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四章

结束了对洛书的谈话,林煦收获不小,一回办公室发现出奇的安静,安静到连阳光下的微尘都静止一般,上午兴致满满出去拘人的蓝安,此时颓唐的坐在屏幕前,盯着笔记本屏幕上倒映的轮廓,一言不发。

林煦回到座位上小声问何月:“蓝安他们的嫌疑人没抓着?”

何月俯过身压低声音告诉她:“抓捕很顺利,才刚审完,医院就传来消息,那个孩子心脏骤停,没抢救过来。”

那个孩子,他没有名字,爱心之家查抄的资料里也没有关于他的任何信息,当时他们把他从黑漆漆的房间里解救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处于昏迷状态,瘦到肋骨嶙峋凸起,空荡荡的袖口支出像枯枝一样的手臂,送医后一直在病房观察,护士给他输液的时候连血管都找不到。

警方不知道他叫什么,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来,爱心之家所有的孩子都不知道他的存在,他就像是凭空出现一样,被人挖走肾脏,然后像一块破烂随意抛在那间暗室,孤零零的等死。

他没有等来正义,甚至都没再睁开眼看看这个明晃晃的世界。

蓝安带人端了非法行医的医院,甚至还找到了取走肾脏的赤脚医生,那次器官摘除手术他的好处费是一万块,而买走这颗肾源的受体金主,只是个肾衰竭二期的土大款,远还没有达到需要立刻换肾的地步,他花了六十万买从器官中介那买下这个肾源,还说光是术后的营养费和护理费,中介就向他要了八万。

可结果是,孩子死于营养不良,他没有了价值连口吃的都不配拥有。

“靠”向来温和的蓝安,罕见的狂怒也只是合上眼前的笔记本,他实在没有办法直视如此无能的自己。

刚巧司辰心进来了,整个办公室气氛低迷,没人敢上前安慰蓝安,司辰心一进来就发现了,她一贯迎难而上,问:“蓝安,生什么气呢?”

蓝安沉默了两秒说:“那个被取走肾脏的孩子,没挺过来。”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自责,又愤懑道:“我生自己的气。”

听闻原由司辰心只是淡淡的把目光转向窗外明媚的太阳,今天这么好的天气,真刺眼,然后她说:“这样,也挺好的。”

几道不可置信的视线齐刷刷看向她,只见司辰心给自己抽了把椅子慢条斯理的坐下,然后轻轻嗅着手里的小束鲜花,像是听说某个遥远的和自己无关的故事,平静、冷淡。

“一个孩子少了个肾,就算活下来也会很辛苦,”她凝视着绚烂的鲜花,脑子里想的却是它**之后的样子,和缓道:“他容易生病,体质差,长不了多高,没有家庭会领养他这样的孩子,就算顺利长大成人,大半的收入都要用来买药,饥一顿饱一顿会成为他生活的常态,”

“与其这么辛苦的活着,这样的结局对他来说也许是种解脱。”

说完,办公室陷入长久的沉默,一个身体不健康的人,确实会活的很辛苦,何况他还是个无父无母无来处的孤儿,司辰心说的话是他们从没设想过的另一种结局,大部分情况下一个案子了了就是结束,尤其是这种有大量受害人的案子,后期对他们的关注只会越来越淡,他们依旧是没人关注的弱势群体,依旧只能在社会底层艰难谋生。

“可是,凭什么呢?”同事愤慨而激昂道:“凭什么他们就能从一个无辜孩子身上夺走他的器官,他的健康,甚至是他的生命?”

“就凭司法不能再开膛破肚把肾脏装回去。”司辰心讽刺道:“法律从根本上存在漏洞,正是这些漏洞给了那些投机取巧之徒可乘之机,否则警察会成为多余的存在。”

林煦怔怔地看着她,发现自己真的一点都不了解她,她可以半夜因为一个电话光着脚就跑出去找人,会跪在地上拯救十恶不赦的嫌疑人,会在汤汤手术时紧张失措,她很努力的在挽救每一个人,这也许是出于她学医的本能。但对于今天听到的死讯她异常平静,林煦在她旁边没觉察出任何一丝的情绪波动,她可以温和地轻嗅着鲜花,平静地讽刺在坐的所有人。

被呛回去的警员彻底噤声,气氛比刚才更沉重了些,这是无可抗辩的事实,他们可以把非法器官交易链上的所有嫌疑人都抓回来判刑,唯独不能把移植的器官还给受害者。

现实世界发生的一些都不可重来。

沈长风正从外面回来听到一耳朵,打破沉郁道:“你们这是打辩论呢?司顾问可是辩论赛的高手,一般人说不过她。”

众人:“确实说不过。”

沈长风的眼神落在慵懒的司辰心身上问:“小满,我们在这聊?”

“612吧。”司辰心起身把鲜花往林煦怀里一塞头也不回的出了办公室。

林队长满脸问号,这啥意思?不能假手于人的心意满满的花,转手就给了自己,这算是直接送我花呢?还是算转赠?还有沈长风为什么要单独叫走小满?还是说她上来一趟就为了把花给我?

摸不着头脑的林煦把花摆在一抬眼就能看到的位置,一点都没纠结这花是谁买的,反之是小满给她的。

她的注意力很快就回到了案情上。

洛书说付念确实有可能会参与非法器官交易,她自己悄悄调查过这个后妈,有段时间她甚至怀疑付念与洛一鸣一起策划了十七年前的那场交通事故。她只查到付念之前是洛一鸣的秘书,而且不是通过正式招聘录取的,是洛一鸣在何琳去世后不知道从哪认识了这么一个人,然后就安排她做自己的私人秘书。

付念和洛一鸣登记结婚时很低调,什么仪式都没有,是一个很普通的日子,大学放假回家的洛书见到家里有个陌生女人,她才知道亲爹再婚了。

没有通知任何人,突然多来的女人和父亲睡在母亲生前的房间,洛书把家里能砸的都砸了,保姆司机一起也没能拉住她。在此之前她还是相信父母是相爱的,她那次回家也是觉得父亲一个人在家过节可怜兮兮的,哪知道。那是她和父亲第一次关系决裂。

她说付念是一个很复杂的女人,她知道洛一鸣不爱她,但会和他生孩子,她也不在乎家庭是否和睦,继女是否喜欢她,但还是会讨好洛书,洛之余出生之后她有了生活重心,一门心思扑在儿子身上,报各种兴趣班,请各种家教,但她又不在乎洛之余的学习成绩。

她平时没什么消遣,有几个相处不错的贵太太,偶尔会和她们一起聚会,洛之余生病之后她就天天守在儿子病床前,洛书回去看过两次,洛之余的状态不怎么好,她回去的时候洛一鸣会刻意回避她。

林煦问为什么?

洛书笑道:“没有哪个父亲会想见到把自己提前逼退休的女儿。”

她对洛一鸣和付念的反感表现的很强烈,他们父女关系不是一般的糟糕,洛书是这个家的外人。说起来,她应该是在母亲去世后就再也没有家了。

林煦打开邮箱,一份洛书给她的邮件,附件压缩包有一个G,光下载就花了十几分钟,解压之后里面按月份,天数,整理的清清楚楚。

不得不令人感叹,要不说有钱人玩的花,洛书对这两口子的关注度可以说非常高了,现在早就不兴私人侦探那一套了,也不知道她从哪找来的团队,洛一鸣和付念每天的行踪记录有个专门的word文档说明,还挺专业。

林煦不想计较这东西是否合法,只要她不陈述到书面上,只要对当前案情进展有帮助。人嘛,总是要学会灵活变通。

看行程记录,付念基本不怎么出门,相较于洛一鸣她可以说是非常顾家了,洛一鸣经常出门参加各种中老年人高端社交,丰富到不着家的地步。

林煦心里泛起嘀咕,这老东西不会是在外面养情人了吧?

带着猜疑她继续往前翻,果不其然,洛一鸣不回家的时候会留宿在一个叫克拉公馆的公寓里,往前翻有洛一鸣亲密地搂着一位年轻女子的腰肢出入公寓大楼的照片,照片上的两人有说有笑,如果不是动作过于亲昵,两人外貌上的年龄差会让人误以为是父女。

她感慨道:真理诚不欺我,男人永远喜欢比自己小的,越有钱喜欢的越小。

现在基本可以排除洛一鸣参与器官交易的嫌疑了,在儿子被医院下达病危通知书的情况下,身为父亲的他居然还在外面偷欢,可见儿子于他而言可有可无。

洛书对他父亲的评价意犹在耳:“洛一鸣是个极度自私又擅长表演的人,他谁都不在乎,为了利益他会假装很在乎,我母亲就是被他假面所欺骗的人,她至死都不知道枕边睡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样的评价十分中肯,洛书肯定知道洛一鸣在外面养小情人,但这是不是有点太放飞自我,洛一鸣一个老道又狡猾的人不会以为是真爱吧。他也不像是会被女人拿捏住的类型,林煦更倾向于两人之间是皮肉关系。

丈夫频繁外宿,付念难道没察觉出什么?还是她了解洛一鸣为人知道但不想管?

林煦在付念的名字后面打了个问号,她参与江佑绑架案的怀疑基本实锤,可她是怎么和马三搭上线的?他们之间又是怎么联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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