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诧异地扭头,看着背后突然放晴的天空,觉得十分极其特别的离谱!再看林越云脸上嘚瑟的神情,顿时觉得我不应该让他这么好过。
召风唤雨,对我来说又不是什么难事。于是我非常顺手地,牵来大团云彩,把那虹光严严实实堵住了。
世间重新笼罩上阴影,我在天上吹着小风,心里异常舒坦。
林越云轻轻咋舌,收敛了他那仿佛站在万人演唱会舞台正中央的自信光芒。他抬头看向天空,搜寻无果后,转脸示意身旁的副将。
“动手!”
红巾叛军立即举起手中的利刃尖枪,向前踏步的声音整齐又震撼,在平地上、在树林里、在山谷间,惊雷似的回响着。一步一步,卷着尘土,几乎要将人的心脏踩爆。
接着,刀尖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那是我的结界。
我之所以好整以暇,是因为林越云大放厥词时,我早已在鹌鹑一般窝作一团的王公大臣身边,下了一个防蝇罩似的半球形空间结界。
皇帝陛下看着身前的结界,神情毫不意外,好像早已手拿剧本。林越云也望着结界,缓慢地、勾起一个诡异的笑容。
我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所有人都停下来,像是被下了时间停止的诅咒。但我莫名觉得,他们是在等待。
等待什么?
我作为看客,自然最不着急。终究还是林越云先动手,提起剑来,向着肖廉的大腿狠刺而去。
惨叫声没有传来。
美少年从士兵层层叠叠的影子里钻出来,半跪在地上,双手握着匕首,用尽全身力气替他的主人挡住了那一剑。
完了!
完了完了!
扣防蝇罩的时候,忘记把肖廉一块儿扣里边!这下却是把美少年买一送一给搭进去了!
我悔得双手捧住脸颊,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林越云他们三个挨得太近了,我的操作没有那么精细,现在除非落到美少年身边去,否则做不到把他们分开了!
我要下去吗?
我再次扫了一圈当下的场面:皇帝一边,数十个王公大臣加百来个近卫奴仆;林越云一边,至少上千甲胄尖兵。
我这要是下去,不就社死现场吗!
我把斗篷兜帽紧紧扣在脑袋上。想了又想,藏得那么严实不是更加怪异了吗!
在我无限纠结的漫长时间里,美少年的手渐渐失去力气,而他又不是会躲的性子,匕首若挡不住了,他大概又要拿自己的身体去挡。
他手腕上还佩着精灵之木的珠子,这是唯一一点让我稍稍安心的地方。可护身符能帮他挡一次,又不能帮他挡一辈子,要是林越云那个不要脸的东西追着他砍怎么办啊!
我叹了口气,挥散隐身泡泡。
落到地上的瞬间,风把我的兜帽吹开。像是在此时此刻,宿命无论如何都不允许我逃避。
**头短发像是一朵黑色的小蘑菇,在菌盖下面,一双银镜般的瞳孔展露无遗。
“幽灵!”
“幽灵……”
“是幽灵!”
短暂地寂静后,窃窃私语逐渐振聋发聩。
我好像生来没有姓名,“幽灵”即成了我的代号。
肖廉抬起老菊花似的脸,在极近的距离,对我笑。
“你终于来了。”他说。
是啊,没错。他们在等待的那个东西、那个时机,就是我啊。
可是没有任何人对我动手。
我曾与肖廉正面交锋,我曾搅乱整个林都治安,我曾把肖府的建筑压成齑粉,还有间接出自我手的,覆盖半个林都城的暴风雪。这一切都告诉世人,没有人可以伤害我。
但他们也从来不曾放弃,蛊惑我、抓捕我、利用我。
他们笃定地知道,我一定有一个可以被他们要挟、被他们拆吃入腹的把柄——
我拉住美少年的手,想要带他走。
美少年却不动。
我不敢直视他,指尖用力,满心颓败。
这不是输得彻彻底底吗!
有时候我真恨美少年这愣脑瓜,给人当棋子还能当得这么坚韧不屈风雨无阻!
“小幽灵,只要吾杀了肖廉,这条狗就属于你了哦!”林越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翻了个白眼,连看都懒得看他。
“嗯?这么僵持的局面,你不打算做些什么吗?”林越云喋喋不休,“你若是帮吾,吾可以把你当做神明供起来,每天都有好吃的,怎么样?”
难道我缺他那口吃的?而且怎么听起来好像在喂猪啊!
“我不会帮你!”我大声回应。
林越云却不着急:“你根本不在乎谁坐皇位吧?吾保证做得比他好,徐州之事,都可以谈……”
“我不在乎,但有人在乎!”
林越云脸上的表情阴沉一瞬。他至今还不知道,真正算计他的那个人,其实就是一直帮助他的如梦令呢!
这时,皇帝陛下也在防蝇罩里遥遥开口:“幽灵大人,寡人在此代徐州百姓,跪谢幽灵救济之恩!”
说完,居然真的撩起衣摆,完完整整给我叩了个头。朝臣忙不迭纷纷跪下。
救命啊!你不要跪啊!我会折寿的啊!这狗皇帝是不是贿赂如梦令,所以得了什么小道消息,知道我吃软不吃硬啊!
我欲哭无泪时,肖廉仍在笑,笑得我毛骨悚然。
我忽然想起,林都流行的厌食症,大约就是出自他的手笔。他不会以为……用林都百姓的命就可以要挟我吧?
“喂!”他像是有读心术一样,忽然开口唤我。
“我同你说个秘密。”他说。
“我得活着,要天下财富。”他说。
老爷爷,您要想做梦,不如埋土里做?我保证没人打搅你!
我心底的槽还没吐完,美少年却好似接到了什么密令,突然开始挣脱我。
我的力气远远比不上他,他的手腕只稍稍一扭,我就脱力松开。之前一直躲避着他的视线,此刻不得不转向他,然而这一看,发现他竟抬手将匕首对准了自己的喉咙。
“喂!!!”
我骤然失语,只能惊恐地大叫。
“你!你做什么!”我的整个身体都在颤抖,瞪大了眼睛注视他的脸。
细看之下,我发现了问题。
他在我身边呆了一个多月,虽然常有奔波,但一日三餐顿顿不落,吃的都是有营养的好东西,养得脸颊手腕上都有肉肉了。可这才几天没见,他脸上的肉像被刀削去,已经瘦到了精神萎靡的地步!
怪不得,刚刚他都挡不住林越云的剑!
“你做了什么!”我反应过来,尖声质问肖廉。
“我得活着,”他一字一句缓慢地重复道,“要天下财富。”
“不……天下财富……天下财富算什么?”
他浑浊的眼珠慢慢聚焦,焦点正在我身上,他说道:“我要你……要你的血肉……你的灵力……你的一切都该给我……”
疯了吧?这人疯了吧!
刀锋停在颈侧的美少年,再次动了起来。
在逼我吗?
我看着美少年那双人偶一样的棕色眼珠,那一潭平静的死水。如果一定要选择的话,你不如……和白桦林间的那匹马儿一样,成为我的奴隶吧!
“我命令你!我命令你停下来!”
透明的瞳仁里裂开细碎的光亮,我用尖锐的声音对美少年说。
他毫不动摇。
血从刀刃的缝隙间滴滴流淌下来,明明也是红色的,为什么不受我的控制呢?
“你要活着对吧?”我猛地扭头看向肖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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