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一日要比昨晚冷清。
昨晚我们就没怎么睡，烟花持续到三四点才得以停歇。
尽管祖父特意把苏浮安排到客房，离得还挺远，但他昨晚忙着和其他人寒暄，顾不上我，我也就顺理成章地在吃完饭之后一直待在苏浮房间。
早上五点就得起来去寺庙，这是汤家的传统，不管大人孩子都要去，大家都被迫提着精神，年纪太小的还在哭闹，被家长带到一边。
那座寺距离很远，乘车最快也需要大约一个半小时，母亲开的车，我们和她一辆。
苏浮正襟危坐，眼睛瞪大。
昨天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但那是在公开的场合，还有其他人在，这次是在一处狭小的空间，车里开着暖气，闷得人想睡觉。
最后他耐不住困意，靠在我身上睡着了，我轻轻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拿出手机来回信息。
沉默持续了将近一小时，窗户的隔绝下连风声都很难听见，母亲打破寂静，同我说了昨天以来的第一句话，我以为她也会问苏浮，问的却是我的学习：“期末考得怎么样？”
“还行。”
“第一？”
“第二。”
“你不是从来都考第一的？”母亲挑眉说，“有朋友了，分神了？”
她说的这个朋友当然不是普通朋友。
她言下之意是我把心思都用在苏浮身上不管学习了。
其实她压根不在乎我的退步，退步的原因，她更像是在适应正常母子的日常交流，我不理解她为什么忽然要这样，当然，我不会过问。
整座山裹上银装，俯身看去就像烟雾缭绕的水墨图。
到时已经八点，寺里的人有不少，空气中弥漫着香火气，一位小僧前来带路，祖父要和主持对谈，后辈们各自散开。
虽然每隔一年才来一次，我对这里也了解了不少，带着苏浮四处逛。
苏浮第一次来寺庙，对所以里面包含的所有事物都很好奇，东瞧瞧西看看，连凝结成冰的水缸都要看一眼。
我以为他会沉浸于此自顾自地跑掉，但他一直拉着我的手，片刻都没有松开，每看见一件新奇东西都要转头告诉我以表自己的喜悦。
走进一间宝殿，苏浮更是发出感叹。
“好大的金像！”他示意我将头低下点，凑到耳边问我，“都是真金子吗？”
我想了一下说：“应该是吧。”
他瞄到门正对着的地方，也就是最大的金像下面，有人在软垫上叩拜，于是把我也拉了过去，学着刚才那人的姿势也叩拜了三次。
拜完后他站起来，问我：“你不拜吗？”
我虽然每年都来，但只是四处游荡，香火的气味莫名让人安心而已，还真从没拜过。
我没有什么非常值得让自己跪拜的物事人...现在倒是有了。
“拜。”我也朝金像叩拜三次。
拜一拜总是好的。
这句话已然忘记是谁说过的。
总归有点道理。
祖父和住持只对谈了一个小时，苏浮在车上依依不舍地望了一眼，车辆拐进山林，把这座寺庙完全挡住了。
路上，母亲也和苏浮闲聊了几句。
然而在我们一到家，就被告知，来了个‘不速之客’。
章文期浑身闲散地坐在沙发上，听见人回来，立马上前。
外公觑了他一眼：“你跑来干什么？”
“这不是来给老爷子你拜年呢嘛。”
外公哼了一声，没理他，径直往里走。
章文期知道他看自己不顺眼，也没追上去，上来和我打招呼，话是对我说的，但眼神直勾勾地看着旁边的苏浮。
我原本还奇怪他为什么大年初一就大老远跑来拜年，现在知道了。
他的眼神太过直白，以至于让人难以忽略，苏浮下意识往我后面躲。
“卧槽...”章文期丝毫对自己的冒昧丝毫不知，直接喊了出来：“宝贝！”
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仍然生出不爽的心理。
苏浮则被他这样的叫喊吓了一跳，同时耳垂也羞涩地滴上血色。
章文期看出他的惊吓，意识到自己言语的粗莽，难得控制的小心翼翼地说：“你是苏浮？”
“是我。”苏浮慢慢从我身后回到原位。
章文期不吝夸赞：“你长得可真好看。”
“谢谢。”
早饭早已准备好，章文期也算来了个早，同我们一起用餐。
祖父早上胃口不好，寥寥吃了几口便去书房了。
后来几个人也陆续离开。
章文期靠着苏浮坐，吃一口问一句：“弟弟读几年级了？”
“初二。”
“哦，这样啊。学习有没有困难啊？有不会的哥哥可以教你哦，哥哥我可是大学生呢。”
苏浮吃完嘴里那口，说：“谢谢哥哥，大部分题目我都会，而且严知会教我的。”
章文期略显遗憾：“这样啊，好吧。”
苏浮这两天都睡得少，吃完饭回房补觉去了。
章文期先开口,似还在回味："真好看。"
我皱眉：“你什么意思？”
章文期立刻说：“我可没别的意思，我是直的。”
又暗自说：“就是他长得也太好看了...”
“那也不是你的。”
“你的你的！”章文期恼怒道。
在祖父家待到正月初五，我们便回去了。
在家的这段时间，寒假作业早在先前就写完，苏浮就疯狂看课本，以弥补前几天的放松，连看课外书的闲暇时间都没了。
不知道是不是原先也会看书的原因，他的学习效率总是很高，已经学到了初三的知识，很多题目都能单独完成。
我让他别那么累，他都会说不累。
学习这件事于他而言是放松愉悦的，我可以理解。
——但为什么连陪我的时间都少了那么多呢？
早上起床，我让他再陪我一会儿，他亲一下我的嘴唇，没等我反应过来就溜下床去看书了。
起先我因为自己也要学习，认为这并不是什么难度过的时间。等我学完复习完，苏浮却还沉浸在书海不能自拔。
到了晚上，我以为终于能和他亲密一些，可我洗完澡出来他便睡着了。
我恨恨地把他揽进怀里。
直到2月14日，我苏浮要下床，我锢住他：“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是什么日子？”
“情人节。”我说，“那么久没理我了，总要给我腾一天吧，男朋友？”
苏浮依旧那么容易害羞，红着脸呢喃：“情人节...”
最终他答应了。
苏浮还在选衣服，我在思考接下来的安排。
情侣一般都去哪约会？
我打开手机浏览器，搜索‘情人节约会项目’。
弹出的第一条字数很多，看起来很全面。
一起做一顿晚饭，这个我们经常做，情人应该干一些没干过的事。
DIY情侣对戒...一个成年人没有，戴什么对戒。
挑战刺激的活动...这个直接排除。
......
一条条看下来，还是只有‘吃大餐’‘看电影’‘去游乐园’比较靠谱不伤身。
苏浮换上绿色套装，过来问我：“我们去哪？”
“去游乐园？”我脱口而出。
苏浮应好。
游乐园。
我没去过这种地方，对其中的项目都不熟悉。
我关注到苏浮期待的目光。
游乐园里很多项目苏浮都不能玩，我们便去一些他能够承受的项目——比如旋转木马。
我站在边上，注视着那些五颜六色的精致木马，一动不动。
作为一个一米八几人高马大的高中生，加上从未有过的体验，我总归有些抗拒。
我深吸口气，做足思想工作后，和苏浮各坐上一个。
半分钟后，旋转木马动起来。
苏浮抓稳了悬挂的杆子，缓缓甩着脚，脸上浮出笑意。
我们去看了马戏团，去了个套圈的摊位，连续套中十个可以送大玩偶。
我挑了个脸部用布和线缝的熊玩偶。
不知不觉待到了下午三点，我们俩都饿着肚子，去商场找了家火锅店。
吃完后进行了今天的最后活动，看电影。
我特意多买了一张票，给那只熊坐。
电影是临时选的，没什么看点，苏浮看得很认真，以至于我牵住他的手他也是下意识回握。
这部电影虽然剧情一般，但时长达两个多小时，回去时已经晚上九点。
苏浮抱着熊玩偶进门开灯，我跟在后面，关门后把那只碍事的熊扔在地毯上，摁住苏浮的后脑勺，不耐地撬开牙关吮住他。
苏浮双手攀在我的肩上，艰难地回应我。
我把他放开，苏浮趴在我胸口，喘息道：“好累...”
不待他说完，我又贪婪地吻上去。
等我终于放开苏浮，才意识到过火了。他把我的外套攥皱，嘴唇和眼眶都泛着水光，许久没有缓过来。
我正要和苏浮道歉，他又贴上我的唇，极轻地吻上来，珍重地说：“情人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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