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的是,祁遇竟已醒了,正坐在书桌前翻书,书页翻得飞快,一看就知道是做做样子。
鲁世铃笑赞:“大少爷好雅兴,且问看得是什么书啊?”
祁遇把书用力朝他扔去。
鲁世铃接住,低头一看,是一本英文书。他和祁遇一个毛病,看不得字母,胡乱翻了一通后就扔在了书架上。
祁遇:“你这几日怎么这么忙?”
“还不是因为霍许怜,不过和他争几块地皮,他好大的脾气,耍起枪子儿了。”鲁世铃冷哼,“前些日子,雪姨的妹妹千柳和那姓霍的订了婚,不知霍许怜从哪得来的风声,非说千柳背叛了她。我想这次,也是公报私仇了。”
“或许不是风声……”
祁遇把那日在刘宅后院听到的话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然后说道,“我以为鲁家的手段就够强硬了的,霍许怜的胆子不小啊。”
鲁世铃听完,一屁股坐在床上,沉吟了半响:“地皮倒不要紧,只是这事情鲁家有错在先,就这么结下梁子,终归不是好事。”
祁遇宽慰道:“你也不要太担心,霍先生毕竟是一个男人,总不会和女子多计较。”
“但愿吧,多谢你告诉我这些,”鲁世铃叹气,“只是千柳腹中的孩子绝不能留。”
祁遇怔了怔,说道:“你们的家事,我不便插嘴。下月初八是大姐的婚期,请帖写好后我会让占亭送去,你和世铭一定要来。”
送走鲁世铃,时候还早。
祁遇趴在书桌上,拿上好的狼毫蘸墨,填了一份姐姐的婚帖,填好后,开车到刘宅。
今天没有课程安排,佳郁看到他很是欢喜,叽里咕噜地说了好长一段。
旁边的外国女仆见祁遇手足无措的样子,笑着解释:“夫人说,今天先生回来,一定要为祁大爷引荐。”
佳郁去请丈夫,祁遇便坐在客厅等待,胸前装着的婚帖微微发烫。
他迟疑着,不知道到底该不该来,也不知道,如果真和刘砚名见面,该如何化解尴尬。
上帝似乎听到了他的心声,佳郁去了一个时辰,都没有回来。
祁遇趁机走到后院。
月亮门洞前空落落,花瓣随风飘落在地,望着地面,仿佛童真少女珍藏的碎花裙摆。
原是刘宅最荒芜的角落,在深幽的气氛烘托下,却有如世外的仙境一般,花香弥漫,万籁俱寂。
一排三个厢房,只有东厢房亮着电灯。
祁遇心头一喜,正欲走进,不知为何,却蓦地顿住了步伐。
只见东厢房开了一条细细的门缝,泄露的不止有灯光……
还有一抹意外的春色。
榻上的少年俨然也望见了呆愣在地的祁遇,双眸一怔,当即就把身上的男人推了下去。
没了男人的掩护,他光洁的好似一颗蛋清,一览无余,包括脸上令人误会的潮红,尴尬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就这样,毒种在祁遇的心底迅速生长,掌心焐得湿热的婚帖飘然落地,手掌不自觉地捏紧。
那一捏,全然捏住了少年骤跳的心脏……只是他永远都不会知道。
一朵合欢花坠在青年的肩头,烙下一块花形的印。
他转身离开了,或许不会再来。
刘砚名从地上站起,不失风度地弹了弹衣服上的灰,转头朝门外看去,什么都没有。
他回过头,望着失魂落魄的少年,微微一笑:“我弄痛你了么?”
见少年不答,以为是默认。
“对不起,虽然我在国内读过两年的医学,可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手法生疏了一些,但效果还是不错的,起码你脱臼的胳膊现在可以推得动我了。”
金烙回过神来,晃动了一下手臂,好像真的能动了。
他捡起长衫穿上,一颗颗系好了纽扣,明明是暑天,手指却冷得打颤。
刘砚名不明所以,便跟着走了出来,脚下似乎踩到什么东西。
弯腰一看,是一封婚帖。
他端详着上面的字迹,耸了耸肩:“不得了不得了,他肯定误会了什么。”
这个“他”,自然是祁家的大少爷祁遇。
祁吴两家联姻一事,刘砚名有所耳闻。
单凭他一人,是没有资格参加的。吴大爷看在他哥哥的面上,才邀请了兄弟俩,再加上一位弟媳。
这样正式的场合,没身份的人自然不敢做主,想来想去,这张婚帖必是祁遇的手笔了。
刘砚名叹息了一声:“燕子洲一别,我心惊肉跳的,不知道把你这烫手的山芋搁置在什么地方好。”
金烙含糊道:“我不明白。”
“你不明白我不管,反正我是刚明白,根本用不着考虑你的位置,因为……因为你早在祁大少爷的心上了。”
刘砚名一笑,见金烙低下头,并不搭理,便道,“沈小姐费了好大的心思,为佳郁请来一位国文老师,岂知竟为旁人做了嫁衣,便宜了你。她怕是死也想不到哩。”
“你说这话,倒像是他在乎我似的。”
刘砚名表情忽然凝重,他把婚帖塞进少年的手心,“他或许很在乎你,但却不自知。我们这种人的爱,不被世俗所容,所以更加艰辛,你若不愿到荆楚楼去,不如问一问祁少爷。”
我们这种人的爱么。
金烙苦笑:“我何去何从,便不牢先生费心了。”
刘砚名蹙了蹙眉,正欲说话,忽看见佳郁匆匆忙忙地走了进来,于是闭上了嘴巴。
金烙拢了拢外衣,什么都没说,走回了屋子,门留着一条缝,传来佳郁蹩脚的中文。
“漆……祁烧爷,砍见?”
佳郁手舞足蹈,一时忘了可以同丈夫英文交流。
刘砚名倒是明白妻子,他微笑道:“祁大少爷来过了么,没看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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