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章
故友重逢总是件悦心的好事,在迟迟等不到孙家人后,沈七和孙安乘曹曼的车回去。
孙公馆门上挂起了白色的灯笼,沈七零看着孙安不安惶恐的眼神,明白了一路上曹曼的欲言又止。
孙安一路上强壮的镇定,在这一刻终于被摧垮了。
这两个月发生了很多事。
那日原本定了要给冯安筠做手术,孙院长一早就从家里出发去医院,路上遇到一群闹事的人,已经躲着了可还是被误伤,闹哄哄中耽误了抢救,人活生生拖没了。
等着手术的冯安筠也在当晚彻底没了呼吸。
曹曼把人送到门口就回去了,“这些日子你不在,发生了很多事,你先陪孙小姐处理好家事,等有空我们再细聊。”
天塌下来,也要顶着。
短短两个月,孙安的生活被彻底改变了,她一改往日柔弱不理事的性子,处理的孙院长的身后事。
因着变故,沈七零这些日子也住在了孙公馆,帮着孙安一起料理。
孙院长入土为安的那日,来了很多人,孙院长曾经救助的病人、医院的医生、亲友、蒋家也来人了,包括蒋林风。
只是此时的孙安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眼前的墓碑上,她穿着白色的长裙,在冷风中,像一株随风摇曳的水仙花。
晚上,等送走所有客人后,孙安找到了沈七。
这些日子孙安身形越发单薄,亲人的骤然离世对她打击太大,她能支撑到现在已经超过很多人的预想了。
况且,现在多少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孙公馆,看着孙家孤女如何自处。
后事办完,其他事也就要提上来了。
沈七认识刚才的那群人,是长安医院的投资人,孙院长走后,长安医院的归属问题越发急迫,况且还有日本人虎视眈眈。
孙安,“我同叔祖父商量过了,他老人家也同意了,等百日后他会安排我和赵坦辛的婚事。”
“赵坦辛?”沈七咀嚼着这个名字,全然陌生。
孙安笑了笑,“他是姐姐的师弟,当初是姐姐资助他完成学业,如今在长安医院任职,由他接替父亲的工作是最合适的。”
看着她的笑,沈七零只感觉满心的酸涩,“必须如此吗?”
孙安,“你也看到了吧,他们一个个看着我,除了可怜,好像都在说真是可惜了,如果是孙杰还活着,孙家也算是后继有人,只可惜,活着的不是老大。”
“就算是赵先生和我结婚,又何尝不是因为姐姐。如今能保住父亲和姐姐的心血,该庆幸的是我才对。”
沈七擦掉眼前人的眼泪,“我就在猫儿巷,有事就安排人找我。”
这是沈七唯一一次冒犯的举动,也是最后一次,两个月的相处,眼前之人除了恩人,也是朋友。
他想尽力的去帮她,只是到头来不过一厢情愿,既不能帮她,也没完成孙院长所托。
孙安,“谢谢。”
沈七零没再说什么。
孙安和赵坦辛婚事已订,他在孙家待着就不合适了,对孙安的清誉也有影响。
收拾好行李,沈七零坐车回了猫儿巷,站在巷口看着连家禁闭的大门,他快步的走了过去。
几次之后,他终于伸手叩响了门环。
一声两声三声……
始终没有人来开门。
怎么会,连家怎么会这么久都没人开门的。
“别敲了,人都搬走了。”
熟悉的声音,唤醒了沈七零机械的动作。
沈七零猛然回头,茫然无措的看着身后的养父。
“搬走了?”他重复了一遍,他是生自己气了吗?气他不告而别。
养父,“先回家吧。”
……
进了门,养父从香盒中取出长香,“给你爹娘磕个头吧。”
沈七零这才发现家里多了两个牌位。
看清楚牌位上的字,沈七零问道,“娘她找到了?”
养父点点头。
“上了香再说。”
沈七零跪下磕头,那个他一直想着的女人,还是没能见上一面。
两个月真的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原来他走后没多久,连仲业就把沈韵的遗体找到了,帮着安葬后,不知何故连家也从猫儿巷搬离了。
“娘她安葬在哪里?”
“静安公墓”
“我去看看她”
今日他刚从静安公墓回来,孙院长葬在这里,他却不知他母亲也下葬在此处。
夜色渐浓,公墓里只有孤零零的几个路灯。
看门的老人挑着油灯拖着沉沉脚步声靠近,提醒他“先生要关门了。”
“好。”
沈七零走在前面,没走几步,就感觉一阵风声从耳边响起,随后眼前一黑,人晕了过去。
……
第二日,医院。
匆匆的脚步声在医院的走廊里响起。
一个走廊深处的病房门被推开。
“二爷,沈先生出事了。”
连仲业站起身,“说。”
“昨晚沈先生傍晚去了静安公墓,我们怕被发现就等在外面,沈先生迟迟未出来,我们进去寻找,才发现人不见了。”
“来人”
门口的进来一个黑衣人,恭敬的招呼道,“二爷”
“照顾好明小姐。”
“是,二爷”
交代完连仲业离开了医院,明素卿出事后,一直陷入昏迷,当初明素卿主动接近白灵,这事就有风险,他也安排了了人保护她,况且白灵身边也安排了人,结果还是低估了白灵的疯魔程度。
明素卿递来了沈韵的下落,却也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为了保全自己清白,明素卿从二楼跳下,摔成重伤,昏迷至今。
……
沈阳
从医院出来后,张盛年摁了摁眉心,听着副手的汇报,才想起这两个人来。
“是尹夫人的骨灰?”
“对。”
这俩人两个月来一直没断了逃跑的心,昨日里瞅准了机会,结果也是倒霉,被一个路过的行人当成了贼人,给揍了一顿,也因为没跑成功,被逮了回来。
为了救他,女人松了口,说了必行的目的。
“不对”
走了两步,张盛年就停下了脚步。
他了解他,如果是尹夫人的骨灰,他一定会亲自送来,不会假手其他人的。
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他抽不开身,才会让其他人帮忙。
想到两个月来没有他的任何消息,张盛年只觉得心口一阵慌乱,“带我去找那两个人”
看到两人,才觉得世界小的很,这两人竟然是张盛年在火车上遇到的人。
“是林先生委托我们的”
“哪个林先生?”
“是林远生林先生。”
是他,张盛年盯着眼前的两人,一直盯的对方头冒冷汗,才从椅子上站起来,“你们可知尹夫人是谁?”
“不知,我们不过是拿钱办事”回话的是短发的女子,也是那个在火车上崴了脚的女人。
“奥。”张盛年耻笑出声,干净利索的掏出枪,抵着男人的脑袋,“看来在你们看来我很好糊弄啊。”
“不要……”女子伸出手,要打掉那危险的火器,又不敢贸然行动,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张盛年的动作,“我说……”
“我们不认识”男人大声喊出声。
“是谭玉湾先生的生母。”与此同时女人的声音一同落下。
随后两个脸上都是满满的悔恨。
如此闭口不敢提,张盛年收回枪,漫不经心的问道,“谭家出什么事了?”
“两个月前,谭家和日本人内讧被灭门了。”
张盛年猛的站起身,眼神如利剑一眼望向开口的人,一字一句的问道,“你再说一遍,谭家怎么了。”
谭家灭门的事,在上海几乎人人得知,男人也不知张盛年为何如此,还是听话的重复了一遍,“谭家和日本人井田发生内斗,除了早早离开上海的谭三先生夫妻俩,其他人都丢了性命。”
张盛年一瞬间红了眼眶,目眦具裂,他扯着对方的衣领,“谭玉湾呢?”
男人,“谭先生失踪了。”
女人在一旁补充道,“我在静安公墓见到了谭玉湾先生的墓碑。”
张盛年被她的话订在了原地,不知所措,那一瞬间他忘记了呼吸,只觉得头晕目眩,胸口像被挖了一块血肉一般,又空又疼。
他总是把他放在后面,觉得还有机会,还来的及。
结果他连他没了都不知道。
他是怎么死的。
痛不痛苦。
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既没有陪在他身边,还让他一个人,在他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离开了他。
不知过了多久,张盛年仰起头,泪已经糊了眼眶,伸出一根手指把泪甩掉,“把人放了吧。”
副手看着张盛年变得落寞的身影,跟了上去,“团长,回帅府吗?”
“把庆年喊来。”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