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真的不怕死。”齐书诣把医疗箱放在桌上，看了一眼床上的人，“真是他？”
燕寒没吭声，只一言不发地替床上的人脱下了外套。自从俞归依失去意识到现在已经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了，可他左臂的伤口依旧在源源不断地往外冒着鲜血，即是被紧急处理过还是没有一丝要止血的征兆。
“他不会有凝血障碍吧？”齐书诣看着这一幕，瞳孔猛地一缩，“这怎么弄的，这么严重。”
燕寒不知道听没听见，他垂着眼，下意识地摸了一下对方刚被他脱下的外套的右边口袋——
摸出了很多小瓶子装着的药。
“我还想确认一下。”良久，他回复道。
齐书诣听出了他声线的颤抖，没再说话，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出于保险起见，燕寒还是没有凭记忆去判断药物。他看着瓶子上熟悉的药物简称，以及后面简单的几句使用方法，心跳漏了一拍——
很像他自己的字迹。
记忆里那人不喜欢标记药物，自己又担心哪天有个意外不在身边，别人分不清药物和药效的情况，于是趁着那人睡觉时将瓶子上都写上了标注。
标注的地方已经有些褪色了，字迹却还是被保存得很好，看得出来对方经常会去描上一遍。
他定了定心神，给俞归依先喂上了一颗止血的药，而后将药放回了原位。
“你要什么我帮你拿。”齐书诣道。
燕寒看着床上人左手的护腕失神，闻言愣了一下，回过神来：“这些够了。”
许是回答有些许出乎意料，齐书诣疑惑道：“你练了三年的缝合和急救呢？”
“手生了。”
“……”齐书诣对他的鬼话已经习以为常了，“那我身上的伤自己缝的行了吧。”
“要感染。”燕寒顿了顿，“你帮我找个制造无菌环境的仪器。”
补充的凝血因子渐渐起了作用，伤口也没再大规模地出血。待出血量小了些，燕寒小心翼翼地将伤口四周的血擦去，缝合针法的娴熟倒是证实了齐书诣的话。
“那你明天打算怎么办？”等这小型的急救进行到了收尾的工作，齐书诣突然想起了什么，“游戏里可不管什么醒没醒。”
燕寒手上动作停了下来，没有说话。
“尽量带起来吧，待在这里不知道会不会触犯什么规则。”齐书诣见他没有主意，叹了口气，“我回去和我玩家商量一下，看他愿不愿意帮着照看一下——如果可以我给你发讯息。”
燕寒应下了。
“你自己搞吧，我先回去了，我玩家还在等我。”齐书诣打开了房门，“有事叫我。”
房门“咔嚓”一声关上了，四下陷入了一片死寂。
燕寒替俞归依处理完今天的伤口，顺便将他左肩的伤也一并给处理了。这人身上就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他情绪上存留的意识只装有了心疼。
“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的？”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谁，“你这三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不禁为自己之前的话感到后悔，可惜说出去的话像是泼出去的水一般无法挽回，现在他缺这么一个给对方的道歉。
或许，不止一个。
燕寒不敢乱给这人输血，尽管他看得出来对方现在的造血干细胞在短时间内根本弥补不了这巨大的失血，可他还是抱着一丝怀疑。
也不排除是自己太过敏感，日有所思。
他宁可相信这是巧合，也不愿再轻易地去信这件事是真实的。
从来没得到过总比失去要好太多。
他从衣柜里拿出了一套干净的衣服给对方换上，期间一直有意地避着那缠上了厚厚护腕的左手手腕。
按着伤口的分布，再怎么轻的动作也无法保证没有误伤。尽管意识迷离着，俞归依依旧是疼得皱起了眉头，下意识地想要蜷缩起来。
“哥……”
几乎是下意识地呢喃，带着哭腔的语调是说不上来的委屈。燕寒心里像是堵了团棉花，压抑得喘不上气来。
“乖，很快就不疼了。”燕寒放缓了语气，揉了揉对方已经有些凌乱的头发，安抚道。
不知是话的作用，还是动作或是别的什么原因奏效。俞归依很快安静下来，听话的模样和燕寒刚进这个游戏里认识的玩家判若两人。
燕寒起身收拾好医疗用具，给齐书诣发了条消息，待对方回复了个【好】，余光中的医疗用具已经消失不见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总系统又开始了它一个时段一次的播报：【现在是游戏第三天，游戏进度17.65％。】
燕寒眸光微动。
是自己今天杀死NPC的行为提供了线索，还是今天NPC的表演？
他侧坐在床沿，一只手搭在床上，另一只手安抚式地搭在了被子上，脑海里复盘着今天的一切。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通讯器振动了一下，紧接着是齐书诣发来的讯息：【你不会还在外面吧？】
后面紧随了一张临时拍下的图片——
【提示5：晚上别让祂离开前发现你没有安静睡觉。】
燕寒了然，对接了信号，回道：【谢谢。】
就在他对接信号的一瞬间，还没待对方回复，燕寒眼前突然一暗，只是这次，他做足了心理准备。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
又进到这人的梦里来了。
梦境交织着现实，一片模糊中，燕寒好像看见面前的窗帘动了。
正当他疑惑时，一只脏兮兮的玩偶手从窗帘后面伸了出来。夜晚的气氛给这一幕染上了恐怖的氛围。仿佛伸出的不是玩偶的手，更像是索命的冤鬼。
玩偶并没有动作，更像是被无法看见的东西给控制着移动。它从窗帘外彻底地进到了屋里，悬空经过了窗台与床间的距离，最后被放在了床边，正对着玩家熟睡的面容。
玩偶的嘴巴裂得很大，昏黑中似乎还能瞧见残留的血迹。尽管只是在玩家脑子里与它这么对视，燕寒也多少被它盯着有些毛骨悚然。
与生俱来的恐惧似乎是加重了噩梦，最终，雾气将现实覆盖，恐惧也随之被绝望取代。
冰凉的湖水裹着窒息感扑面而来。
眼前是模糊的光晕，亮白的倒影有些许刺眼。四周充斥着令人惧戒的深蓝，犹如一张遍布荆棘的网，粗暴强硬地将误入者入深渊埋葬。
呼唤声似乎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听不真切，只依稀知道对方很是着急。冰面上，一片纯白的雪花无声地融入了刺骨的寒冷，无影无踪，消失殆尽了。
该结束了吧。
就让造物主用醉心雪景中的严寒掩埋罪恶，还天地一片洁净的安宁吧……
思绪突然被一声刺耳的尖叫打断，雪景突然朦胧了起来，紧接着是愈发清晰的现实。
燕寒知道这人是要醒了。梦境彻底消失不见，四周变得清明，床上的人不安地动了动，呼吸也逐渐恢复了正常的频率。
见他有睁眼的趋势，燕寒急忙开口道：“先别睁眼！”
俞归依：“……？”
身上的疼痛攻陷了刚刚恢复的意识，俞归依皱了皱眉：“你做什么？”
“NPC在你面前放了一个玩偶，”燕寒道，“你现在一睁眼就能和它对视，做好心理准备。”
“……”
尽管不太相信他，俞归依还是依言做好了心里建设，才缓缓睁开眼。
真正看清的那一刻，俞归依还是不可避免地心里一紧。那玩偶似是知道他睁开了眼，在那一瞬间缓缓地歪了歪头，嘴角似乎裂得更开了。
俞归依又闭上了眼，努力让自己平静了下来。
“和之前扶手上的提示有关吗？”许是知道燕寒帮了他一把，他这次放缓了语气。
“不太清楚。”燕寒道，“大概率是的。”
脑袋有些发晕，俞归依却像是习惯了失血过多的后遗症，平静得像是事不关己。
只是他实在耐不住这浑身上下的剧烈的疼痛，想要翻个身以缓解一下，却不料一个动静，竟将玩偶给撞了下去。
他睁开眼，挣扎着想要去捡，却听脑中响起一声下线音，紧接着，面前出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燕寒弯腰捡起玩偶，将它放在了床头柜上。
在俞归依的失神中，他动作轻柔地帮他调整到了舒服的姿势。
“躺好。”燕寒开口道。顿了顿，他没头没尾地道，“对不起。”
这句话说出口的一瞬间，俞归依的眼眶红了。
“你和我说对不起干什么。”他故作镇定地道。
装作像是毫不在意，语调却出卖了一切。
“不该在刚进来的时候这么说你。”燕寒道，“不该……说你像故人。”
俞归依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闭上眼没再说话。
燕寒试探着发去了对接信号，那边接收得很快，只是依旧是相对无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燕寒试探着问：“你睡了吗？”
俞归依没睁眼，也没有作声。不知是在生气还是在逃避。
“你以前……”燕寒深吸了口气，鼓起勇气问道，“是不是有个代号是74？”
我也没想到飞机上这么无聊（闭眼）
新开了一章写都写了那就写完吧，一点的飞机，也是被我效率上了
作业还有一堆的我今天返校，笑死现在在寝室补作业补到笔头冒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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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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