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第三十章

夜已深,书房亮着灯,林煦坐在书桌前冷意顺着颈椎一点点爬上来,她感觉身上的血都是冷的。

这是谋划已久的棋局。

陈氏兄弟在分局出事,是偏离谋划的第一步,所以她不得不出手救人,最终陈树海在两次濒死的情况都被她拉回来了,她拼尽全力救陈树海是真的,她在医院外徒手夺刀救汤汤也是真的。

她说我会自己活下来,这句话也是真的。

司辰心有处理意外的能力,她不会让事态发展脱离预知。

所以在陈茂生死亡,陈树海坠江后,特别行动组介入调查,专案组成立。在江佑被人从医院带走后,她仅凭江佑父母的一管血,就把付念暴露在警方视线中。

这里面每一步都很关键,如果陈家兄弟都死了,马三和付念之间的交易警方永远都不可能知道,付念之所以会这么快被发现,是因为卢明从医院绑走江佑,如果没有这一步,何月也会顺着江佑身上的疑点往下查,查到付念也只是早晚的问题,正是因为这一步,推动付念提前暴露,紧接着就是洛书母亲当年人为的车祸,以及目前被挖掘出来的许多疑似被伪装成意外的事故。

这张网太大了,警方调查的每一步精准踩在关键位置,而这个关键的位置是人为的有意或无意引导,从苏寻报案开始,所有的发展像是被排练过无数次的剧目,她就是幕后导演,每个人负责什么角色,站在什么位置,都在她的安排中,偶尔出现的失误她还会亲自下场摆正。

她怎么做到让发展不脱离预期的?

如果苏寻没有逃出来,爱心之家背后的隐秘交易警方还要多久才能知晓,为什么苏寻会那么信任只见过一面的司辰心,就因为她留了一个电话号码给他们兄妹,可她为什么要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

还是说——她知道里面发生的一切,她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一个能牵连上付念的机会。

如果苏寻没有逃出来呢?如果他没有求助路过的安符给她打电话呢?

不对,这里面的关键还是苏寻,他是整个案件的开端,是一根引线。

苏寻是唯一的引线吗?

无论有多少引线,她确实比警方先发现爱心之家的异常,她是怎么发现的?什么时候发现的?

林煦浑身僵硬,刺骨肆虐的寒风明明被阻隔在室外,但她整个人从里到外冷透了。

总有一天你会对我失望的。

我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

我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好人。

实话,她从来没骗过自己,她说的每一句都是实话。

滴答,书房的时针已经走过十二点,林煦站起身像是生锈腐朽的机械,动作缓慢而迟钝,她从书房出来,站在房门前久久扣不下门把手。

整个胸膛在沸腾,她想要问清楚,自己进入专案组是否也是她计划中的一环,她提前就知道苏慢慢救不回来?

黄铜质地的门把手坚硬且冰冷,因为用力的缘故,手心硌的生疼,痛感神经在大脑释放信号。

“这是要干什么?”脑海闪过疑问。

难道要把她叫起来问为什么冷眼旁观,看着活生生的苏慢慢走向死亡?

自己以什么名义问责?警察?

警察能在陈树海即将窒息死亡之前开刀救人?警察也没有在汤汤出事时冲上去抢夺匕首。

挣扎许久,她还是开门了,房间里只有一盏小小的床头灯亮着,她记得关门时房间所有灯都熄了的,这盏小灯肯定是她爬起来为自己留的。

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那一束昏暗的灯光后,心中的疑惑与愤懑如同退潮的海水般悉数而下,她的眼里只有睡在床边,灯光下那单薄的一点轮廓。

耳边响起那天医院银杏树下朔朔风声,她的声音在风中萦绕,她说:“因为我不想这个案子成为你人生中的遗憾,你比任何人都更痛恨嫌疑人的所作所为不是吗?”

这是她引荐自己进入专案组的理由,是她向沈长风提前打过招呼,自己才能在二十四小时内复职,作为特别行动组的顾问,她有特权,凭他们的交情沈长风也不会拒绝。

专案组不是非要进不可,二组不管是谁带组,林煦能查到的,换做别人也能查到,可偏偏她就是从一个停职的大队长,成为了专案组二组组长。

从她向沈长风举荐自己的时候,就存了私心——我不想这个案子成为你人生中的遗憾。

房门轻轻合上,在寂静深夜没惊动任何生灵,任凭惊涛骇浪归于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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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煦匆匆洗漱,诸多思绪随着浴室水汽一起蒸腾,她不打算问责,她也没有资格,这是世上唯一有资格问责的人,只有司辰心自己。

她再次回到书房,墙上挂钟时针走过两点,半点睡意都没有的她,打算整理下与顾程有关的线索。

顾程在大学读的金融,本科毕业后没有再深造,顾翎小他十二岁,他大学毕业时,顾翎小学还没毕业。养父还在监狱服刑,养母不具备工作能力,妹妹又还小,他作为养子没回南城,难道他留在了晏城?

顾文在刑满释放后的第三年,从楼梯上不慎跌落,被送到医院时人已经断气了,顾翎又一次目击了过程,顾文妻子在丈夫离世后,家里只剩下她们孤儿寡母,家里没有了经济来源,顾翎又刚刚考上大学,顾文留下的钱已经所剩无几,顾翎大二暑假时,母亲因为不堪压力留下遗书给女儿,在一个深夜从楼顶跳楼自杀。

又是自杀,林煦看到这停留了好一会,一个前半生顺遂的富太太,因为丈夫入狱,生活一落千丈,顾文应该还有没被追缴的财产,或者有人接济,不然她们母女一老一少哪来的钱生活。

顾翎七岁作为钱为民意外事故的报案人,十一年后目睹父亲意外离世的全过程,二十岁时又替母亲收尸。这期间,顾程去哪了?林煦翻遍现在查到的资料,顾程没有出现在任何一份报告中。

顾文夫妇离世的两份调查认定书,签字的都是顾翎,他就像是从来没被顾家收养过一样。作为养子未免太绝情了些,也可能他对顾家并没有感激之情,才与顾家就此割席。

王澍他们走访顾程曾经的同学,顾文对这个养子的十分慷慨,年轻人时兴什么顾程就有什么,他还经常用零花钱请同学吃饭,最贵的校外培训班只要顾程想上,顾文就会给他报名。到现在他的同学还不知道他是养子,有钱人舍得花钱培养自己的孩子,那是因为他们对孩子有所期待。

林煦以外人的视角来看,顾文是真把顾程当亲儿子养,才会这么舍得。

从顾程的视角他是怎么看到顾家的呢?

她不擅长研究行为和心理,这是她的短板,擅长的人正在对面房间睡觉,一想到这她就开始走神,天亮后自己还能同往常一样面对她吗?

难搞,林煦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以她的敏锐,自己要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她肯定能发现,发现了会怎样?

正陷在椅子上为明天怎么遮掩而头疼的林煦,突然听见咚的一声,是很闷的一声响动,在夜里听见格外明显,她看了眼挂钟三点半,书房只有她一个人,声音是从房间传来的。

林煦推门而入,只看见司辰心半跪在地上,手臂撑在床沿,她疾步过去,“怎么了?”

不正常的高热隔着衣料烫至手心,林煦心一揪,还没把人扶起来,就听见司辰心颤抖的声音,“让我缓一下。”

地上还亮着的手机显示在主界面,昏暗的房间里手机屏幕亮得实在晃眼,司辰心眼前恍惚成大片大片模糊的光斑,林煦借着光能看见她颤动的衣袖。

“小满...”

司辰心在地上跪了好一会,情况稍有好转,她缓缓道:“洛之余死了。”

“什么!”

林煦消化消息的功夫,搀着司辰心起身,她的手还在发抖,“你发烧了。”

“我知道”司辰心坐在床边,低着头死死咬着下唇,手掌撑在膝盖上,竭力让自己调整状态,“药盒里有退烧药。”

林煦正要开灯给她找药,她拽住林煦睡衣下摆,像是祈求,“别开灯。”

“......”林煦只好作罢,“我去给你接杯水。”

上次司月白说的左边第三格的小药片已经用完了,林煦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服下的,吃完药后还是有些不放心,林煦翻出家里的耳温枪。

耳温枪上的温度显示40.8,自己长这么大发烧次数一只手能数的过来,这个温度会把脑子烧坏的吧?

林煦还是担心,语气生硬道:“不行,还是要去医院。”

“不去,”司辰心就算生病也十分倔强,说不去坚决不去,她知道林煦不会对自己使用强硬手段,但需要安抚,“我有经验,吃完药睡一觉温度就下去了,没必要占用医疗资源。”

林煦果然不再劝,掀开被子上床把人抱在怀里,“那你快睡,睡醒了要是没退烧就去医院。”

“睡不着。”她用手肘撑开两人之前的距离,就算体质好也不能离一个感冒发烧的人这么近。

“......”林煦是真拿她没办法,不去医院又不肯睡,抓住手腕一压,贴的更近了,“我身体好,不怕传染。”

司辰心做出让步,不再挣扎,“你不问洛之余怎么死的?”

“天还没亮,你又生着病,问工作相关的问题,显得我只关心工作似的。”林煦大概猜到,洛之余要是病重离世,还犯不着她情绪波动这么大。

司辰心的脑子一片混沌,喃喃道:“刚才洛书从医院打电话过来,是自杀,抢救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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