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在洗手间过去了多久,一些成长中的小习惯并不会随着年岁增长而隐没,司辰心小时候一有不开心就把自己锁洗手间里,她生病最严重的时候,司月白怕她想不开,连洗手间的窗户都用铁栏焊死的,虽然是病人,情况并没有比监狱的囚犯好太多,至少监狱的囚犯还会向往阳光,她连窗帘都不敢拉开。
司辰心坐在冰凉的瓷砖上,看着那扇在夜色下晦暗不明的玻璃窗,外面没有铁栏焊死,能听见席卷在窗外的风声,她在自责中深埋了太久,愧疚使她害怕,所以她选择独自确认真相,独自饮下这份痛苦。周遭静悄悄,偶有车辆鸣笛声从远处传来,她的思绪慢慢放缓,试着换个角度思量发生的一切。
晚风呼呼她好像突然间想通,窗外的铁栅栏不仅仅是出于安全考虑,也是因为惶恐,对于已经失去一个妹妹的哥哥们来说,当时自己的心理状况又不稳定,毕竟自己曾目睹母亲的纵身一跃,他们担心悲剧再度上扬。他们同样害怕再度失去。
卫生间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暖黄色灯光洒满整个房间,司月白坐在她房间的椅子上,“想通了?”
司辰心点了点头。
司月白拍了拍床单,示意她坐过来,等她坐下,塞给她一个用绒布包裹的冰袋。
司辰心把眼睛埋进绒布。
“小满,我刚才想了想,如果你真不是我妹妹,我还是想成为你大哥。”司月白不紧不慢的声音在室内起伏,“我还记得你出生那天,爸爸、我、小川,我们每个人都在产房外等待,爸爸抱着小川,我许了三百九十六次愿望,希望是妹妹。”
“那是我第一次相信愿望可以实现,阿愿的顺产很顺利,你就不那么听话,胎位不正,到第二天凌晨产房才传出你的啼哭,八百六十九次,我许愿到八百六十九次你才肯出来,这是我为数不多的清晰的童年回忆。”
“人生那么漫长,真正能被记住的只有几个瞬间,等我老了还能记起那晚的期待,记得那天晚上的月亮,记得之后华彩熠熠的日子,”
“那天的月亮比今晚还要亮一些,差一点点就是满月,你的名字不仅仅是因为出生那天是小满,你的出生满足了我小小的愿望,你和阿愿让我们满愿成真。”
“如果没有骨血维系,我也还是你的哥哥,因为我对你的出生充满着期待,我见证了你的成长,我看着你从襁褓中小小一点,到现在独当一面,我们之间的亲情不需要骨血维系,你永远是司辰心,永远是我们的妹妹,这一点不会因为突然冒出一个女人而改变。”
司辰心埋在绒布上的眼睛早已湿了一大片。
“不伤心了,”司月白拍拍她肩膀,“以后不要一个人把事情闷在心里,你看,说出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对不对?”
司辰心瓮声瓮气嗯了一声。
“又哭了?”
“没有。”
“你抬头看看今晚的月亮,比你出生那天晚上要更满一些。”
窗外两栋大楼剪影中间一轮皎洁的圆月悬在正中,有些东西纵使时间轮转,多年后再看像是从没变过一样,月亮还是当年的月亮。
“别赏月啦,”丘山适时过来敲门,“晚饭都要凉了。”
“大哥也为今天晚上的香菜拌饭向你道歉,”司月白悄悄告诉她:“其实香菜的主意是丘山提出来的。”
司辰心:“......”想想也是大哥才不会这么恶毒,往土豆泥里面拌香菜碎。
“走吧,你陪大哥再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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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桌上司辰心接过丘山盛的汤,想起拌了香菜的土豆泥,略有不满,嘟囔着:“以后能不往土豆泥里面拌香菜吗?”
“???”丘山看了眼正没事人样喝汤的司月白,这锅甩的越来越丝滑,感情你们兄妹闹矛盾,和事佬我当,锅还得照背,但一想到刚付定金即将来临的新车,锅也不是不能背的,于是他说:“好,我保证以后再也不用这种低级损招,我为土豆泥向你道歉。”
司月白依旧稳如泰山,气定神闲,毕竟只要钱给的多,锅就能甩得问心无愧。
司辰心喝了一口汤,放下调羹,“我想吃蛋羹,大哥你会做吗?”
“会,怎么不会,这么简单的菜,对你大哥来说还不是小意思。”丘山从来不吃暗亏,当场就报复回去,把司月白从饭桌上赶到厨房去了。
十五分钟后,司月白从厨房端上来一碗,状若蜂窝白惨惨的一碗蛋羹。
丘山:“以我的经验来看,这...蒸失败了吧?”
司辰心:“我没见过这样的蛋羹,这是法式做法吗?”
司月白一言不发转头扎进厨房,拿出手机踩了最多人点赞的帖子,重新找篇经验贴。
又一个十五分钟过去,这会没有蜂窝,没有惨白,司辰心一调羹挖下去,蛋羹呈半凝固状态。
丘山颇有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得意,评价道:“这半生不熟的样子,是日式做法吧。”
司月白撇了他一眼,“你行你来。”
丘山撸了把袖子,“我来就我来,一个蛋羹有什么难的。”
他进厨房第一步也是掏出手机找教程,简单扫了几眼,这有什么难的,妥了。打蛋,加盐,加水,上蒸箱,为了避免半生不熟,稳妥起见的他决定比教程上多蒸三分钟。
二十分钟后,不蜂窝也不惨白,熟的透透的蛋羹被端上桌,司月白的调羹直挺挺插在蛋羹上,睚眦必报的他评价道:“这硬核的样子,不会是英式做法吧。”
——太侮辱人了,留学圈子里广为流传的段子,一个人要是厨艺不行,要想伤人于无形又字字诛心,就说他做法很英式。
于是两个大男人为了一碗蛋羹在厨房彻底杠上了,一个说加水的温度不对,一个说蒸箱上气太慢,司辰心面前的蛋羹从三碗到五碗、七碗,心想家里到底有多少个碗?
【回来了吗】
林煦看到信息的第一反应是今晚也没喝酒啊,难不成自己眼花?司辰心破天荒关心自己有没有回来,难道她喝酒了?
【刚到家。】
两分钟后,林煦就看见在厨房为了研究如何蒸出完美蛋羹,各持己见的两个男人,一个拿着秒表盯着蒸箱计时,另一个用温度计测量加水后的温度,看他们严肃的样子还以为误入某个生物实验室呢。
“他们干嘛呢?”林煦问。
司辰心一扬下巴示意她看桌上的失败的试验品。
——蒸蛋而已,要搞这么大阵仗?
为了防止他们继续浪费食物,司辰心亲自下场,当然她是不会做饭的,她在厨房用的最熟练的设备是微波炉,作为煮个蛋都能把锅给烧穿的厨房杀手,司家上上下下严厉禁止她到厨房开火做饭。
她亲自下厨房为双方引荐,林煦作为深藏不露的高手,秒表温度计她一概不用,起锅烧水,打蛋,加盐,加水,上锅蒸,一套流程连贯而丝滑,娴熟到像是进了自家厨房一样,司月白想起司锦说过的话,小满在家有人,桌上早餐都是两份,想来陪妹妹吃饭的就是这位热心肠邻居了。
在等待的时间里,司月白态度十分谦逊向她请教要领,林煦表示从小就会没什么要领可以传授,一切凭感觉。天赋型选手的降维打击就是这么残忍,一碗黄灿灿,果冻质地的蛋羹被端上桌,和先前的失败品形成鲜明对比,司辰心尝了一勺,“哥,你们都不行。”
男人听不得这样的话,司月白把失败品搬走,丘山说她:“小叛徒,一碗蛋羹,就说你哥不行。”
司月白在厨房问:“林队长要不要留下来再吃点?”
林煦忙摆手拒绝,借口说还要回去看材料,司月白也不好把人留下,“前些日子十分感谢你对小满的照顾,有心了,本来应该我登门道谢的,还麻烦你晚上过来一趟。”
“不麻烦,不麻烦。”
听到照顾俩字,司辰心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拉着林煦进了自己房间。
外面两人:“???”
丘山则笑道:“你金山银山养大的妹妹,还不是被一碗蛋羹给收买了。”
司月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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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的?”林煦看着司辰心从抽屉里捧出一盒子大牌香水,“为什么突然要给我这个?”
司辰心凑近嗅了嗅,“你这个香水太持久了,尾调我也不喜欢。”
林煦恍然大悟,第一次为了给对方留个好形象而喷的香水,第一次就被嫌弃了,说起来这款香水还是特意找江晚要的,江晚介绍了一堆什么前中后调,自己没太在意,味道没有很刺鼻所以就喷了。
“你让我当着你哥的面捧着这么大一个盒子出去,他会怎么想我,”林煦十分无语,这种散财行为他哥都不管的吗,何况这一盒子要是收了妥妥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而且我是警察,警察是不能收受任何贵重物品的,难道你想把我送进去?”
司辰心哦了一声,“是我忘了。”
林煦看出她有些失落还带着点懊悔,想了个折中的法子,“这里面你喜欢哪个,你带着,见到我的时候喷两下,我是不小心蹭上的,这样就不算受贿。你看行吗?”
“我觉得行。”
——较真又好糊弄。
司辰心送她到门口,两人互道晚安,看林煦进了门,她才把门关上。一回头两双眼睛居高临下审视着她,尤其司月白眼中的深意不明觉厉。
像极了某个偷偷恋爱被家长抓包的现场,甚至都等不及司月白发问,她脱口而出:“那个,太晚了,该洗洗睡了。”
咚一声房门被关上,当事人抗拒沟通的态度分外明显,墙上挂钟时针都还没走到十点。
司月白想起句话:女大不中留。
明天继续更,推进案件发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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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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