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内兵动,押解陆归的队伍大张旗鼓地游街辗转,并向外宣扬道:“此乱臣贼子擅闯异邦使者团,意图行刺不轨,乱我国和平仁德之礼,现将其捉拿归案严惩不贷!”
“此乱臣贼子擅闯异邦使者团,意图行刺不轨,乱我国和平仁德之礼,现将其捉拿归案严惩不贷!”
百姓倾出,消息很快传遍大街小巷,人人议论。
陆府院中,急匆匆地跑进来一名家丁,径直向正厅而去,未见人先喊道:“夫人,老爷,不好了,少爷被抓了——”
厅中正坐着陆夫人卓若岚,她将茶盏微扣,不敢置信道:“什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少爷擅闯异国使者队,造成混乱,是太子殿下亲自下的令......”
“老爷呢,快去通知老爷。”
“老爷......老爷好像在大川寺查案子。”
“都什么时候了还查案子,走,带我去找老爷!”
大川寺内,陆玲山带着刑部的查案缉拿公员闯入,他向着众位僧人手持公文,道:“本官近来收到密报,佛寺中藏有重大疑犯的赃物证物,给我搜。”
“是,大人。”
一声令下,闯入佛寺的缉拿人员陆续行动,围阻圈地各处搜查,闲人勿近,僧人们一一聚集在寺内庭院,各个局促不安。
此时方丈慈济赶来,越过众僧向陆玲山道:“施主,本寺何来疑犯,又何来赃物?”
“没有?待本官搜出来就有了。”
陆玲山的目的很明确,他带着一些人直奔上次的无名孤冢,随后吩咐说:“本官觉得此处十分可疑,挖。”
随从有些迟疑,不禁道:“大人,这?”
“挖。”
这些人手持锄头铲子动手便挖,泥土草木翻动,一座本就垒得不高的土坟堆很快就矮了下去,眼见坑土见深,陆玲山夺过其他人的锄头亲自开挖,一锄头接着一锄头越挖越深,没多久,他就看见了坑底中的棺木顶。
陆玲山情急之下便跳进坑中,徒手紧挖,随后果真刨出了实实在在的棺木顶。他长笑几声:“哈哈哈......我找了你一辈子,今日终于落到了我手里。”
他说得咬牙切齿,目眦欲裂瞳色充血,语中满含恨意,又癫狂至极,陆铃山从坑底里爬出来,吩咐道:“开棺。”
一干随从迟疑不敢动作,这时候方丈等僧人赶上前来,他直说:“施主,万万不可万万不可,此地真的并无你想要找的东西。”
“老和尚,本官是秉公办案,若你还横加阻拦,本官不介意将尔等一并捉拿归案,开棺。”
陆玲山的命令无人敢置喙,几位下属很快落坑掀棺,方丈劝阻不住,只好长叹一声,向着眼前佛树道一声:“阿弥陀佛。”
棺板掀开,应声落地,可是众人眼见棺中空荡,并无应有的**尸骨,这只是一座可有可无的衣冠冢。
陆玲山跳下坑底,在棺中翻看了好一晌,仍是没有找到任何尸骨的迹象,这时候方丈上前劝说道:“施主,老衲有言在先,此地并无你想要找之物,佛渡有缘人,你却自愿陷于陈年旧事苦苦不得出,善哉善哉。”
“闭嘴老和尚!是你,是你将他藏起来的!当年若不是他,我也不会家破人亡,你口口声声说善哉善哉,他一死了之皆大欢喜,这么多年来我夜夜噩梦,家人死在我眼前的景象历历在目,我若放过他,谁放过我?”
恰时候,卓若岚马不停蹄地赶来,差得老远便能听见她的声音,“老爷!老爷,幺儿出事了——”
陆玲山掸掸自己身上的泥土,搀扶着下属出了坑底,不屑道:“他能有什么事?难不成还能是黄口小儿打架生事,让我再去处理这档子事。”
卓若岚手忙脚乱地追上前来,拉着陆玲山就走,“他被太子抓走了!”
“什么?”
陆玲山和卓若岚匆匆离开,这时候方丈好似想起什么来,与身边僧人道:“快,把坟冢恢复原样,这件事不能让初九知道。”
“是,方丈师父。”
卓若岚在回程的马车上将事情的大概交代了个清楚,陆铃山为刑部尚书,一切有违本朝律法罪行之事他都有权过问,若不是抄家灭族这等忤逆谋反之罪,事情都有周旋转圜的余地。
陆玲山听完此事,心中升起无名之火,有些恨铁不成钢道:“擅闯使者团,你知道是多大的罪名,好好的书不读,他跑那去干什么?”
“我知道我知道,老爷快别说了,有什么事等到把人带出来再说。”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待陆玲山回家换了身衣裳,整理完仪容,他便即刻动身前往了太子府,太子府中的一名亲卫寻到太子,禀报道:“殿下,陆尚书求见。”
太子坐回扶手榻上,身子一倾,道:“来人,请刑部陆尚书。”
没多久,陆玲山经由府中下人相引,行色匆匆地来到厅门前,随后二话不说便跪下行礼道:“微臣叩见太子殿下。”
陆玲山这一礼不敢不恭敬,他匍匐在地半晌都未起身,太子侧躺在榻中随手翻阅着书籍,漫不经心地道:“孤当是谁,原来是陆尚书陆大人,快起来快起来,听闻尚书素日里忙于公务,过家门而不入,今日怎么有空到孤这里坐坐?”
太子的身侧有家仆摇扇,伺候冰食,一身惬意,直见陆玲山爬将起身,恭敬道:“殿下,微臣是为有人擅闯使者团一事而来,此事疑团重重有待查验,殿下日理万机,不妨将疑犯转交于下官,让下官审理此案。”
太子听罢,方才春风如沐的面容褪去了五分,他将手中的书籍一掷,道:“此乱臣贼子居心叵测,犯上作乱,孤亲令动兵马将其缉拿归案,陆大人莫不是质疑孤?”
“不不不,此子薄志弱行,就算给他熊心豹子胆也绝不敢做出这等忤逆作乱的谋逆之事,望殿下明察!”陆玲山起身才将片刻,俯身重又跪下了。
“陆尚书这是何意,莫不是认识此人?”
陆玲山在心中酝酿许久,语气沉重地答道:“回殿下,此人是下官之子,陆归,下官管教无方,放任其偎慵堕懒荒唐度日,致使闯下弥天之祸,若殿下能将此子移交给下官,下官一定秉公办案将他严惩不贷。”
太子顿时恍然大悟,即说:“原来是陆尚书之子,孤知道尚书一向劳心劳力宵衣旰食,定无此事无关,既然如此,那就见一面吧,毕竟孤这府牢中的差役办事下手没轻没重,焉知能过多久。”
陆玲山一听此话立刻就慌了神,跪拜着腾挪向前,恳求道:“殿下,殿下,下官——”
太子的语气顿冷道:“陆尚书,你是管教无方,暗通邪士迫害良人,想必令郎隐瞒不宣之事,陆尚书还知之甚少。”
“这......殿下这是何意?”
“孤还有要事处理,陆尚书不妨亲去府牢中问问清楚,来人,为陆大人带路。”
“是。”
待人离开,太子此时却已毫无兴致,他将手中的冰食扔回家仆递出的盘子里。
府牢中阴暗潮湿,且把守森严,比之刑部大牢更加滴水不漏,很快,随从就将陆玲山带到了关押陆归的地方,陆归躲在墙角落里瑟瑟发抖,精神萎靡,嘴里不知道嘟囔着什么,他看到来人,顿时扑向了牢门,忙叫着:“父亲,父亲!”
“逆子,果然是你,你怎么会、怎么会闯到那使者团中去!”
陆归仿佛是没将陆玲山的话听进去,而是死拽住陆玲山的袖子,直嘟囔:“父亲救我,有鬼、有鬼,鬼。”
“你说的什么胡话,给我闭嘴。”
那随从打开牢门大锁,陆玲山便径直进了大牢,开门见山直道:“归儿,除了这件事你还瞒着为父什么事?”
陆玲山一提,陆归就已心中有数,他抱头直往角落处钻,念叨:“没有,没有,不是我干的,谁叫她不愿意......”
陆玲山既是刑部尚书,这么多年来刑讯审案见过不知多少阳奉阴违之辈,陆归的言辞举动他比旁人更能分辨得清真假,陆玲山拽过陆归的衣襟追问说:“归儿,你真的干了那些事?暗通邪士迫害良人......”
“我是被蛊惑的,不关我的事——哈哈哈......哈哈哈!父亲,父亲快救我出去,我不想待在这,不想待在这里,这里好黑,好暗,齐婉儿随时都会来找我,啊哈哈哈......”
再也无须多问什么,陆玲山已经得到了他要的答案,他站起身长叹一声,离开了牢房。
卓若岚在太子府门前踱步,等得心急如焚,见人出来,她忙不迭地上前寻问道:“老爷,怎么样了?”
陆玲山耷拉着身形,没说多话,仅摆摆衣袖道:“任他自生自灭吧。”
“什么,老爷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怎能不管了呢,这可是你的亲生儿子,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幺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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