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遇到你、爱上你,所以,晏宁——”
晏宁跌坐在地上,垂眼看着自己腹部的伤口,刘海湿润而细碎地搭在额头,由于失血过多,他已经没有维持站姿的力气,血水和雨水混杂在一起,顺着他脸部的皮肤纹理淌下。
“永远消失吧。”他吻在他耳边说。
晏宁张张嘴,好像想回答什么,但没能发出声音,也或者可以说在发出声音之前,他已经从什么地方高高坠下,又“咕咚”沉入水底。】
“咕噜咕噜咕噜——”
你到底是谁啊?
“咕噜咕噜咕噜——”
什么仇什么怨啊?
“咕噜咕噜咕噜——”
……算了,毁灭吧。
晏宁没好气地闭紧眼,放任身体在水中下沉,光线越来越薄弱,他感到越来越冷,越来越无法控制自己的知觉,直至最终彻底失去意识——
然后他就醒了。
手机显示现在是上午十点,有两个未接来电,分别来自叫醒他未遂的经纪人和再次叫醒他未遂的生活助理。
这觉睡得人好生疲惫。
晏宁缩在被子里,半晌无言,表情既麻木又茫然。
第三次了,他已经连续三天晚上梦见被同一个看不清脸的人捅了,这次甚至直接捅死抛尸了。
人做梦真的可以这样没头有尾联系紧密的吗?
晏宁一脸生无可恋,白天睁开眼要上工,晚上闭上眼被捅死,还有天理没有?路边搬运面包渣儿的小蚂蚁都比他逍遥自在。
这时又有一个电话进来,还是生活助理,晏宁揉揉眼睛接通:“喂?”
“晏哥,你醒了?吃不吃早饭?”
生活助理叫向南,是个活泼好动的小姑娘,晏宁这觉睡得简直累得要命,实在不想张嘴说话,就“嗯”了一声当回应,紧接着他听到经纪人林宽的声音也传了过来:“怎么没精打采的,你还做那个梦呢?”
“嗯。”
“都好几天了,这不合常理啊。”林宽沉吟片刻,“要不然找个时间我带你去拜拜?你是不是得罪谁,被扎小人儿了?”
这很合理,一定是因为被了扎小人儿,才一直在梦里被刀捅。
晏宁一向不信什么神了鬼了的事情,不过林宽的话还是让他的精神得到些许放松,于是他捏着手机轻轻笑:“林老师,封建迷信不可取。”
“我这还不是为了你。”
“再说吧。”他困倦地打出个小哈欠,“你要真为我,那我申请再睡二十分钟。”
“申请无效。”林宽无情驳回,“我也不是为别的,主要是担心你睡过去还得挨刀,多影响心情啊,今天还有很多工作呢。”
“……”
“赶快起来收拾,一会儿我们就到了。”
晏宁叹出长长一口气,呼噜一下稍显凌乱的头毛,好烦,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抱怨归抱怨,他还是从床上爬起来,动作迟缓地走去刷牙洗脸,期间手机放在台面上,被随机戳开一个视频,叽叽喳喳地播放着。
这是晏宁被动清醒的方式之一——吵醒。
“经常做梦的朋友都知道,梦是人类自主意识的某种投射,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如果一个人频繁地出现在你梦里,那表示,在潜意识里,你希望能和对方发生一些奇妙的缘分……”
无稽之谈。
晏宁眼皮都没动,但由于多日来的“感同身受”,还是狠狠动了一下手里的电动牙刷,以彰显对这一说法的绝对抗议,然后挪挪手指头把视频划走。
“娱乐圈十大未解之谜……”
划走。
“请注意,这个男人叫小帅……”
划走。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谢岑弟弟的新电影终于定档啦……”
聒噪的声音戛然而止,晏宁这回直接把软件给关掉了,退出去前的最后一眼,是视频里放出了一张谢岑的照片,好看是好看,但表情冷冷淡淡的,一看就很不平易近人。
晏宁不喜欢和不平易近人的人一起玩,因为他自己也不算太平易近人,两个人面对面说话,全都冷冷淡淡的,这天儿还怎么往下聊?
关掉视频,电动牙刷也很快停止震动,一时间屋里没有其他的声响,晏宁吐出嘴里的泡沫、漱口,朝窗外已经高高挂起的太阳看去,吐出一口气——啊,真好,世界清净。
此时清净世界的另一个角落,谢岑正顶着一张冷冷淡淡的脸,打开某视频网站,从搜索栏的历史记录里,精准点开“晏宁”这两个字。
出来的视频可谓是五花八门,他动动手指划拉了好几屏,最后在一个十多分钟的采访停下脚步。
“Hello大家好,我是晏宁,我的新专辑《不语》已经发布啦……”
还没容放几秒,屏幕上就倒映出另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哟,看什么呢?你居然还追星啊?”
谢岑只得按下暂停键,有些无语地抬头,和来人对上视线——陆乔,不著名但典型二世祖,爱好吃喝玩乐,日常也的确就是吃喝玩乐。
但你不能说陆乔不是个好人,至少他不摆架子,不干坏事儿,心肠还算不错,很认真地经营着自己二世祖的幸福生活,不会心血来潮要出去闯荡事业,把家底儿给掏得干干净净。
他和谢岑是两方的爷爷辈儿有些交情,父母一辈渐行渐远,到了他们两个人这里,因为曾经在高中当过同班同学,又变得异常熟络起来。
谢岑之前拍的电影刚刚定档,最近也没有新的安排进组,难得被拉出来一起玩,陆乔可高兴了,他这种不爱动脑子的二世祖,就喜欢和没什么利益牵扯的朋友一起玩。
但是谢岑看起来一点儿都不高兴,至少他不像自己那么享受昨天晚上的派对。
“你怎么了?”陆乔有些不解,“我怎么感觉你跟我在一块儿的这几天都看着那么累呢?”
“睡不好觉。”谢岑言简意赅地给出答案。
真不是他刻意下陆乔的面子,或者是看到陆乔就不高兴,而是他睡不好觉。
字面意思。
他每天晚上一闭起眼睛,就感觉自己好像漂浮在半空,耳边是哒哒哒哒像敲键盘一样的声音,面前是块儿光线刺目的屏幕。
然后他睁开眼睛,发现屏幕上在自动蹦字,上面写: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遇到你、爱上你,所以,晏宁——”】
谢岑闭起眼睛,再张开:
【“永远消失吧。”他吻在他耳边说。】
好荒谬。
谢岑判定这应该是个乱七八糟的梦,于是再度闭起眼睛,并且决定再也不睁开,就这样一觉到天明。
好消息,的确有用。
坏消息,他感觉自己一晚上都在和睁眼抗争,所以这觉睡了就跟没睡一样。
还有更坏的,第二天晚上入睡的时候,这梦又原封不动地重复了一遍。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遇到你、爱上你,所以,晏宁——”】
谢岑不信邪地闭起眼睛,再张开:
【“永远消失吧。”他吻在他耳边说。】
“……”
谢岑狠狠闭起眼睛,他是陷入什么奇怪的循环了吗?
这天早上起来,谢岑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打开浏览器搜索了一下“晏宁”这两个字,和他印象里的差不多,科班出身,一线歌手,很是有些人气和人脉。
但就是没道理跟谢岑产生任何关系。
而且还是在梦里。
而且还是在他的梦里反复被刀捅。
谢岑陷入了沉思,这会是传说中的预知梦吗?也许未来会有一个人,像他梦里这样,对晏宁爱而不得,最后在一个下雨的天气里,将他杀死?
……怎么想也还是觉得很荒谬。
他一定是魔障了。
谢岑捏捏鼻梁骨,强行把这些诡异的事情抛开。
可是到了第三天晚上,他果然再度入梦。眼睛一闭一睁,又是熟悉的剧情。
“……”
谢岑在梦里花了挺长时间平心静气,然后决定不闭眼了,他倒要看看,还能有什么稀奇事儿发生。
【“永远消失吧。”他吻在他耳边说。
晏宁张张嘴,好像想回答什么,但没能发出声音,也或者可以说在发出声音之前,他已经从什么地方高高坠下,又“咕咚”沉入水底。
暴雨如注,很快晏宁就彻底消失在了视线之中,连同着谢岑】
……谁?
饶是再以冷静著称,谢岑也不由得对着自己的名字瞪大了眼睛 。
【对他的爱与恨,一并被淹没在海水里。
谢岑有些怔愣地看着自己手里的血,而后他开始用力搓洗,但不知怎的,雨水根本不能冲刷干净。
他以为只要晏宁消失,他就再也不会难受了,晏宁欺骗他、利用他,让他以为自己在无望的日子里抓住光亮,再将他狠狠抛开——晏宁明明亲口说过爱他的。
谢岑捂住胸口,哪怕到此时此刻,他的心脏依然只会为晏宁往日虚假的甜言蜜语而格外活跃跳动。
“晏宁……”他捂住脸,从指缝间滑落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这辈子就算了,下辈子,你好好爱我一回,可以吗?”】
“……”
没眼看,真的没眼看。
谢岑不得不彻底闭起眼睛——这都什么什么和什么?
搞半天那个爱而不得就把人捅死的倒霉混蛋竟是他自己?
过大的冲击使得谢岑一整天都没什么好脸色,他反复搜索晏宁的视频,但怎么看都感觉跟自己梦里被一刀捅死的那位对不上号儿。
……甚至越看越觉得晏宁人还怪好的。
谢岑重重叹出一口气。
可能是他忽然叹出的这一口气给了陆乔某种奇异的灵感,陆少爷一拍双手直接笑容大绽放:“我懂了!我这就去想办法邀请晏宁过来玩!”
“……”
谢岑伸出手想阻止,结果连片儿衣角都没抓着,陆乔已经快乐地跑走,只留给他一个挥挥手的背影。
“你等我好消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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