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和的语气太过平淡，那句暗示会喜欢她一辈子的话是一句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陈述，可就是这样的平静让她产生了一丝动摇。
年近三十，她早已过了听信甜言蜜语的年纪，谁在暧昧上头时不会说几句应景的真心话呢？但季清和给了她一种错觉，即此话并非承诺亦非玩笑，而是对客观事实的描述，温情的言语下是冰冷的真理。
这下轮到萧岁陷入了沉思，久久不语。
有一对情侣手牵手迎面走过，季清和的目光追随他们的身影片刻，回到萧岁脸上:“你会因为和同一个人在一起太久感到腻烦吗？”
萧岁回过神来，肯定作答:“不会。”
“我觉得我好像真老了。上学那会老师鼓励我们要多谈几段恋爱，才能确定适合什么样的人。”提到往事，她不由得淡然一笑，“现在认清自己的能耐了，新鲜感于我反而是种消耗，相比心动，我更追求稳定的关系，最好能够互相扶持到老，不用折腾。”
季清和冷不丁道:“我很稳定，不爱折腾。”
萧岁看着她用一张稍显冷淡的脸说出近似**的话，顿时心口发痒，完全没了方才老气横秋的心态，反而生出一股热情，只想与这人不知疲倦地接吻，欣赏对方情动时无意识的羞赧。
不过由于身处室外，随时有人来往，萧岁克制住了冲动，走了两步灌了半瓶水。季清和颇为关心地问是不是太热了，建议去阴凉的地方坐会。
她摆手示意无碍，继续沿着步道往前。
中午她们在园区吃饭，萧岁选了碗凉面，季清和则是一份里脊面皮。由于凉面的面条太过干巴，她尝了两口便放下筷子改喝汽水。
季清和坐在她对面，微低着头，额前垂下两缕碎发，稍稍遮住眉眼。季清和吃得很认真，嘴巴鼓动不停，一口接着一口，给人一种她的东西很好吃的观感。
萧岁忍不住问:“好吃吗？”
季清和顿住，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面皮有点硬，味道偏咸，不算好吃。”
萧岁莞尔一笑:“你看着很好吃。”
“肉还可以，你的也不好吃吗？”
“不好吃呢。”萧岁弯眸浅笑，轻松愉悦的语气让人分不清是玩笑还是实话。
“我给你买别的吧。”季清和打开手机，扫桌上的二维码，眼睛盯着屏幕问，“意面可以吗？这个应该不会难吃。”
“我想吃冰淇淋。”
“我去看看。”
话音未落，季清和已经起身，萧岁及时拉住她的手臂，将人拉到身旁坐下，温声道:“别急，等会一起去。”
季清和双手放在腿上，像听话的小孩安安静静地坐着看她。她拿起玻璃瓶装的汽水饮料，手指扶着吸管，笑吟吟道:“这个好喝。”
季清和蜷紧十指，顺从地张嘴含住粉色的吸管，随着她的呼吸起伏，玻璃瓶里的汽水肉眼可见地减少了一些。
萧岁垂低眼帘，抚着吸管的手指稍微抬高便碰到了这人的嘴唇。季清和一动不动，漆黑的眼珠定定地看着她，似乎在问她满不满意。
说来奇怪，季清和看似高冷淡漠，对她却是令人意外的听话，特别是在床笫之间，无论她提出什么要求都绝对配合。然而平常相处中，季清和又十分注重距离和分寸，不会给她太多错觉。
她收回手，若无其事地问:“是不是比外面卖的好喝？”
季清和点头应是。
过了一会，季清和让她坐在原地，自己跑去排队买了两份不同颜色的冰淇淋，一个是粉色草莓味，另外一个是浅绿色抹茶味。
她选了草莓味的，季清和接着递过来让她先尝抹茶味。她们就像学生时代的密友，互相交换彼此的第一口美食。
下午四点，她们去海洋馆观看动物表演。
馆内人头攒动，她们来得较晚，没有相邻的连座，于是一起站着看了半个多小时。期间季清和举起手机拍照，她无意一瞥，窥见了聊天界面。
季清和给对方的备注是“学妹施予”，具体的聊天内容她没看清。这个名字让她想起了昨天在科大校门口碰见的漂亮女生。
施予的年纪估计二十出头，富有朝气，脚上的运动鞋是某奢侈品的经典款，她见过吴东虞穿，价格至少过万。
她不知为何突然在意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几次想问季清和她们究竟有多熟悉，却止于身份，没问出口。
她频频走神，季清和以为她站着不舒服，提议离开。她顺水推舟答应，抱着玩偶挤出了人群，往动物园外走去。
上车后，萧岁问道:“今晚要不要去我那看猫？”
季清和应好，在车上的时候一直捧着手机跟人聊天。萧岁沉默地开车，到了提前定好的餐厅她才开口说话:“星繁说这家的和牛不错，她有跟你提过吗？”
“我不记得了，她分享过很多店。”
店里的环境清幽雅致，桌子上摆着巴掌大的绿植小景。这家店主打和牛烤肉，服务员递上菜单后，萧岁问她有什么推荐，对方就热销套餐介绍了一番。
问过季清和的忌口，萧岁选了两个拼盘以及一些热菜。
期间店员过来帮烤，她拿着筷子等吃，季清和双手放在桌下，笔直地坐着盯滋滋冒烟的牛肉。
许是她们太安静，气氛尴尬，代烤的店员便问:“两位美女是第一次来我们店吗？”
季清和抬眸看向萧岁，萧岁无意对上视线，死亡顶灯下季清和的眼眸依旧深如幽潭，光斑如同阳光，照在她脸上形成光影，反而为她那张性冷淡的脸添了一丝难以捉摸的故事感。
萧岁多看了一眼才回答店员:“是的，朋友推荐来的。”
店员笑眯眯地推荐她们注册会员，不仅首单九折，而且会员经常有活动，像会员生日、情人节等均可享受送菜服务以及折扣。
萧岁完全不为所动，相比不常用到的优惠，她更注重自己的**，不会随意提供手机号注册会员，以防别人转手卖掉自己的个人信息。
店员越来越热情，见她反应平淡，转头去说服季清和。
季清和一脸认真地问:“情人节五折活动我们能参与吗？”
“是情侣都可以哦。”
“我和我女朋友也可以吧？”
店员带着疑惑嗯了声，继而保持微笑道:“理论上来说是可以的，但可能需要两位现场亲一下证明。”
季清和快速瞅了眼对面美丽的人，拿出手机开始在店员的指导下注册会员。
中途店员走开，萧岁似笑非笑道:“你好像对这家店的情人节活动有想法？”
季清和稍微捏紧手机，状若无辜:“亲一下就能五折，我觉得很划算。”
萧岁被她的想法逗笑，故意说道:“你亲一下我，我给你免单，是不是更划算？”
“真的吗？”季清和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当然。”她微微一笑，“随时有效。”
季清和换了个位置坐到她身边，她偏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软唇，稍微压低声音说:“亲嘴才行。”
季清和抓住背后的木拦，向前倾身，眼看就要亲上，店员从前方往她们这来，令她停下了动作。
萧岁伸手搭在她腿上，裙子的面料柔软亲肤，她动了动手指，隔着面料轻抚季清和的大腿。
季清和低头喝水，漆黑纤长的眼睫毛垂下，遮住眼底的光景。
气氛回落尴尬，店员显然发现了她们方才亲密的举动，此刻亦安静不语，专心烤肉，偶尔硬着头皮打破沉默，说明烤肉熟度。
最后是季清和结账，打折下来两千八。
这点钱对于萧岁而言很少，但对目前在校的季清和来说接近一个月补贴的二分之一。萧岁从店员手里接过账单，看了眼打折前的金额，在鲜少人来往的停车位问:“你要不要亲我一下？”
季清和环顾左右，确认无人后垫脚环上她的脖颈啵了一口。
她的心情被亲好了，揽住季清和的腰追上去索吻。两人挨得极近，几乎严丝合缝，呼吸声紧密交缠。她吻得很投入，因而被推开时下意识皱眉，正准备问怎么了就注意到远处影影倬倬的人影。
她瞬间清醒过来，好心情往回落。
情绪一整天起起伏伏，她不适的同时又对季清和生出幽微难明的渴望。季清和避嫌的态度却像一堵透明的玻璃高墙，她们分隔两处，她只能望着玻璃墙后娴静的人儿，什么都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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