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吴宇州穿着宽松的连帽卫衣,头顶扣着卫衣帽子,深色帽子衬得脸更小了,手拎着便利店的购物袋,他摘下耳朵上挂的耳机,茫然地看着余野,“还真是余队,你怎么在这?”

余野双手插兜,手指捏着兜内布料轻轻揉搓,“一朋友住这......我来找他说点事......你也住这小区?”

吴宇州点头。

余野笑笑,“这么巧。”

“那我先上去,不打扰余队了。”吴宇州声音淡淡的,没什么情绪。

“哦......唉?你那个.......头疼怎么样?看你下午没来局里,不要紧吧?”话落,余野悄悄地长吐口气。

“下午遇见些突发情况,没来得及跟你说,抱歉。”

“没事,其实你不用和我请假。”

吴宇州礼貌一笑,指指楼上,“明天见。”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又回头,“对了,案子今天有进展吗?”

余野刚暗淡下去的眼眸,霎时又亮了,“我们见了张喜来,这人身上疑点不少。”

“如果余队不忙,能否和我说说?”

“张喜来说───”

两个高挑男人站楼门口,迅速吸引了过往人群的目光,吴宇州意识到有些不妥,打断余野讲话,“要不去我家聊?”

余野刚才绞尽脑汁想理由,现在却接到吴宇州主动邀请,有种天上掉馅饼的感觉,低头勾了下唇角。

他万万没想到吴宇州家如此简单,跟空房子差不多,偌大的客厅,只有一张沙发,沙发上放着他的手机。

“随便坐。”吴宇州打开冰箱,拿出瓶冰水递给余野。

余野看眼手中矿泉水,拧开水喝了口,视线仍瞩目在空荡的客厅,“你是极简主义?”

“也不算,只是觉得东西多麻烦,而且影响思考,张喜来什么情况?”

见吴宇州面色冷淡,公事公办,没有深聊的意思,余野没再说其他,直奔主题复诉今天审讯内容。

“等一下。”吴宇州打断余野的话,加重语气道:“她们是谁?”

余野一怔,方才注意到张喜来说“我比她们强很多,别拿我和她们相提并论。”

当时在讨论刘琴,没有提及其他人,可张喜来说的却不是她,而不是她们,还有谁和刘琴一样疯癫?

余野讲完整个讯问过程,吴宇州说:“他不在场证明有问题。”

“嗯,明早我们去他老家看看。”

“确定他妻子真实死亡了吗?”

“下午在开会,这点没来得及确认。”

吴宇州不再说话。

夕阳余晖洒进客厅,柔和宁静,周遭皆是纯白的墙壁,余野内心前所未有的宁和,思绪如泉水般涌出,审讯时他就疑惑,张喜来确实讨厌刘琴,可理由不足以说服人,真正原因一直没想通,现在吴宇州寥寥数句直对靶心,解开他心中困惑,张喜来妻子很可能不是自尽身亡,而是疯了,或者她死前曾经疯过,想明白这点,他开口:“明天一起去吗?”

“我不过去了。”

他们相邻而坐,沉默却在中间竖起一道墙,余野不好再待下去,起身告别,电梯门关上,在只有一个人的空间内,大脑迅速倒带,从吴宇州进门开始,每个画面放慢重来。

无论人外表如何,住所最能反应真实一面,吴宇州家东西很少,极简风与周祁正截然不同。周祁正最喜欢买买买,宿舍衣柜装不下他衣服,余野还要腾出半个柜子给他,让他做极简主义,几乎不可能。

吴宇州手中拎着便利店卖的快餐、面包、牛奶,他不做饭,对食物要求不高,周祁正也讨厌做饭,但他不会吃面包这种高GI高热量的食物。

冰箱第一层放的西瓜,西瓜是周祁正最喜欢吃的水果,可二三层全部是冰水,周祁正像小孩子喜欢喝果汁,最讨厌纯净水。

这趟家的探索,又印证了林杰的推断,吴宇州不可能是周祁正,余野一直抱有幻想,认为吴宇州是周祁正演出来的,只要演就有破绽,所以他不断观察,希望从中找出证据,现在幻象不攻自破,没有人能演得如此真实,沉默清冷,还带有疏离感,这是真实的吴宇州。

便利店门口,余野下车买了包烟。

刚上警校那会儿,余野不知道自己喜欢男人,更不知道周祁正对他一见钟情,兄弟情没维持多久,周祁正按耐不住表白了,当时他吓得不轻,果断拒绝,心里还别扭了一阵。

周祁正第一次遇见怦然心动的人,像中了毒似的,不在乎别人目光,不管对方的态度,没机会制造机会,没条件创造条件,一门心思讨余野欢心,整整倒追半年才打动余野。

彼此都是初恋,牵手兴奋地半宿睡不着,做过的每件事都刻骨铭心,周祁正讨厌烟味,余野就戒烟,一戒十二年。

现在复吸,第一口烟呛得直咳嗽,余野盯着指间半截烟,自嘲一笑,十二年前因周祁正戒烟,一个轮回后,又因长相酷似他的人复吸。

一根烟后,余野将过往和对吴宇州的怀疑统统抛向脑后,开车重回市局,登内网查张喜来妻子,果然户籍资料没显示她死亡。

这问题是吴宇州提出来的,出于礼貌余野给他发了条微信,【张喜来妻子没死】

吴宇州:【明早我随你一起去。】

*

到上水村,问了几个路过的年轻人,均不认识张喜来,无奈之下,只能去村委会找村长。

村长闻言一笑,“您要说张疯子,那帮小年轻就认识了。”

余野眉头一皱,“张喜来精神状态很正常,怎么叫张疯子?”

村长给他们各倒上一杯水,讲起旧事。

张雪丢失后,张家人把过失全归结到张喜来妻子身上,七大姑八大姨,你一言我一语的指责下,她精神状态一天不如一天,有时不吃不喝不说话,在家门口一坐一天,眺望远处等孩子回来,左邻右里发现异常告诉张喜来。

张喜来对妻子也有怨念,加上到处找孩子无暇顾及,公公婆婆更不管不顾,时间一久,她精神彻底出现问题时哭时笑,见到村里小女孩追着跑,有小女孩被吓出病,张喜来钱都拿去找孩子,拿不出钱给小女孩看病,最后小女孩父母自掏腰包给孩治好了病。

村里其他有女孩的人家,不敢再让孩子出来,小女孩们活在一层阴影中,孩子要上学玩耍,一直闷家里长久下去不是办法,村长便找张喜来谈话,让他想想法子或者送妻子去精神病院。

张喜来没钱送妻子去医院,便把妻子用铁索锁在仓库,后来他外出去各地寻孩子,妻子无人管,经常饿哇哇乱叫,发出各种奇怪声音,吓得村里人不敢靠近张家。

张喜来妻子从外省远嫁过来,娘家人离得远帮不上忙,张家亲戚全不管,明摆着要饿死张喜来妻子,还是隔壁好心邻居,每天给她送口饭吃,帮她洗洗澡换换衣服。

或许盼望女儿回来的念头强烈,张喜来妻子的生命力十分顽强,竟带铁锁在仓库活了十几年,前年那位邻居老太太去世,再没人来照顾她,她又开始哭嚎喊叫,村民纷纷来找村长,请求把她送去敬老院或者精神病院,但她有丈夫,不符合标准,村长没办法,让自己妻子每天给她送两顿饭。

去年有村民去市里看见张喜来,村长赶忙去市里寻他,人找到了,但对妻子的事明显不想管,还叫村长不必给妻子送饭。

好歹是条人命,村长不忍心,便叫妻子继续送饭,三四个月前,疯子不知怎么,有吃饭也乱喊乱叫,没办法,村长给张喜来打电话,说如果他不管,直接上报公安局。

张喜来怕了,这才回来一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疯子第二天就不再喊叫。

现在余野彻底明白,张喜来讨厌刘琴的原因,了解情况以后,村长带路去了趟张喜来家。

破损的木门,轻轻一踹立马散架,院内杂草丛生,房子年久失修,与两侧的新房子相比,它像步履阑珊的迟暮老人,消耗生命最后的光阴,毫无生机可言,窗框上的玻璃早已碎掉,远远地看过去,像两只黑漆漆的眼睛,巡视过往人群。

置身院内,仿佛穿越到恐怖电影中,阴深萧肃,张喜来妻子所在的仓库,现已变成危房,随时有坍塌的可能,余野指了指出现裂痕的木制房梁,“这房子太危险,怎么不把人弄出来?”

“这毕竟是张家的私事,旁人没办法插手......而且她精神不正常,弄出来往哪送?谁敢留她?村里人不富裕,勉强维持自己家生计,谁有闲钱养她?更何况她亲戚都不管。”

村长这番话听着冷漠,却道出实情,老人遭儿女虐待的新闻常有发生,更别说需要人看护的精神病患者,余野叹口气,没再说什么。

张喜来妻子双脚拴着铁链,赤|裸身体,呆滞地看着门口三人,她年纪和张喜来相仿,头发却白了一半,看上去像五六十岁。

铁链一端钉进地下,表面用石头盖住,她只能在石头为中心点,在周围活动,吃喝拉撒睡全在仓库,又无人清理,风一吹臭味直往鼻孔钻,村长避开门口,躲到一旁,“要不咱们出去说?”

话音刚落,余野便抬腿迈过门口的木板,进去了,他弯下腰想搬走压铁链上的石头,石头太大第一次没搬动,他站直吸口气,准备搬第二次,却发现张喜来妻子脚下铁链已经打开,铁锁扔在一旁,吴宇州正扶着她往外走,身上披着宇州的外套。

余野:“......”我竟然没想到直接开锁。

张喜来妻子的情况没有刘琴严重,余野和吴宇州解救她时,全程没喊叫一声,没乱打人,只呆呆地看着,从仓库出来的瞬间,她仰头看着天空,呆滞的眼居然有了光亮,嘴边也浮现出露一丝笑容。

村长看着三人从身边走过,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急急忙忙追上去。

回去路上,吴宇州开车,余野陪张喜来妻子身边,她很安静,一直盯着车窗外看,不像大家印象中的精神病人。

见她情绪稳定,余野稍稍放下心,拿出手机给林杰打电话,“张喜来昨天谎话连篇,马上再带他来局里,我半小时后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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