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舒还沉浸在酆都山的悲惨故事里，就听到孟江不悦地开口：
“酆都大帝失踪，为什么是我去找？”
“酆都那些鬼差是干什么吃的？”
谢必安无奈：“你又不是不知道，自从酆都大帝沉睡后，他们就没办法离开酆都城了。”
孟江沉默下来，片刻后不情愿道：“那他身上有什么特征？”
谢必安回忆了下，道：“酆都大帝身上的阴气对鬼魂有天然的吸引力，他在的地方恶鬼犯罪的概率会大大提升。”
“……”孟江皱起眉，“这算什么特征？”
谢必安两手一摊：“我知道的只有这么多。”
气氛安静下来，过了几分钟，孟江抬起头，拧眉看向谢必安：“你怎么还在这儿？”
“……”谢必安噎了下，按耐住翻白眼的冲动，没有理会孟江的话，反而转头看向阮舒。
阮舒：“？”
谢必安看着他，斟酌了下，问道：“你知道胡山吗？”
胡山？
阮舒思索两秒，然后点了点头。
胡山原本是宜城西郊外的一座荒山，后来当地的植物学家意外在山上发现了一种濒危植物，引起了有关部门的重视，于是整座山都被纳入了自然保护区范围。这事当时还上了宜城本地的热搜头条，所以阮舒印象还算深刻。不过……
阮舒疑惑：“你问这个做什么？”
谢必安叹了口气：“范无咎失踪了。”
阮舒：“？”
等等，这话好像有点熟悉。
他眼角抽了抽，忍不住睨了谢必安一眼，心道你们阴间失踪还组团？
但出于那点薄弱的同事情，他面上还是露出担忧的表情，关心道：“失踪了？怎么回事？”
孟江听到这略显敷衍的语气，抬头慢吞吞瞥了阮舒一眼。
谢必安：“上个月有恶鬼越狱，打伤阴差后从鬼门关逃了出来，无咎追着他到了阳间，然后就没了消息。”
“嗯……”阮舒闻言点点头，迟疑了下，猜测道：“该不会就是在胡山失去联系的吧？”
谢必安瞥他一眼，点了点头。
阮舒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问：“那他是被恶鬼……？”
“应该不会，”谢必安摇摇头，道：“那恶鬼实力一般，能越狱是因为值班的阴差喝多了，放风回去的时候忘记锁门了。”
“……”阮舒忍不住吐槽：“你们这上班也太不认真了吧！”
谢必安解释道：“这种鬼只是个例，地府大部分阴差还是非常尽职的。”
孟江在一旁默默点头表示赞同。
阮舒：“……行吧。”
顿了顿，他又问：“既然没出意外，那失踪是怎么回事？”
谢必安摇头：“我不清楚，这个要去胡山看过才知道。”
阮舒闻言面色有些为难：“胡山变成保护区后就不对外开放了，普通人想进去……”
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这屋里只有他一个普通人，于是话锋一转，叮嘱道：“那我就不去凑热闹了，你注意安全。”
停顿片刻，他又强调：“注意其他人的安全。”
***
作为一座沿海城市，宜城的暑气来得格外的早。在学生一片哀声哉道的哀嚎声里，宜城大学也早早开始组织期末考试，准备提前放暑假。
这天，阮舒正坐在教室监考，放在讲台上的手机忽然亮了亮，他拿起来一看，发现是孟江发来的消息。
[不想上班：图片 ]
阮舒顺手点开消息，发现里面是一张照片。
一个穿着中山装的青年站在背景里，笑得十分灿烂。
阮舒仔细端详了几遍照片里的人,给孟江发过去一个问号。
[物质决定意识：这是谁？ ]
孟江的消息回得很快。
[不想上班：范无咎 ]
[不想上班：谢必安在胡山上没找到人，让我帮他留意一下范无咎的消息。]
阮舒回想起孟江之前对谢必安的态度，觉得有些稀奇。
[物质决定意识：你答应了？]
[不想上班：嗯 ]
还没等阮舒惊讶，孟江的下一条消息紧接着跳了出来。
[不想上班：他答应下个月黄泉分部的业绩匀一半到疗养院账上 ]
短短两行字，透露出院长为五斗米折腰的心酸。
[物质决定意识：……怪不得 ]
既然提到了这个问题，阮舒想了想，顺势问出了自己心里的疑惑 。
[物质决定意识：院长，你和谢必安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
[不想上班：哼 ]
[不想上班：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
[不想上班：你没事离他远一点 ]
阮舒：“？”
[不想上班：你不知道他从疗养院挖走了多少人！！]
阮舒：“……”怪不得上次院长反应那么大，原来是有阴影了啊……
眼看着孟江的怨气一发不可收拾，一连发了好几条消息指责谢必安的行为，阮舒急忙扯开话题。
[物质决定意识：这照片怎么是黑白的？ ]
阮舒又看了一眼孟江发来的照片，心里有些纳闷，难不成这是范无咎的遗照？
[不想上班：这照片是从无常档案上抠下来的，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一百多年前拍的。 ]
[不想上班：那个时候好像还没有彩色胶卷 ]
[物质决定意识：…… ]
阮舒在心里竖起一个大拇指，感慨打字。
[物质决定意识：我常常因为自己活得不够久而与你们格格不入 ]
[不想上班：不，你只是死的不够早]
阮舒：“……”这么说好像也没错……
孟江十分贴心地安慰他——
[不想上班：没关系，我可以给你一个内招名额，死了之后继续留在疗养院上班，你也能活很久]
阮舒眼角一跳，下意识打字拒绝。
“你在和谁聊天啊？”
一道声音冷不丁从背后传来，阮舒吓得一个激灵，差一点把手机扔出去。
他拍拍胸口，惊魂未定地抬头，就看到救过肖秦阳的红衣女鬼正趴在他肩膀上，伸长脖子朝手机屏幕张望。
物理意义上的伸长。
“……”阮舒按灭屏幕，瞥了眼红衣女鬼，刚想问她怎么在这里，想到自己在考场上后，又把话咽了回去。
想了几秒，他按亮屏幕，在便签上打完字后转向女鬼。
女鬼正慢悠悠往回缩脖子，看到问题后羞涩一笑，说：“我等人。”
阮舒看到她的表情后瞬间警觉起来，低头飞快打字：[冥法第53条，吸食活人精气的鬼，收回阳间居住证，延迟投胎三年！]
女鬼看清屏幕上的话后，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唾弃地看向阮舒：“你想什么呢？”
“我等的是女生。”说着，她抬头朝靠窗的位置看了一眼，阮舒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发现坐在那里的确实是个女生后，眼神更加奇怪了。
他回过头，就看到女鬼捧着脸，一脸娇羞地看着那个女生，道：“我这几天都和她在一起，她看的那个综艺里的男嘉宾好帅啊！”
“阮老师，”女鬼转头看向阮舒，期期艾艾道：“你能不能帮我问问她什么时候回家呀？”
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想在她放暑假回家前追完这个综艺。”
阮舒：“……”
阮舒想起女鬼说过自己是个游魂，生前的记忆非常模糊，也从来没收到过家里人的祭品，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穷鬼。
阮舒想了想，低头在屏幕上打字：［我明天去纸扎店买一部手机给你烧过去吧］
女鬼“蹭”地抬起头，激动道：“真的吗？！阮老师你真是个好人呜呜呜！”
阮舒看着兴奋到七窍流血的红衣女鬼，太阳穴控制不住地跳了两下。
考试结束后，学生们陆续到讲台前交卷，红衣女鬼看到女生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时，急忙冲阮舒挥了挥手。
“阮老师再见！”
阮舒看了眼女鬼，又看了看她旁边的女生，瞥到她身上淡淡的阴气后，下意识喊道：“站住！”
围在讲台前偷瞄答案的学生们动作一僵，发现阮舒的目光不是在看自己的时候又悄悄松了口气。
正准备出门的女生回过头，对上阮舒的视线后，下意识看了看旁边，发现没有人的时候，又茫然地抬起头：“……老师，你叫我吗？”
阮舒已经迅速调整好了表情，对着她若无其事地点点头，说了句“再见”后，给她身后的女鬼使了个眼色，又淡定地低下头，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丝毫不显得尴尬。
回办公室的路上，红衣女鬼跟在阮舒身后，追问为什么不让她看节目。
阮舒睨她一眼，道：“你再跟着那个女生一段时间，用不了多久她就能下来陪你一起看了。”
女鬼：“……”
她沉默了一会儿，又小声为自己争取：“我看完今天的更新就离她远远的。”
阮舒伸手推开办公室的门，冷酷拒绝：“不行。”
女鬼失落地垂下头，余光不经意瞥到了阮舒办公桌上的电脑，她猛地转头，眼神发亮地看向阮舒。
阮舒：“……”
几分钟后，看着坐在电脑前，呜呜喊着“好帅好帅”，情绪激动还时不时往外冒血泪的女鬼，阮舒嘴角微抽，忍不住探头朝屏幕看了一眼。
镜头里，长相秾丽的男人正站在摄影棚前，按照摄影师的指示微微偏头，露出高挺的鼻梁和上扬的眼尾。
女鬼：“嗷！是不是很帅！”
阮舒脑子里浮现出孟江的脸，想了想后，他中肯地评价：“没有院长帅。”
女鬼对着他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
阮舒不在意地收回视线，两秒钟后，他又飞快地转头看向屏幕，伸手把进度条往前拉了一点。
在女鬼的哀嚎声中，阮舒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里的某一角看了十几秒。
片刻后，他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面色复杂地打开了孟江的对话框。
[物质决定意识：图片 ]
[物质决定意识：院长 ]
[物质决定意识：我好像找到范无咎了 ]
女鬼：呜呜呜他好帅啊（捧脸）（花痴）（流口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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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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