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好了吗？”
华佗的声音打破了屋里暧昧的宁静。
孟心把脑子里乱七八糟东西甩走，去看段念的伤口，血的确不流了。放出这些血后，黑紫色面积缩小，外围的肌肤有一圈泛红。果然如孟心所推测那样，段念粉红色的肌肤都是放毒血后形成的，那她最初得多疼，自己不敢想。
明明两个人一起下弱水巡逻，段念被戾气伤得全身余毒未除，可自己却安然无恙。
孟心抽回放在段念肩上的手，用纸擦干净段念后背的血污。段念原本的衬衫血污一片，而且被剪掉了袖子，不值得再穿。孟心见周围没有衣服，便把自己的西服外套脱下来，搭在段念肩上，忙完这些才说，“好了。”
华佗拿着一套干净衣服进来说，“月老，这是你的神使让我拿给你的。”
段念背对着华佗，微微侧头说，“今日恰好我们俩都在，华佗，你帮我们看看病吧。”
华佗困惑，“什么病，你们的病不是都看完了吗？”
段念清了清嗓子问，“孟心，你见到我时，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孟心斩钉截铁回，“我每次见到你，嘿嘿黑，精神百倍，龙腾马跃，没有任何不舒服。”
孟心想，这道送命题，自己怎么能答错呢！
段念明显不满，“你实话实说！”
“这就是我的大实话，发自肺腑滴。”
段念叹口气，把孟心披在自己身上的外套穿好后，转过身来对华佗说，“我与孟心五米距离之内，心口就会疼，生理性疼痛。”
华佗好奇问，“怎么样的疼法？揪疼？钝疼？灼疼？”
“刺痛，就像是有尖锐物刺进去一般。”
华佗在段念胸口瞄了一眼，欲言又止。
段念解释，“没有伤口，这里也没受过伤，但与孟心离近了就会疼，就像现在，我的心口会非常的疼。孟心，你难道就没有哪里不舒服吗？”
听完段念这么说，孟心才敢说实话，“要是这么说，我还真有。我脑壳疼，”她在自己头顶比划一下，“像是有人从外面撬开一样，也是离段念近了就会疼。”
华佗站起来，在孟心头顶瞧了瞧，“这可奇怪了，没受过伤，只要和对方离得近就会疼，这种病，我没见过，我还是先给你俩号号脉吧。”
华佗一手搭在一个人的手腕上，号脉是眉头紧皱，片刻后他收回手说，“从脉象看，也看不出原因。”
段念无奈说，“看来这是无解了。”
“不不，任何果都有因，只是我看不到因而已。如果你们只是与对方靠近变会疼，也许是宿命。”
“宿命？”孟心遗憾说，“生死簿记录者我和段念的生生世世，我们有什么宿命一目了然。不过，我们飞升那一瞬间，所有记录都消除了，也没办法去查。”
华佗：“或许，你们可以去找苍梧。”
孟心还从未听过这个名字，好奇问，“苍梧是谁？”
“她是上古之神，慧眼能探过往，亦能窥未来。只是她性子清冷，又居于三界之外，你们刚刚飞升，没听过她很正常。”
段念：“如何去寻她？”
华佗沉吟片刻后说，“她住在灵境，想要见她，必须先征得她同意才可以。我和她有些往来，你们等等，我去问问她，你们这种情况，她会不会见。”华佗说着，再次出去。
华佗走后，段念审视看着孟心，“你不是说见到我精神百倍，龙腾马跃吗？”
孟心心虚赔笑，“是啊，我指的是心里上的感觉，嘿嘿嘿，不是生理上的。生理上不舒服，但心里却很高兴。”
段念哼了一声，不去理她。
孟心拿起奉无为段念准备的衣服说，“趁这功夫，你先把衣服换了吧。”
“怎么，穿你一件衣服，这么着急往回收？”
“不不，不是。”孟心指了指段念胸口处一道白皙说，“衣服外套领口太深了，容易走光。”
段念带着怨气，从孟心手上扯过衣服。
奉无是体贴且细心的，他知道段念手臂受伤，准备的衣服是拉链式的浅蓝色运动衫，段念很容易穿好。
华佗敲了敲门进来说，“我问过苍梧了，她说你们可以直接去日不落荒原，她让莫灵去接你们。你们现在要去吗？”
放完毒血后的段念脸色更加苍白，持续的疼痛让她虚脱无力，额头和脖颈汗光点点，两侧的黑色发丝被汗水贴在脸颊上，看起来疲惫又破碎。
“今天算了吧，改日等月老恢复好了再去。”孟心开口说。
“就今天。”段念扶着旁边的桌子站起来，瞪了孟心一眼，“冥帝日理万机，百忙之中才得空，还是早日去得好。”
“那我联系苍梧，你们现在去日不落荒原吧。”
两个人绕过华佗医馆的正门，从小门出去，飞往日不落荒原。
如血残阳依然挂在地平线上，两个人的身影拉长。
地上的血迹已经干涸成暗红色。
莫灵还没有来，就这么站着令孟心有些不自在，她没话找话问，“段念，你怎么知道我离你近会不舒服，我记得我没和你说过。”
段念随意说，“我不知道，我只是问问。我想我不舒服，你应该也不舒服。”
“唔……我以为你原本就知道。我有时候在想，我们是不是做人时候认识啊。”孟心说到这里，咳咳咳干笑两声，“不过大家记忆都被封印了，等记忆封印被解除，就知道到底认不认识了。”
段念默不作声，但是垂在身体两侧的手缓缓攥紧。
一阵清凉夹杂着水汽的风拂过了，这是干燥炎热日不落荒原所没有的，紧接着，悦耳灵动的少女声响起，“你们就是苍梧让我接的人吧？”
眨眼间，两个人眼前出现蓝色漩涡，一袭红纱衣的灵动少女出现。
“就是你们了！”少女挥手，两个人已经在蓝色漩涡中，眨眼身处于一片繁花锦簇的湖畔。
湖畔正中心有一座小岛，岛上有二层古韵木质小楼，楼前有一棵大树，上面开着一朵朵天青色的花，远远望去像一团团青云飘着，与这缥缈的湖景和水云间的小楼交相呼应。
少女领着两个人走向通向湖中心小岛，欢快说，“我家苍梧已经千年没有接待外客了。”
孟心以为少女是苍梧的神使，但转念想到神使和神官都是性别相反的，所以忍不住问，“你是她的神使？”
“哼！我乃万物之灵，怎么会是伺候神的神使呢！你这个人好不会说话！”少女气嘟嘟撅起嘴，十分不满说。
段念拉过靠着少女的孟心说，“小妹妹，你不要生气，她这个人情商低不会说话。这里就你和苍梧两个人吗？”
“对呀，苍梧说我俩已经住了一万多年了。”
孟心听了少女的话，更是不解这个少女和苍梧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湖心小岛上的大树下坐着一袭白衣女人在树下调茶。远远看去，便能感知到女子的清雅，举手投足仪态端庄，像是从古典画中走在的美人。
“到了。”少女离苍梧还有百米便迫不及待飞到她身边，指着两个人说，“喏，人我给你带回来咯。”
苍梧站起身拍了拍少女的手背，两步走上前，“华佗和我说你们情况时我心中有很多疑虑，亲自见后，疑虑便解了。”
段念：“苍梧上神知道我们疼的原因？”
苍梧点了点头，“但我解不了。”
孟心：“那原因是什么？”
“时机未到，就算我说出原因，于二位也毫无帮助。”苍梧说完，转身坐回到粉色玉石桌前，微微抬手示意两个人坐。莫灵贴着她坐好，好奇问，“苍梧，你说话就爱卖关子，那你说时机是什么？人家找你来，就是想要个缘由，你居然拖着不说。”
苍梧责备般的看了莫灵一眼，轻叹说，“莫灵，你难道没认出来她们吗？也是你的老朋友了。”
老朋友？
孟心和段念相互对视。
莫灵盯着两人的脸看了又看，神色转而变得惊诧，手不自觉捂着嘴，“你们……”
她还欲继续说，被苍梧捏住手心，使了个眼色拦住了。
话说一半，悬而未决，更令人抓心挠肝。
孟心抢先一步问，“怎么，你们认识我和月老？可是我们从未见过面，不是说你们在这里住了一万多年吗？难道一万多年前我们就认识？”
苍梧没有直接回答孟心，“两位别急，既然天道已经让二位坐在我面前，我想我们正式重逢的时候不远了。”
莫灵自从认清两人后，便紧紧抱住苍梧，往她怀里钻，刚才那个骄傲的少女，现在像是被吓住的小红兔。
段念和孟心再次互视，沉默片刻后段念说，“按照苍梧上神的说法，那我可不可以理解为我和冥帝前世都不是普普通通的凡人？在万年之前，就与你和莫灵相识。”
苍梧微微颔首。
段念释然说，“既然这样，苍梧上神不能说，我们也不会问。我只是想知道，我们正式重逢时，我们的痛会消失吗？”
“能不能消失，或者到底什么会消失，就看你们的选择了，我能说的只有这么多。”苍梧平淡说。
孟心和段念默契同时站起来，孟心说，“打扰了。”
她们彻底离开灵境，莫灵才敢开口，盯着她们离去方向心有余悸问，“苍梧，她们怎么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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