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V失忆了，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对，什么都不记得。身边的人是谁，曾经发生过什么事，他都忘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他也无法记起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还有最重要的所有人都在意但所有人都闭口不谈的，他的知识……所有的所有，V忘记了一切。
闻讯而来的老板格外严肃，「这简直闻所未闻，那他现在跟个婴儿有什么区别？」他震怒，他的宝贝，他的摇钱树一夜之间消失不见了。P晃了晃搭在桌子上的脚，幸灾乐祸道「别这么说，起码基本的生活常识他还是懂的，话也会说不是吗？」
「医生怎么说，能恢复吗？」
「谁知道呢，这是上帝的领域。」
「那他现在还记得多少？」
「我劝你不要抱有什么幻想了，他现在连元素周期表都看不懂。如果你愿意从头开始教他的话，说不定可以。」
「我是个企业家，不是慈善家，也不是什么该死的教育家。」老板被逗笑了，他走到V的面前，双手抓住他的肩膀使劲摇晃「所以说你重生了，孩子！你他妈重获新生了！感谢上帝吧！」
V拧起了眉毛，他讨厌一个发福的大叔在自己面前吼叫。「滚开！」他拽开老板肥胖的胳膊，怒目而视。
「哦天呐，你现在可真不得了……希望上帝能让你填饱肚子，反正我是不能了。」老板扔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什么意思？」V问道。
「你被开除了，小朋友。」P回答。
「哦。」V满不在乎，他有更好奇的事「我以前是什么样的人？我现在该去哪？我该去找谁？」
P耸耸肩，摊开双手，意思是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我完全不了解你，事实上其他人也是。很抱歉这么说，但你已经不属于这里了。你有家人吗？或许现在你该去找你的家人。」
家人，对啊！V心中涌起一阵悸动，这个时候只有家人才会对自己不离不弃。「让他们来找我！拜托，给他们打电话说我需要他们！」V攀上P的胳膊吵嚷着。
「我怎么会有你家人的电话！你清醒点ok?现在，掏出你的手机，打开你的通讯录，找到写着你爸爸妈妈哥哥姐姐弟弟妹妹的那些，随便打过去。」
V照做了。「感谢上帝，你用的是指纹解锁。」P小声地嘟囔着。可他发现上面只有一个“妈”的选项。「为什么？」V震惊地仰起头，看起来十分委屈。靠，这问题问的，他哪知道为什么。「有个人就不错了，快打吧。」P说。
七、
V漫步在大街上，真就漫步，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首选应该是填饱肚子吧，但很明显他没什么钱。支付密码，天呐别逗了，他怎么会记得那种东西。
V觉得自己的前半生或许是个很糟糕的人，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他突然失忆这件事情——连上帝都看不下去了，给了他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毕竟他没什么朋友，甚至连唯一的亲人也不待见自己。V努力想忘记刚才那通电话。电话对面被自己称作“妈妈”的人，用着事不关己的语气。
「你在开玩笑吗V？你也想像你姥姥那样花光我的钱吗？如果你还能站着就赶紧用实际行动报答我，你以为我累死累活把你养大是在玩游戏吗？拜托，给家里寄点油和米，V，我简直不敢相信！你这个废物，居然让自己的亲妈挨饿。」
V在P的震惊中挂掉了电话。「还好我忘了这个婆娘，她竟然是我的妈妈，我简直不敢相信！」V学着电话里那人的语气，脸上挂上了愉快的微笑。
就在V一筹莫展之际，他在商场的大屏上看到了自己，这简直就是意外之喜。「嘿！老天！那是我！快看，那是我！」，他指着屏幕，激动地都要跳起来，冲周围的人叫喊。
「天才V的独家采访，首次视频放送。」屏幕上这么写着。
天才V？那是我吗？人们都这么叫以前的我吗？V很期待。
视频结束了，短短的十分钟，他通过那短短的十分钟简单认识了一下从前的自己。
老天……V张着嘴站在原地，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那家伙是谁啊？那根本就不是我！V仿佛被雷击中愣在原地。
那不是我，别这么看我！那个和自己长着一张脸的空壳，那个工具，那个无趣的木偶——怎么可能是我？！
那不是我，别这么看我！
V的大叫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力，他们很快认出来这个歇斯底里的青年就是屏幕里的那个天才V。「能和我合影吗？能给我签个名吗？伟大的人。天才！」类似的溢美之词不绝于耳。V却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滚开，都给我滚开！那不是我！那绝对不是我！我才不是什么V！」V站在人群中间，愤怒地就像一头狮子，把自己和屏幕中的那个人混为一谈是非常无礼的行为，恶心地让人想吐。
「你明明就是他，你看，你们长的一模一样！」有一人说道。
「我不是他！」V朝他怒吼，向他啐了口吐沫。
也许是双胞胎？那人小心翼翼地想。「那V呢？」
「V已经死了。」V推开所有人，不管不顾地向前奔跑。太棒了V，太感谢你了V，还好你死了。
八、
火锅店的生意果然很好，P一进门眼镜上就起了一层水雾。方桌和圆桌上的铜锅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扑鼻而来的是辣椒的油香。P拉开一张凳子坐了下来，拿出眼镜布擦擦眼镜，下一秒一张菜单就递了上来。
「牛肉、毛肚、黄喉、韭菜……」P熟练地报着菜名，却听到头顶传来嘻嘻的笑声。有点耳熟，P不敢相信心中那个答案「是你，V。」
他理了发，换了新衣服，还有露齿大笑，V比以前生动不少。「你是那个制药公司的人。见到我很惊讶吗？」「不，我只是不敢相信。V，你变了很多，变成了一个普通人。」「我不该吗？」「没了你研究组的项目慢了至少一半。我只是觉得惋惜，毕竟你之前是个天才。」
V，不，或许他现在不叫这个名字了，他笑了笑「那只是你的看法，我从来不这么想，我甚至觉得庆幸。看我现在，多么自在，比那个可怜虫快活多了。」
P看着他，又拍了拍身边的座位：「坐下来吧，我还欠你一顿饭，虽然你可能忘了。哦，拜托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我恳求你不要拒绝，就当是悼念了好吗？」
「你会请死人吃饭吗？还是说你还抱着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V指了指身上的围裙「但更现实一点的是，我是这儿的服务生，还在上班，这么做不太好。」
P叹了口气，起身折返「现在可以了，别担心，坐吧。」
V坐下了，手肘撑着脑袋，自顾自地打开了话匣子：「当初我饿得走不动时，闻到一股很香的香味，走过来发现是家火锅店。老板说他很荣幸我喜欢吃他们家的火锅，还说什么很抱歉，之前没发现他家的食客是个那么伟大的科学家……哼，谁想知道他喜欢吃什么。」
「他想帮助的是V，但你说你不是V。」P毫无感情地说道。
「没错，就是这样！很讽刺吧。是V救了我，还让我有了个体面的工作。从我在这里上班起就有一堆人缠着我不放，但老板很开心，毕竟生意好做了不少，他甚至专门给我排了时间让我去接待那些媒体，天呐他真是个他妈的好人。」
「现在也是吗？」P问道。
「最近好多了，他们兴趣多少也该消失了。但就像你们说的，就算再怎么逃避，过去也会找上门。但那该死的甚至算不上我的过去，因为我根本不记得。就算我说破嘴皮子也会有人强行把我当成他。所以我想来想去，只好把那个当成我自己的前世。」
「前世？」P被逗笑了「怎么会从你的嘴里听见这种词。不过不管怎么说，V也是受人爱戴，为社会做过贡献的，所以没必要逃避，心安理得地接受就好，你不也正在享受着V的余荫吗？别寒了那些追捧者的心。」
「你闭嘴！我就知道你狗嘴里吐不出什么象牙。你管那些莫名其妙的骚扰叫余荫？明明是你们强加给我，还要我感谢你们的施舍！做梦去吧！你听好了，就算全世界都去追捧他赞美他，我也会一直一直地诅咒他！他别想再活过来！」
「你俩还真是完全不一样。」P喝干了杯子里的茶水，或许真的该给V办一个葬礼了，他想。
V站起身，俯视着眼前的男人「起码有一点还是一样的，不论是我还是V，最讨厌的人都是你。」
「那还真令人难过。」P出神地盯着眼前的茶壶，待到他回过神，身边的座位已经空了，茶水也凉了。
练笔用的小脑洞，随便扔在这儿吧，看到就是缘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天才之死（下）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