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研究表明,存在每天少量睡眠便可恢复一天精力的人,很可惜,纪雨庭和我都不是那样的人。
夏午雷雨交加,我把电闸关了,检查厨房和卫生间没有流动水源,除了客厅两侧对流的窗户留了纱窗,透风,屋里有点闷。卧室的窗户关了,漂雨进来怕潮。
卧室的窗户是很大的内开明窗,我第一次看到他家卧室这扇窗户,大脑里莫名想到小时候读的小猪妈妈还是鼬鼠妈妈的童话。
好像是,窗户太大了,小猪睡觉着凉,生病了;小猪妈妈就把窗户改小了,结果小猪因为通风不够,也生病了;后来小猪妈妈就改了一个大小适中的窗户,小猪就再没有生病了。
纪雨庭家这窗户开得就明显属于小猪来了着凉要生病的程度,尤其他夏天傍晚不爱关窗户,就喜欢不开灯站在窗户边上吹会风。
这座城市的闹市区基本在老城中心和东边部分开发区的连接处,他家偏西,西区绿地面积多,森林公园挺多的,空气很好,高档住宅区比较多。这扇窗外是一条很宽的运河,运河上架有一座大桥,通往更郊外,更郊外的方向是一片连绵的山陵。
夏季大多数时候傍晚的天空很好看,不下雨时,常常可以在这扇窗户外看见很美的傍晚。
金澄澄的太阳晕染成橙色,此时华光才允许人凝视的眼,热浪不似晌午时翻涌这个人间。等到太阳准备落水,最后一块橙红的圆角陷入水光,太阳走了,太阳的余韵却轻盈地弥漫了半包围天空的橙粉色,如夏晚的一顷霓裳。等霓裳谢幕,天空最后一缕暖色调消亡,蓝紫色的纤云缱绻不舍,每一帘风都无声扬起散开的窗帘,天空神秘又幽静。
难怪他喜欢傍晚待在这里。
不过今天雷暴雨,黑沉沉的阴云笼罩了这座城市。虽然没有很好看的天空,但我的心情不因天气坏而变糟。
因为我有纪雨庭啊。
可能我已经说过了,但是还是很想说,他是一位娴静的长者,和他待在一块,什么也不做,也让我有一种……时间可以被称作时光的感觉?并且是静谧的时光。
他嫌开空调闷给关了,赤着上身走到客厅,席地躺在客厅地毯上吹电风扇,手里拿了把蒲扇,有一搭没一搭地给自己扇风,手上的串珠随着摇扇的幅度轻微晃荡。
没多久他眼神有点迷了,应该是困了,随手把串珠摘了随手放在短茶几上,自己拿了一个抱枕盖在肚皮上,随着扇风的频率越来越缓慢,蒲扇落在地上,另一只手搭在眼睛上挡着光,他睡着了。
我就窝在他的书房里,关了门敲敲写写的,没写几行,趴在桌上也睡着了。
快七点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窗外却还是暴雨倾盆的声音。我醒了,打开书房的门,纪雨庭还在躺着睡觉。他不梦游的时候,睡觉还是挺乖的,基本上睡着什么样醒还是什么样。
我倒了杯温水,没有开灯,就在一片昏暗里安静地看他的轮廓。
没多久他醒了,睁开眼睛,没说话,也没什么别的动作。我重新倒了杯水放在茶几上。他坐起来拿开抱枕,兀自又醒了会神,才拿起那杯水喝了。
他喝完我接过杯子放好,跨坐在他身上,摸着他脸,“天气预报说凌晨雨会停,明早要是地面干了,我们去爬山吧。”
我想让他多出去走动,他身体看着实在不算太好,外强中干的空架子。
手上触感很好,没忍住多摸了会,他今年二十七?脸蛋光洁细腻,甚至没什么细纹。
他用大拇指轻轻刮过我眼下的皮肤,继而用那只手捏住下巴微抬起看了看我,没说话,点了头。即使没开灯,四周又暗又静,我却仍感觉他的眼睛很亮,一直亮晶晶的。
第二天,我刚醒,看他已经穿着整齐,冷不丁站在卧室门口,握着门把手要喊不喊我的模样。
这天限双号,纪雨庭的车是单号。马路是完全干了,早上没什么太阳,阴天不知道山路干得怎么样。暴雨后空气非常清新,路也很干净,我开了两侧的车窗,高大的绿植占满全部的视线,树干枝繁叶茂,几乎将路笼罩成了绿色。
车开进山区,山腰地势较缓,建了一个寺庙,停车区有点距离,他先下车了,我去停车,下车从车上拿了几瓶水。
这个寺庙挺大的,但不收门票,他去门口买了把香火。一路拾阶而上,可以看见山峦隐匿在层层叠叠的淡薄云雾里,他拉了下我的手,问我要不要去一侧的文昌殿。我看了一眼,大早上就零星几个人,大多是家长拉着半大的小孩,有点忍俊不禁,但也还是去了。
寺庙里的人越来越多,我们也刚好走出了寺庙,顺着石阶爬去山顶,路干得很快,沿路可见从山上流下的几处小水流,成股地汇集在石阶外低洼的小潭,我们停在一处稍显空旷的平地休息。
这么一路下来他出了一层薄汗,气息倒还均匀,只是裸露在外的手臂和脖子因为不常户外锻炼,从平时的冰白色变为了淡淡的粉红色,显得生气勃勃了些。休息了会,我们便一口气爬到山顶,登高很适合望远,能依稀看见城市大致的方向,清爽的凉风灌进衣袖,吹乱发丝,心旷神怡。
回去差不多是十一点多,原先的路回程车应该不少,就走了另一条路。
出了山区路上几乎没有行人,这段路有几处拱桥,我想车底盘不低,应该不会刮蹭。
回程是纪雨庭在开,他开车姿势很放松,留了足够长的安全车距,上拱桥他稍微加了点速,车距的原因,在过了拱桥之后会有猛的失重感,等过了这个失重感,他轻踩了刹车稳定车身。
我想起我小时候是个一遇到考试就特别紧张的小学生。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让我想起小时候很快乐的事。
我就怎么缓解考前焦虑呢,我一般是小腿跪在床上,把被子铺好,然后张开双臂,直挺挺地倒向被子。短暂的失重感让神经兴奋而紧张,但是家里的床和松软的被子告诉我,这很安全。就是这种矛盾的心理,让一个当时没什么娱乐方式的小学生心情很放松,在家里莫名其妙的开始放肆大笑。
这个拱桥也是这样的感觉。没有行人和前车,底盘足够,也留了安全车距,这是一次安全的颠簸。安全情况下,这真的是一个小孩特别喜欢的节目。他也放肆笑起来,说:“以前我妹放学总经过这段路,没人的时候,老要过山车。”
他不常笑,他的笑基本都发自肺腑,笑声爽朗而有感染力。
唉,上帝,让温柔清香的风都贴向纪雨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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