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摇摇晃晃地驶向周明所在的城市,林野靠在窗边,看着窗外的风景从熟悉的校舍变成陌生的街道,手里一直攥着那个信封。信封被体温焐得温热,里面的画笔、照片和笔记本仿佛都带着重量,压得手心微微出汗。
到站时已是傍晚,夕阳把天空染成橘红色,周明家小区门口的银杏叶落了一地,踩上去沙沙作响。林野按响门铃时,听见里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门开的瞬间,周明的脸探出来,看到他时眼睛猛地睁大,嘴里的棒棒糖差点掉下来。
“你怎么来了?”周明把他拽进门,客厅的茶几上摆着颜料和画纸,一幅没画完的牵牛花占了大半张纸,花瓣的颜色和学校栅栏上的一模一样。
林野把信封递过去,看着他一样样往外掏东西:看到画笔时眼睛发亮,翻到合影时突然笑出声,摸到那本笔记本时,手指顿了顿,抬头看向林野,眼眶有点红。
“赵磊说,等你回来教他画小人。”林野挠挠头,“还有张远,他的钢笔总堵墨,让你回来给他修。”
周明没说话,翻开笔记本,在最后一页写下一行字,然后递回来:“你帮我带给他们。”林野凑过去看,上面写着:“等我把这幅画裱起来,就回去。”
晚饭时,周明的妈妈端上一盘蒸南瓜,笑着说:“明娃子这阵子天天念叨学校的牵牛花,说比我种的南瓜花好看。”周明在桌底下踢了林野一脚,脸憋得通红,林野却忍不住笑了——原来再倔强的人,心里也藏着柔软的念想。
夜里,两人挤在周明的小床上,像在宿舍时那样小声聊天。周明说他现在每天早上都去公园写生,有个老爷爷总夸他的牵牛花有精神;林野说学校的新篮球架投起来特别顺手,就是赵磊总抢不到篮板。
“对了,”周明突然坐起来,从床底下拖出个纸箱,里面全是画稿,有操场的夕阳,有宿舍的灯光,还有张画着林野的——他站在广播站门口,手里攥着笔记本,背后的喇叭正冒着热气。“这个给你。”周明把画稿塞给他,“等你回去贴在宿舍墙上。”
林野看着画里的自己,突然想起那天站在广播站的紧张,手心的汗浸湿了笔记本封面,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树叶。原来那些被自己视作“狼狈”的瞬间,在别人眼里,竟藏着勇气的光。
返程那天,周明去送他,两人在校门口的公交站等车。周明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塞进林野手里:“这个给你。”是枚磨得发亮的硬币,边缘都圆了,上面刻着个小小的“明”字。“我攒的,本来想凑够一百个给大家当书签,现在先给你一个。”
林野捏着硬币,冰凉的金属被体温焐得发烫。公交车来时,他突然想起什么,回头喊:“你的画快点画完!”周明挥着手,大声应:“知道啦!”声音被风吹得有点散,却像颗石子投进心里,漾开圈圈涟漪。
回到学校时,赵磊和张远正蹲在牵牛花栅栏前,不知道在嘀咕什么。林野走过去,看见他们手里拿着小铲子,把掉落的花籽埋进土里。
“周明说,这样明年能开得更多。”林野把周明的画稿贴在宿舍墙上,又把那枚硬币放进玻璃罐里——罐子里已经有三枚硬币了,都是大家攒下来的,每枚上面都刻着不同的名字。
张远突然指着栅栏喊:“快看!有朵花骨朵!”三人凑过去,看着那个小小的花苞,像颗攥紧的拳头,正使劲往外冒。
林野想起周明画里的牵牛花,想起他笔记本上的承诺,突然觉得,所谓成长,或许就是这样:有人离开,有人等待,有人把念想种进土里,等着它发芽;有人把勇气揣在兜里,带着它前行。而那些看似散落的瞬间,其实都在悄悄连成线,像牵牛花的藤蔓,绕着时光往上爬,总有一天,会缀满星星点点的花。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硬币,又看了看墙上的画稿,突然笑了。阳光穿过栅栏,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像无数个跳动的音符,奏响着未完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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