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点前，她赶回了学校。施予与另外两人在校门附近的咖啡店等她，她到的时候还有一杯外带的冰咖啡，是施予买给她的。
她不好意思地道谢，心里默默记了笔账，打算找个机会，连带上回的奶茶情一块还回去。
加上她，一行共四人，施予负责开车，她坐副驾，后座是她师妹楚美玉和施予的好朋友齐蕊。另外还有同组的其他人也参加这次的烧烤活动，至少有八个人。
她们负责购买食材，其他人则先去场地处理类似租借烤架的琐事。
施予开车去了一家连锁的大型超市，她们两两分组，楚美玉主动挽住齐蕊的手臂，她和施予自然而然成为一组，负责购买饮料零食。
“我比较喜欢苹果汁，学姐喜欢什么饮料？”施予推着购物车，满怀笑意，时不时看她。
“我都可以。”
“没有什么忌口嘛？”
“没有。”
“这个看起来好可爱啊。”施予从货架上取下一盒巴掌大的盒装饮料，通体粉色，上面印着卡通动物。
“是挺可爱。”季清和陪她四处闲逛，面对琳琅满目的货架心如止水，无论施予问什么，几乎只会夸好，不掺杂任何个人想法。
可能是她的反应过于平淡，施予愧疚表示自己太嘈杂了。她照例好言安慰，为了彰显自己的热情，她也挑了一些零食，搭话变得更积极，心里却分心在想出差的事。
最后账是施予结的，东西堆满了五个大号购物袋，她们一人提一个袋子，多出来那个较轻，季清和本想拿走，但被施予抢先。
她愣了下:“我来吧。”
施予今天穿的裙子，长发微卷，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是人看了都不忍让这么漂亮的女生拎重物。
施予笑着展示手臂力量:“我很强的。”
楚美玉在旁附和:“猛1！”
季清和跟着气氛略微一笑，楚美玉却突然发问:“师姐，你知道什么是猛1不？”
她抓紧手里的塑料袋嗯了声，又补充道:“是男同的分类对吗？”
楚美玉边走边给她科普，说是也可指代外表攻气十足的女生。她说了句“原来如此”，熟练地装出圈外人的作态。
楚美玉又问她知不知道某位女星，她其实知道，早些年喜欢上萧岁后她迅速认同了自己的性取向，并开始在互联网上搜索相关资讯，其中就了解过这个公然出柜的著名女星。
但她不可能承认，因而淡淡道:“不是很了解。”
于是楚美玉继续热心科普，把人吹得天花乱坠，她只是安静听着。
楚美玉是直女，但喜欢百合向的影视动画作品，季清和初认识她时，就被问这么久不谈恋爱是不是对异性不感兴趣。
当时为了回避这个问题，她说自己是不婚主义，此后楚美玉再没多问。
烧烤地点位于城郊，临近溪流，环境优美。
她们到达目的地时，烤架和桌子已经架起。之后就是处理食材，串串，分类摆好，整个过程耗时约摸半小时，等碳火燃起，冒烟那会将近下午三点。
季清和偷空瞅了眼手机，赵星繁给她分享了一则海上日出的视频，萧岁发了四个字:记得收钱。
她这才注意到昨天萧岁的转账，她一看金额，回道:不要。
一个小时过去，萧岁问:怎么不要？
此时她正坐在小马扎上，弯着腰，边听他们聊天边盯着烤串。揣在怀里的手机震了一下，她预感是萧岁的消息，顿时对烤串失去兴趣，转而捧着手机同萧岁聊天。
萧岁说钱是她亲她的报酬，她顺势问:每次都有吗？
萧岁低头一笑，打字回道:这个可以考虑。
她打打删删，还没考虑好如何回复，萧岁便说要忙了，让她把钱收了，不要客气。话说到这份上，她识趣收款。
一旁的施予柔声提醒她烤肠翻面，她面色如常地收起手机，转面刷料。施予烤了一串白菜，装到碗里后先给楚美玉尝鲜，楚美玉夸好才端着碗，拆了一双新筷子要喂季清和。
她笑意盈盈的，季清和不好拒绝，说了声自己来。尝过之后，施予问她还可以吗，看着她的目光异常专注，让她心生怪异之感。
她还碗回去，留下筷子说:“挺好吃的。”
楚美玉听了，在旁调侃:“小予的手艺真好，不知道以后谁能有福享受。”
齐蕊闻言忽然抬头看向季清和，季清和喝水的动作一顿，敏锐地感觉无形中有什么东西试图套住她。
不过面上一切风平浪静，她只当是多虑，并未在意一闪而过的不适。
烧烤活动一直持续到傍晚，他们一起欣赏了一番郊外壮观绮丽的晚霞，天黑那会才收拾东西离开。
楚美玉和齐蕊搭其他人的车，于是返程的车上就她和施予。晚高峰堵车，等待的时间里施予问起她周末是不是要跟导师出差参加学术会议的事，她说了是，施予接着说很巧，她打算这周到那边旅游。
季清和好奇道:“这周不用上课吗？”
“只剩两节课，有老师生病住院请假了。”
“施老知道吗？”
“我跟大伯说了，他让我跟你们住一起。”
季清和也是这意思，毕竟在外有安全隐患，住一起至少有个照应。
施予隐约期待地问:“我可以不可以跟学姐住一间房？”
“可以，你是一个人去旅游吗？”
“还有我室友，就是今天那个短头发的女生。她有女朋友，不能跟我睡一间房间，不然她女朋友会吃醋。”
季清和稍稍吃惊，至今为止，除了萧岁她们她还没在现实生活中碰到其他同类，因而不由得多问了一句:“她是女同？”
“是啊，学姐会介意吗？”
“不会。”
车子缓慢前进，施予语气忽轻:“如果我说我也喜欢女生呢？”
她偏头打量对方片刻，由衷道:“那你应该挺受欢迎的。”
施予性格开朗，又长得标致，而且家境优渥，举止大方，属于是男生女生都会喜欢的类型。
“真的吗？可是我好没信心。”
“为什么？”
“我有一个喜欢了很久的人，”施予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下颌线条紧致流畅，“但她并不喜欢我。”
“她不喜欢女生吗？”
“可能是，我不敢问。”
季清和心里已经有了定论，施予这情况多半是姬恋直，不禁心生同情:“可是你一直暗恋下去也不现实，也许你可以试着向她表达心意，再通过她的反馈做出相应的调整。”
“我……”施予显然犹豫，“如果是学姐被认识很久的朋友突然告白，会考虑对方吗？”
季清和倏地蜷紧手指，尘封的记忆被唤醒，声音忽沉:“不会，我不希望认识很久的朋友喜欢我。如果我喜欢一个人，一开始就不会跟对方当朋友。”
施予:“我是怕那个人也是这种情况。”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考虑，你还是可以试试的，不要留下遗憾。”
季清和想的简单，单纯是出于自身经验宽慰施予。
之后一周，她和萧岁各忙各的，现实生活中见不到，线上同样鲜少交集。
每晚睡前她躺在床上，经常对着聊天界面发呆，晚安二字打打删删始终没有发出去。她不了解萧岁的动向，不敢贸然打扰，只能靠之前的聊天记录聊以慰藉。
返程之前，施予邀请她去逛街，说是要帮朋友买东西，她受到启发，打算给萧岁和赵星繁带礼物回去。
老板知道她们要去购物，乐呵呵道：“去吧去吧，多买点，清和你顺便在群里问问他们想要什么，一起买了，回头报销。”
季清和照做，逛商场时除了回复群里的消息就是在跟赵星繁聊可以送萧岁的礼物。在好友的建议下，她最终挑了一瓶花香调的香水，送赵星繁的则是一条赵星繁自己挑的项链。
那时候已经九月末，再过两天便是中秋，更适合送礼，但她实在等不及，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跑到医院门口等人下班。
将近七点，天色昏暗，萧岁才从门诊楼往外走，与她同行的还有一个身高几乎与她平齐的男性。他们手上拿着一样的咖啡杯，两人时不时对视，从表情上看应是相谈甚欢。
季清和远远地注视他们，两人出众的样貌是苍茫暮色里一抹不可多得的亮色。即使心里清楚萧岁是纯血女同，对雄性不感兴趣，但每次目睹她和别人站在一起，显得那么登对，总让她难受。
她站在保安亭后面，萧岁走近了才发现她，原本笑意盈盈的神情瞬间变得惊讶:“你怎么在这？”
她瞥了眼多余的男人，克制住亲近的冲动，稍显冷淡道:“路过，给你带了东西。”
萧岁莞尔一笑:“礼物吗？”
她低头嗯声，捏紧深紫色的礼物袋问:“去吃饭吗？”
萧岁转头对多余的男人说:“我们下次再约。”
“行，拜。”
他挥挥手走了，剩下她们独处，萧岁边走边问:“想吃什么？要不要去商场看看？”
她把礼物递给萧岁，萧岁道谢并问:“我可以现在拆开吗？”
她点点头，萧岁将手里咖啡给她，从礼袋中取出装在盒子里的香水，眉眼带笑:“我很喜欢。”
她有些不好意思，脑子一抽，咬住吸管，抿了一小口咖啡，入口苦涩，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窘迫道:“这、这个好喝。”
“那你喝吧。”
萧岁并不在意这事，她安下心，硬着头皮迅速喝完苦涩的咖啡，然后将其扔进了路边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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