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策等了一天也没见顾青棠的影子，到了晚上五点半，他关店门回家的时候，才看到一个胖胖的身影挥着手朝他走来。
“吴先生，稍等。”
顾青棠身材偏胖，气质独特，和他相处总会自觉地忽略掉身材之类的外在，记起这个人，留在脑海的是他从容的气质和充满智慧的谈吐。
“顾同学。”
顾青棠这个点赶过来就是给吴策送谭玉湾地址的，“他家中似乎出了些变故，日子不太好过。同学一场，要是有需要帮忙的，尽管喊着我。”
“这是之前学校校庆老师和他拍的照片，你若是去，麻烦捎给他。”
黑白的照片，两个个头相仿的人对着镜头都露出温润的浅笑。
总算是有了谭玉湾的消息，吴策也想着抓紧完成任务，回到现实世界。
朝不保夕，担惊受怕，这日子他是过够了。
看了一遍纸条上的地址，才塞到口袋里，“多谢你了，有需要我会张口的。”
为了维持生存，和顾青棠分开后，“佳农侠”登场，以绝对的奉献精神继续加班助人为乐。
在此期间，他深刻领会了几个朴实的词语，积少成多，积水成川。
听着累积到1的积分提醒，吴策简直要热泪盈眶，这是他一个又一个0.01个积分，赚出来的，都是血和泪。
果真有良心的发不了财，但凡他心狠一点，不管下雨还是刮风的，多送几次伞，这积分早就破10了。
……
吴策到家，正好遇见早晨见过的姑娘从雷风家里出来。
这是，在他家待了一天？
吃瓜的心占了上风。
吹着冷风等人姑娘走远后，吴策手撑着雷风的门扇，一脸八卦地跟着他进了院门。
吴策小跑地追上他，“雷风，好事将近呀，不请兄弟喝一杯庆祝一下。”
“别乱说。”雷风羞红了耳尖。
不过他也没隐瞒，和吴策说了和钱珠儿的缘分。
半年前他外出公办帮了钱珠儿的娘，一来二去地搭上了话，前些日子赵申说邻居家长辈在给家中姑娘说亲，赵申觉得两个人挺合适的，给牵了线，见面后才发现是钱珠儿。
“你们挺有缘分的。”
雷风低着头喝酒，“钱小姐人挺好的，读过书又明事理。”
吴策打趣他，“长得还漂亮”
“嗯。”说起这事，雷风挺不好意思的，头越来越低，他年龄不小了，要是在老家，孩子都有了，之前赵申说相看也并不抵触，觉得年龄到了成家立业是水到渠成的事，他还庆幸能遇到钱小姐这样的好姑娘，对亲事也上心，“你读的书多，给我出出主意，钱小姐喜欢什么礼物？”
这不是问对人了吗？他女朋友不多，女同学多啊，又是写过情感流小说的人，这么点小事还不是张口就来，“女孩子通常喜欢浪漫和真心。”
就是现在也没个电影院和游乐场的，去哪里玩？吴策灵光一现，“你可以邀请她一起去静安寺烧香，既能锻炼身体，还能在附近逛逛，一举两得。”
雷风想了想说道：“巡查所得到消息明天明德女子学校的要举行游行，为了防止出乱子，巡查所的同事都要去执勤，等过了明日，我找个机会同钱小姐说一声，看她是否有时间。”
吴策对他们游行的事兴趣不大，他把顾青棠给自己的写着谭玉湾地址的纸条掏出来，拜托雷风帮的查一下，谭玉湾的情况。
……
绿房子
冯曼琪穿着绿色绸缎的睡衣披着斗篷赤着脚从二楼下来，屋里烧着暖气，地上又铺着地毯，倒是不显冷。
人往沙发上一歪，手撑着太阳穴的位置，眯着眼睛，“说吧，怎么样了？”
冯安：“人已经准备好了，明日只要游行的人上了街，保证让她们成为上海滩最大的笑话。”
“哼”冯曼琪勾起唇角，冷哼一声，“记得把我这个妹妹拍得漂亮一些，冯家的小姐，怎么都要美美的。”
“是”
冯曼琪摆摆手，冯安安静地退下。
冯曼琪听到脚步声，睁开眼睛，一个穿着黑色线衣的漂亮男人，站在楼梯扶手上看着她。
“过来”冯曼琪伸手像招呼小狗一样，让他抱。
男人过来弯下腰，一手放在她腿弯处，一手搭在她后背，把人抱起来。
冯曼琪手揽住他的脖子，靠在他的肩头，闻着他身上的味道，有些困了，迷迷糊糊地说道：“过两日是我生辰，静安路附近开了家西餐厅，我们出去吃吧。”
“好。”
……
第二日下午三点多钟，吴策就关了店门。
按照纸条上的地址打算去看看。
谭玉湾住的地方有些远，靠着他两条腿走过去不太现实，吴策花钱雇了匹马车，原汁原味的高头大马，第一次坐马车，感觉还挺新鲜。
在车里袋开始还伸着脑东张西望，等过了十多分钟后，他就拖着下巴发呆了，见了太多弓腰驼背，脸带愁苦的样子，看热闹的心也淡了下去。
又过了会，马车突然停下，车夫的声音传来：“先生，前面过不去了，您看看是掉头还是现在下车？”
吴策跳下车，看着前面游行的队伍，想起昨日雷风提过的事，还真是不凑巧，就这么遇见了。
“像是一群女学生在游行，闹哄哄，别再出了乱子。”车夫好言相劝道：“您不如等等，等队伍散了，我再送您过去。”
吴策没兴趣凑热闹，考虑找个地方先歇歇脚，像车夫说的，等人群散了再过去。
耳边响起了熟悉提醒声。
卓尔：“距离目标人物100米，是否开启支线任务？”
吴策心下一激灵，这还是卓尔第一次主动出声提醒，给车夫结了钱，把人打发走，找了个人少的角落，打开任务面板。
支线任务：阻止目标任务谭玉湾受伤，完成任务奖励1个积分。
哇偶，他好值钱。
吴策第一次这么迫不及待地点了确认。
谁能了解摆脱二进制的快乐。
每次都是0.01个积分，他牛马当了太久，眼神都要失去光亮了。
定位到谭玉湾的位置，看着熙熙攘攘的游行队伍，吴策觉得这1个积分，估计不太好得。
他决定速战速决，按照指示，小跑着去找人。
在他跑向队伍前端的时候，一群十三四岁的衣着单薄的姑娘，也冲向了游行队伍。
12月的天，鼻翼冻得彤红。
她们的出现，瘦削、突兀、诡异。
吴策看到蓝萍上前，还未说话，就见这群姑娘齐刷刷拽掉身上的衣服，赤着身子站在了队伍的前头。
羸弱的身子，在颤抖，身上的斑斑痕迹在冷风中刺红了无数的眼睛。
有带着孩子看热闹的大人，立马捂着孩子的眼睛，把他们转过身抱在胸前。
寒意直窜上心头，冷气瞬间从骨髓渗出来，让吴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愤怒的情绪由四肢百骸迅速涌向心脏，那种强烈的冲击感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这是雏妓，她们失去尊严，被当成牲畜一样赶过来，寒冬腊月，在众目睽睽之下赤身**，只是因为可以作为一个打击女子平权活动的手段。
女子进步学社和参加游行的都是年轻的小姑娘，家里条件不错，读了书，明了理，想着萤火添微光，为天下女子举起独立进步的炬火，只是黑暗太盛，饿狼匿视，世间的恶远比她们能想到的更甚。
蓝萍看着这一幕不知所措，眼前的情景让她的思绪一片混乱。
在这群姑娘突然解衣的一刻，身后呐喊的姑娘像是被按住了暂停键，被眼前之情景扼住了喉咙。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而跟随在队伍一旁的记者，按下了手中的快门。
同一时刻，反应过来的吴策迅速捡起地上的衣服，挡在蓝萍前面，遮住了对面小姑娘的身子。
天突然变得阴冷，吴策感觉一丝凉意落在脸颊上，他仰着头，雪花从高空飘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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