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进退两难的抉择。
没有人不知道上台意味着什么,也都清楚违背NPC的指令将有怎样的后果。
倘若是没有燕寒那几句话的刺激,俞归依估摸着自己还得犹豫几秒。而现在他也只是抬眼与NPC对视了一秒,随即站起了身,朝着舞台走去。
耳边隐约传来旁边的玩家压低声音的惊讶交谈,NPC的脸色总算是缓和了一些。
还没等他另一只脚踏上舞台,突然四下一片漆黑。失重感席卷而来,耳畔是隐约又模糊的惊呼。下一秒,后背撞在了一堆粉末状的东西上,带起了一阵尘埃。
万幸没有坠下多高,缓冲过后也没有对身体造成什么伤害。俞归依被呛了一下,眯起眼试图分辨出当前环境,却最终因过于昏暗不得不放弃。
大不了就是一死。
他在心里安慰自己道。
身后突然有了危机感,凉意顺着脊背往上攀来,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手臂突然被一股巨大而不容反抗的力量往后拽去。
一切都发生在瞬息间,让人没有反抗的机会。等反应过来时,俞归依尝试着动了动,却发现自己被一根很粗糙的麻绳绑在了一处无法动弹。
脑子里有跟弦崩断了来,甚至于什么时候维持着这个姿势出现在台上的都不得而知。明明现在毫发无损,可左手手腕处的旧伤却让他感到剧烈地疼痛。额头上开始渗出冷汗,俞归依出于自保想要去捂住那处旧伤,却绝望地发现无能无力。
绳索,木桩,昏黑一片……
情景与十一年前的一幕莫名重合了起来,呼吸变得粗重,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俞归依咬着牙闭上了眼。
燕寒本对自己的言行感到了一丝愧疚,正思索该怎么礼貌又不卑不亢地道歉,突遭的变故让他好不容易组织好的措辞尽数消失了。
还没等他弄清情况,四周突然变得朦胧起来,只依稀可见是一个废弃的铁棚子。
——熟悉的铁棚子。
心弦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给拨动,紧张不安交织着痴心妄想的自嘲包裹了他。燕寒分辨出这视角像是躺在地上,目之所及有一只注射了大半只的针管,在视野中泛着噬血的冷光。
“瘟神,谁稀罕你一样。”一个声音嗤笑道,“还等他?他要找不到你过会儿就不找了,你真当每次回去都会被骂一顿还能对你真心实意好吗?”
“没点自知之明的东西。”
声音模模糊糊地,像是隔了一层玻璃,传入耳中时有些许失真。燕寒试图分辨出那人的音色,他莫名地感到了一阵熟悉。
“知道正常的他们是怎么对待你们这种瘟神的吗?”那声音道,“一刀致命太便宜你们了……绑起来放血才是惯例。”
“我们来赌一把,是他先找到你,还是你失血过多先死。”
视野中忽然出现了一只手,看得出来是另一个人的一只右手,小臂侧面有一条很深的伤口,正在往外淌着鲜血。那只手自地上捡起了一把小刀,光是看那刀刃的锋利程度都令人不寒而栗。
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燕寒皱起了眉:
“乌酩?”
也不知道这个词有没有被局中人听见,眼前好不容易看清的场景逐渐变得模糊了起来。燕寒察觉出了不对劲,急忙回神唤道:“阿俞——”
“阿春——”
几乎是同一时刻,两道声音在脑中同时响起。俞归依猛地睁开了眼。
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冷汗淌进了眼睛里,刺得眼睛生疼。俞归依艰难地抬起头,见面前的NPC用布条蒙住了眼睛,从身后的某处拿出了一把小刀。祂对着观众席说了句什么,随后面向他的方向站定,似乎想要将刀投掷过来一般。
就这样了吗?
耳畔似乎响起了刀刃划破空气的声音,俞归依又闭上了眼,只是不同于方才那般,他这次已经放弃了挣扎。
好像这么结束也没什么不好的,就是死得难看了一些罢了。
……哥,对不起。
疼痛感是自左臂起的,但俞归依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按照NPC站的距离和惯例,就算第一次不中,他也必死无疑。
只是与此同时,脑中传来了下线的提示音——
下一秒,坐在观众席上的玩家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NPC身后,还没来得及怀疑,便见那个拿着刀的人对着祂的致命处猛地刺去,四下顿时炸开了锅。
燕寒收回手,飞快地往后退了两步。他见NPC转过头来一脸狰狞地看着他,举起了刚刚抓在手里的刀——
下一秒,祂的身体剧烈膨胀起来,皮肤被撑破,裂口处淌出了乌黑陈旧的血液。
“砰——”
众目睽睽之下,祂如同一个充气过度的气球一般,在舞台上炸开了来。
脚下的舞台开始坍塌,尘埃四起,四座皆惊。燕寒想要找个着力点,一片朦胧中也只是碰到了一块巨大的木板,稍一用力,木板便向一旁推出。
“是棺材!”
慌乱中不知是哪位玩家惊恐地叫了一声,众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往台上投去。
灰黑的灰尘混着白色的粉末短暂地悬浮在了半空,舞台之下的一切也如同被扯下伪装后只剩了一丝即将散去的欲盖弥彰。
“不全是灰尘吧?”齐书诣像是看出了什么,问。
“有骨灰。”陆赫不动声色地答道,“这个密度,在棺材周围极有可能有一整圈。”
无名的冤魂无法安宁,却被永远藏在了暗阴之地,它们自是需要这么一个时机能够重见天日。
“一会儿你先回去吧,”齐书诣看着坍塌下去的舞台,语调里都有着担忧,“我去看看燕寒需不需要帮忙。”
“他救人别把自己搭进去了。”
或许是出于不确定的于心不忍或是补偿,燕寒原本是只想替他解开绳子,至于后续一切再静观其变。他不想引火上身,他不闲,也没有这么老好人。
他还有自己的事情没做完。
只是不知为何听见了那句道歉,他不淡定了。
万一呢。
万一真的是他呢?
秉承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原则,燕寒几乎没有思考清楚利弊,下意识地化了形,利用十米范围的距离出现在了NPC身后。
——就算不是,也当是帮他一把吧,说不定他哥也在找他呢。
多少是有点同病相怜罢了。
他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撑起身来,摸索着向前。脚下的粉末吞没了脚踝,每一次抬脚都略显艰难。他凭着记忆里的方向,顺着巨大的木板做成的挡板一路找了过去。
说是找人焦急,脑中却想着别的事情。
之前听见的那几句话不似错觉,更像是俞归依的想法被他误打误撞地看见。
那熟悉的一幕像是梦魇的补充,将燕寒十多年前的那次经历毫无违和感地串了起来。
时至今日都未知的凶手突然像是有了眉目,可燕寒依旧是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
只是他最不能释怀的,莫过于他当初再快那么一些,那人也不会成现在这副模样。
这副巨大的棺材似乎填满了整个舞台,里面装了什么却依旧是个谜。
万幸的是,燕寒总算在拐角处找到了人。
俞归依低垂着头,鲜血已经浸透了他左臂的衣裳,身体却还因为手被束缚着而无法动弹。觉察到有人靠近,他抬起头睁开了眼,与来者对上了眼,只是这一眼,他便愣住了。
瞧不清的朦胧才给予了滋生妄想的沃土,眼前的人只依稀看得见轮廓,俞归依在剧痛面前都未染红的眼眶瞬间变得通红,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哥……
是你吗?
燕寒拔下木桩上被NPC插上去的刀,将他身后的麻绳划开了来。
手上着力点消失,俞归依措不及防,脚下一软,差点往前倾倒——
燕寒急忙抬手扶住了他。
离得近了,俞归依这才看清这人的眉眼。几分的相似在几年后没了定数,在此刻却都又变得清晰了起来。他正准备开口,只听燕寒抢先一步道:“还站得起来吗?”
熟悉的音色与那不会说话的语调出来的那一刻,俞归依立马否定了自己的猜想。
我哥没有那么欠。他想。
倘若是从别人口中说出,那便是很平常的一句话,只是偏生让这个人开口,传到他的耳朵里,却成了类似于“还活着吗”的嘲讽。
俞归依回过神来,眼神冷了下来。
这人真的好烦。
“关你什么事,”俞归依强撑着直起身,甩开了他的搀扶,踉跄了一下。他头也不回地咬牙补充道,“死了都不要你管。”
燕寒:“……?”
不是,我又哪儿惹到你了?
他见俞归依当真扶着木板往前走去,“欸”了一声,赶忙追了上去。
手上滑腻腻的,伴随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像是未干的鲜血。燕寒握紧了拳头,不由得心疼了起来。
仿佛是为了验证他的想法,没走两步,俞归依扶着木板向前的动作停了下来,紧接着,他往前倒去,彻底失去了意识——
上课时的我:这个假期回去我要写一万字!
放假时的我:怎么还没到3000字啊!!受不了了,写完不写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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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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