥官才叫趁手好用。虽然催折些,但知道了它的用意也就犯不着计较,只等挨过这段便是。

裴张想,我不会永远是小兵的。

当晚袁疆照例又教了一次叠被子,期间宋喜同志充分展现了他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概,因打哈欠一次、体能后询问在哪洗澡、熄灯后大声说话,共喜提罚抄一千遍和河东狮吼三次。

李耿从来没见过这种兵:“你能不能别像个娘们似的这么多毛病?”

宋喜睁着眼睛认真地道:“报告班长,我觉得你很没有礼貌。你既不尊重我,也不尊重女性。”

李耿崩溃,指着门外:“你问问外头哪个新兵敢像你提这么多要求?!”

宋喜道:“报告班长,我这些都是合理范围内的要求,你是要虐待士兵吗?”

李耿怒:“你活儿干完了?训练训好了?!”

宋喜道:“那我|干完活,训练好,就可以提要求了对吧?”

李耿道:“不能!不熟悉条令就再多抄五百遍!”

宋喜撇了撇嘴,李耿还欲发作,便听到门外哨兵喊:“熄灯熄声!”

熄灯后,气得牙痒痒的李耿走到宋喜上铺的床边上,见这小子竟然已经睡了,一肘子锤在了他的床板下头:“你还有脸睡?”

宋喜用很大的嘘声报告道:“报告班长,熄灯熄声,您也不熟悉条令吗?”

袁疆一挥手制止了喘粗气的李耿道:“宋喜,新兵记住一点,少说话多做事,服从命令,不许顶撞班长,没那么多为什么。”

接着他转向难以善罢甘休的李耿道:“新兵不懂事,抄条令总则五十遍,明天交给你。”

宋喜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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