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云甫都是用下班时间做裙子的,说起裙子的打版,画画改改也费了一些时间,并没有想象中的顺利。
一块布料,没裁剪之前,一切都是可以修改的,但是,一旦剪子下去之后,就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了。
所以,他特别小心谨慎地计算裙子的长短,用木尺量了很多遍,才敢下手。
接下来就是用缝纫机将这些裁剪下来的布片缝起来,留下10毫米的缝边,夏天的薄款料子用来去缝。所有的拼接处用熨斗将竖起来的布料压实了,然后再把左右两边的毛边卷进去,左右各缝一道,毛边就不会散出来了。
翻开正面开了一下,也很平整。最后,他把车缝线的多余部分线头剪掉了。
完成后,他将裙子抖了几下,抖落上面的浮灰。
他看着这条裙子,内心浮想联翩,陈锦穿上肯定很好看的吧。
她来之前,他把做好的裙子在身后藏了藏,才扭扭捏捏地拿了出来。
他看着陈锦拿着裙子说要去换一下,然后就走开了。他内心特别紧张,就像尘封的宝藏,就要被打开一样。
也不知道自己这次做得到底好不好的,心里没底。
“那个,好看吗?”陈锦转了一个圈问道。
徐云甫抬起头,看到她上半身是一件圆领的白衬衣,下半身像一尾在水里游动的锦鲤,鱼尾在水波的荡漾里散漫地浮动。
衬衣系在裙子里,腰部剪裁把腰身衬托得细细窄窄,往下看,极速收缩的线条将臀线修饰得非常饱满。
他觉得嗓子发干,半晌才反应过来,说:“好看的。”
陈锦也觉得特别漂亮。这些日子在戴师傅的教学下,深刻地领会了服装美学的魅力。
古代的先民用树叶、草蔓、兽皮还有鸟羽做成服饰,到现在用棉花,桑蚕丝,又或者是化学纤维的布料。一切都是充满诗意盎然的神奇。
从徐云甫第一次穿上西装,到这条裙子的诞生。她觉得服装能带给人无限的憧憬和向往。
“徐工真是好厉害啊。”陈锦赞叹道。
“嗯。”
“以后还能帮我做吗?”
徐云甫轻轻地啊了一声,很快说道:“当然可以了。”
“嗯,那就谢谢了。”
“不用那么客气的。”徐云甫难为情道。
天色渐暗,两人一起回家,走在路灯下一边走,一边聊天。
突然,街拐角处走出来一个人,拦住了二人的去路。
是宋麒麟,他来这里做什么,陈锦看到他心里犯嘀咕。
他并未说话,只是直愣愣地盯着陈锦的眼睛。
“有事吗?”陈锦问道。
“你说我有没有事?”
“我怎么会知道?”她反问道。
沉默几秒,宋麒麟说:“我以为你把我甩了是攀上多好的男人了呢,怎么要求越来越低了?”
陈锦尴尬地用余光看了一眼徐云甫,又把目光移回来,生气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就一个印染车间的杂工,你也真是一点都不挑剔。”
陈锦没开口,徐云甫先开口道:“你说话放尊重点!”
“哦。”宋麒麟说,“怎么的,不行还不让别人说了?”
“我们走吧,别理他。”陈锦说。
“你到底看上他哪里了?”宋麒麟问,“我是哪里不如他了?”
“我不想和你说话!”陈锦道。
“怕别人知道,这里不说,回家躲被子里偷偷说?”
“你怎么那么恶心!”
“我恶心?那他呢?一股子穷酸味。”
“人家至少靠自己赚钱,不像你这样!”
“哟,都开始会护男人了。”宋麒麟说,“陈锦,我真是没想到啊,你这山珍海味放着不吃,非要去吃连狗都不吃的剩饭。”
“你!”
“我和你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剩饭待久了,自己也会臭的。你……”宋麒麟说。
徐云甫没等他说完,走进拎着他的衣领,狠狠道:“嘴巴放干净点!满嘴喷粪!”
“放干净点?”宋麒麟朝徐云甫挥拳头,但没打到落了下风,又补了一拳,气道,“你看看你身边的女人,和我谈过了,你也只配用我玩剩下的。”
徐云甫越听越气,抓着他的后背,用膝盖撞击他的腹部,“你他妈成日游手好闲的,自己就是个烂人!”
“我是烂人也比你是个穷鬼好!”宋麒麟喊道。
陈锦见二人越打越厉害,周围还围观了一群人,忙道:“别打了!等下警察来了!”
在愤怒之下的人,任何话都是听不进去的。
打红了眼,两人你一拳,我一掌,直到围观的群人把警察叫来了。
这件事情,终是朝着不利于徐云甫的方向去了。即使陈锦作证,是宋麒麟先骂的人,是他先动的手,还是没有用处。
宋厂长过来了,将宋麒麟领回去了。他临走的时候,陈锦看到警察局每个人手里都多了一包烟。
徐云甫嘴角带着伤,蹲在看守所里。他打架被判拘留十天。
陈锦一时不知所措,在拘留所门口哭了起来。就是因为她,徐云甫才会被关起来。
“唉,你别哭了。”徐云甫嘴受伤了,说话的时候都拉着疼。
“对不起啊。”陈锦哽咽着说,“我去和他们再说一下,不是你的错。”
“唉,算了算了,你没听到他刚才说,是我先扯他的衣服的。”
“但是……”
“没事。”徐云甫淡淡道,“反正,是我打赢了,对吧?”
“嗯,虽然说是打赢了,但是要拘留。”陈锦吸了吸鼻子,继续说,“你逞什么能啊,我是叫你可以走了,他说什么,随便他说,不是你和我说的吗,嘴长在别人身上,不要去听,又不会掉一块肉的。”
“他说我可以,说你就不可以了!”徐云甫说。
“……”
“说你的时候,我就特别生气。”他将头埋在膝盖上,慢慢地说。他听到宋麒麟用这种恶心的字眼形容陈锦,自己是个男人就一定要站出来。穷不可怕,可怕的是穷会让人产生自卑的感觉,还会觉得低人一等。
宋麒麟说的时候,徐云甫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男人的血性爆发起来。就要打得他满地找牙!
用拳手试一试,你工人爷爷是不是软弱可欺的!
陈锦走后,徐云甫坐在地上想了一会儿。冲动归冲动,也不知道自己在服装厂的工作能不能保住。万一被开除怎么办?
嗨,想那么多做什么。炫了一把英雄救美人,没工作也值了。
大不了回家种地去!
这几天,陈锦上班的时候,就听到一些风言风语从其他人嘴里传出来。
不检点!勾引这个,又勾引那个!
据说还收了宋麒麟非常贵重的礼物!
没想到现在的人道德素质那么差的!小姑娘没结婚呢,做出这种事情来,以后看她怎么收场!
哪个正经家的人愿意娶她!
又有的说,他亲眼见到她和宋麒麟两个人在一起亲嘴,就在厂外边的小树林里。
说不定和别人已经睡过了,不是黄花大姑娘了!
有的传的更离谱的,说不定孩子都打过了!
这些话,陈锦听到了,就像徐云甫说的,根本没有办法去反驳。
她能怎么说,自己根本就没做过。但是只会越描越黑,自己越激动,更随了造谣人的圈套。
她想不生气的,但还是会回到家里偷偷掉眼泪。
什么嘛,造谣一张嘴!嘴怎么那么脏!说不定嘴坏的人,死了之后,要下地狱拔舌头!
等了十天,徐云甫总算从看守所里出来了。
陈锦等在门口,看着他原来青色的小胡茬都变长了。看守所吃不饱饭,饿得更瘦了。
她心疼地掉眼泪,觉得都是自己的不好。
“对不起啊。”
“都说了和你没关系的。”徐云甫接过她递来的鸡蛋,“这是干什么?”
“说去晦气要吃两个鸡蛋,然后跨火盆。”陈锦解释道。
徐云甫笑起来,“吃鸡蛋就好了,别搞得那么封建迷信嘛。”
“哪里是迷信了,很灵的!”陈锦蹲下身,将纸用火柴点燃,“可以了。”
徐云甫左右一看,这里是一条僻静的小路,没人过来。要是被人看到,多难为情哦。
“那个,上过高中的还搞迷信啊?”徐云甫问。
“这是中华传统的一部分,不是搞迷信。”说着她推着徐云甫跨过了火盆。
文化人就是厉害啊,搞封建迷信都能说成中华传统,徐云甫抿着嘴偷笑。
“这都是你买的?”
“对啊。”陈锦用塑料袋把脸盆收起来,站起身说道,“农村阿婆那里买来的,她说这个经文的效果最好了。”
徐云甫长长地哦了一声,“能保佑发财吗?”
“啊?”
“随便问问的。”
“这个我也不清楚,可能有吧。”陈锦说。
徐云甫指了指脸盆,又接过去,“我来拿着吧。”
“嗯。”
“你别担心我了,我真没事。倒是你,回厂里上班,别人没为难你吧?”徐云甫说。
“说了一些,但我也没往心里去。”陈锦停下脚步,她想着徐云甫会不会听到那些话,不由得又担心起来。
“他们就这样,今天笑话我,明天笑话你,但凡出个什么新鲜事情,就像苍蝇一样聚集起来。等这个新鲜事不那么有趣了,又去追别的事情了。你只要不去理他们,他们也觉得没什么意思。”
陈锦也是那么想的,但是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他们说我的话,你会听吗?”
“听那些做什么,没事找事,闲得很。”徐云甫想起他爸爸死的时候,还传他妈妈又新找了男人。寡妇门前是非多,嘴巴一样没闲下来。
参考资料:《新手家里没有锁边机,可以学习这三种手工锁边方法》作者:做件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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