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别拿了,后备箱塞不下,再说这些东西在晏城下个楼就能买到。”林煦看老母亲在家里扫荡,沙发上是大包小包装满吃的用的。
林堇拿了着两盒退烧贴往袋子里塞,对林煦的话充耳不闻,“两盒退烧贴,你单位备一盒,家里备一盒,还有这些药,用之前记得看下日期。”
“哦对,还有你爸上次熬的高汤,在冰箱冻成分装了。”说着就要去翻冰箱。
“妈,可以了,”林煦连忙制止,“上次的还没吃完,还在冰箱里冻着,再不出发,下班前赶不上回分局了。”
“人小满都不着急,你急什么,”林堇呛回去,“你们警察查案子还要一个病人提前出院,也不知道一个个干什么吃的。”
作为一个个不知道干什么吃的其中一员,林煦被噎得无话可说,向坐在沙发上被提前出院的病人递去求助信号。
司辰心收到信号,从沙发上站起来,“阿姨,我们确实该出发了。”
林女士叹了一口气,语气满是不舍,“明天周末还以为你们能在家多待两天,多陪陪我们两个可怜的空巢老人。”
林煦第六感直觉暗叫不好。
“唉,又剩下我们孤零零的两老人在家。”林堇黯然神伤,把拿出来的高汤,默默放回抽屉里。
林煦疯狂朝司辰心使颜色,意思是千万别上当。
司辰心不懂这种软刀子,以为林煦是想让她安慰林堇,“阿姨,晏城来回很方便的,您要是在家里无聊,我随时安排人接你去晏城。”
林堇顺着杆子往上爬,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唉声叹气,“林林不让我们去晏城,说她那套房子住不下。”
司辰心看林煦的眼神一下变得复杂,有这么好的父母,他们只是想去看看你,居然用这么离谱的理由就打发了?
“我...”林煦刚想为自己狡辩,她可从来没说过这样的话。
林女士立马抢过话头,痛心疾首道:“还说工作忙,去了也没时间陪我们,工作之后一年也见不了几次,回来一趟匆匆又要走了。”
“阿姨,你什么时候想来晏城都行,我帮您订酒店,”司辰心义愤填膺,她最见不得可怜兮兮的家长。
林堇趁热打铁,假装犹犹豫豫好一会才问:“我们可以今天去么?”
“可以!”
林煦:“......”就没见过这么容易就被撺掇的人。
车库里,林煦见到刚才没有参与表演的老父亲的杰作,她家另一辆车的后备箱塞了满满当当,上午林堇买的衣服鞋子出现在车上,这是有组织有预谋的表演。
林煦先是开自己车到旅馆,把车钥匙交给王澍,让他把车开回晏城。
王澍还纳闷队长怎么一个人开车过来,连形影不离的司辰心也没见着,林煦给他指了指路边那辆稳重至极的黑色卡宴,“我爸妈也要去晏城。”
车上,王澍看着先开走的卡宴,嘶了一声,阳沐在副驾好奇道:“那辆车有什么不对吗?”
“太不对了,我们队长居然开得起卡宴,”他若有所思,阳沐以为他会说出是不是贪污**之类的话,结果只听到,“下次聚餐,我要点那道二百六十八的清蒸白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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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阳分局专案组审讯室,付念面无表情地坐在审讯椅上,这是她被羁押的第三天,期间专案组对她提审两次,哪怕是沈长风也没能从她嘴里得到一星半点的线索。
上午何月告诉她洛之余自杀身亡的消息,为了防止她情绪过激,两个警员高度警惕站背后看着她,然而她听闻消息后,只淡淡哦了一声,之后一言不发。
下午的时候她才开口说话,要求见司辰心。何月把情况汇报给沈长风,晚上六点林煦才带着司辰心赶到分局。
“从知道儿子死了之后,水没喝饭没吃,还以为她不伤心呢。”何月在单向玻璃外向两人介绍情况。
司辰心从南城回来再次见到付念情绪有些复杂,她确实是个可怜人,现如今儿子也死了,她再次孤身一人。沈长风之所以翘不开她的嘴,一是付念谨慎,二是她没什么好顾及的。
她主动提出见司辰心,说明有突破口,沈长风站在一旁,“小满,这不是正式审讯,摄像头也没开,你就当聊天,尽量从侧面打听出马三的下落。”
沈长风清楚付念见她必定会涉及个人**,观察室只有特别行动组几个老资历成员。
司辰心单独进入审讯室,其他人在外面戴着蓝牙耳麦,付念听见开门的动静,抬头很平静地看着她落座,两人对视谁也没开口。
付念观察司辰心好一会,突然笑出声,是那种从身体内部发出的讥笑声,没有任何情绪铺垫,非常突然的诡异的笑声,听着实在渗人。
何月有些不安,“她不会疯了吧?”
沈长风抱臂而站镇定道:“要疯早疯了。”
林煦的目光锁定在司辰心身上,付念不可能会疯,她更担心付念会用什么方式攻击司辰心,毕竟她上午刚经历一场情绪崩溃。
笑声持续了大概一分钟,付念嘴唇干裂的地方隐隐能看见血丝,同样血红的还有她的眼睛,昔日的贵太太可怜又狼狈。
司辰心等到她稍微平复后,相比刚才付念的笑声,她的声音如沐春风,“你恨不起来是吗?”
付念怔住了。
“如果没有我从中搅局,洛之余的手术应该会很成功,保养好的话能活上十几二十年,你还有机会重新谋划,因为我的出现洛之余死了,你只能孤独终老。”
“洛太太,你是在嘲笑自己连恨意都没有吗?”
在司辰心面前那种被剖析得一清二楚的不适感再次袭来,付念不得不佩服她对自己的了解,“你恨我吗?”
司辰心平静地告诉她:“曾经恨过的。”
“现在不恨了?”付念好奇。
“我刚从南城回来。”
付念一脸错愕,旋即苦笑,“所以你同情我?”
司辰心摇头坦诚道:“我即不恨你,也不同情你,我只是觉得有点可惜,你竟然因为一对狼狈为奸的夫妻,就此葬送自己的一生。”
何月向林煦求证,“司顾问说的是钱为民夫妇?”
林煦点头,她只是怀疑钱为民夫妻可能是付念转变的开始,司辰心则直接用用结果去论证。
“看来你去趟南城收获不小。”付念彻底放弃抵抗,当年连妈妈都分不清的孩子,现在掌握了她所有的秘密,那些被自己掩埋最黑暗最无望的过往,她往后一靠,失去主动权的她不再挣扎,竟然觉得这是多年来最轻松的时刻。
“没什么好可惜的,”付念抬头看向头顶灯管,浅浅笑道:“他们死了之后,我终于能睡上个好觉了。”
司辰心默不作声地看着她,她从地下室被解救出来,远离了身体上的伤害,可有些伤害不在体表,梦魇会在每个深夜带她堕入痛苦的深渊,世上没有感同身受,如果不能自我消解,受害者在长时间的精神折磨下会走向另一个极端。
付念望向司辰心的眼睛,太像了,这双眼睛的主人和当年的易慈有着如出一辙的悲悯,她们母女截然不同的人生,却有着相同的慈悲,她笑意更深了些,“你知道吗?当年你妈妈也这样看着我。”
她说:“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骗的人,说什么她就信什么,除了善良一无是处。”
司辰心握成拳的手指死死扣着袖口,竭力克制即将失控的情绪。
“小满,冷静。”林煦的声音从蓝牙耳麦传过来。
观察室其他人都没注意到,在他们看来司辰心的情绪可以说是稳定到令人吃惊的地步,从进去到现在她连多余的表情都不曾有过,就连擅长微表情观察的沈长风也没看出来。
一经提醒,司辰心迅速调整状态。
“你觉得黄老师和她,谁更善良些?”
付念的攻击没有生效,司辰心反击,她知道黄莹在付念心中和别人不同,那是被她叫做妈妈的人,是带人冲进地下室再次救她于水火的天降神祇。
司辰心捕捉到她脸上一闪而过的不自然,她又一次赌赢了。
“不一样,她们完全不一样,黄老师是真正的好人,她的好是有尺度的,她对福利院的每个兄弟姐妹都好得恰到好处,我要很努力才分到比别人多一点点的关爱。”
“所以...当你遇见易慈,她全部的关爱都给了你,”司辰心责问她:“你就下意识以为她独属于你吗?”
“不可以吗?”付念的情绪被引导,逐渐失控,她回忆起最初的不甘,“我们是姐妹,都是被抛弃的女儿,凭什么她的命可以那么好,遇见那么好的养父母,把她当亲生女儿,给她最好的教育,最好的资源。”
“我呢?”付念拷着的手激动地指向自己,“我连学都不能去上,同龄人对我指指点点,好不容易被父母接到身边,竟然是为了给他们照顾儿子,晚上只能睡在房子过道里,他们起夜嫌我碍事,走过来还要踢我一脚,家里没钱了把我丢到外边,我是他们用完就扔掉的垃圾。”
付念双眼通红,这些话她没机会倾吐,今天像是找到了宣泄口,“我吃他们一口饭,就要接受他们一顿数落,说当初留下来的是大丫就好了,就这样的环境下我还心存感激,感激他们没有直接把我扔掉。”
她红着眼问道:“如果出生那天被扔掉的是我呢?我可以有完全不同的人生,难道易慈不算是过着属于我的人生吗?”
她问完,审讯室陷入沉默,没人回答她,世界上没有如果。
司辰心斟酌良久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你把这种不甘心,转移到我母亲身上了?”
“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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