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应酬的时候，齐涵会把手机静音，也基本不会掏出来看。
这是对客人的基本尊重。
但和杨思珈和好后——或许是从和她在一起开始，这个习惯就被废止。
他的手机不再静音，只要有消息响起，都会拿起来看一下。
如果是杨思珈发来的，就算只是一句无聊的话，他都会立马回应，还时不时会被她故意矫情做作的回话逗得笑出声。
但今天她发来晚餐的照片后，便没再发消息过来。
接近2个小时，一条消息都没有。
这令齐涵有些不安，连带着神情都冷了几分。
见他再次盯着手机出神，合作商往台球杆上擦着巧粉，走到他身边看了一眼，笑道：“怎么啦？女朋友不回消息啦？”
齐涵这才收回神，连忙收起手机：“抱歉。”
可刚把手机放回兜里，微信提示音就响了一声。
齐涵神色一动，下意识便将手伸进裤兜，又想起来今晚已经失礼了很多次，连忙收手。
这一系列反应逗得合作商哈哈笑，他抱起球杆，虚虚靠到台球桌上，抬手示意齐涵回消息。
“抱歉。”齐涵再次致歉，连忙掏出手机一看，是一条好友申请。
齐涵眉头下意识蹙起，点进去，验证消息显示‘杨思捷’。
齐涵连忙加上杨思捷的微信，正往对话框里打着打招呼的字，那头便先发了条视频过来。
齐涵点开。
是杨思珈。
像是在一家餐厅里，窗外是通江大厦，那应该是在江岸大厦里，从高度看，应该是顶楼。
顶楼的玖刻餐厅。
穿着他让造型师为她搭配的衣服，画着精致的妆容，一手拿着话筒，一手举着高脚杯，手上戴着他为她买的手链手镯，以及非常违和的缠绕她左手手腕三圈，有一小截拖尾，黑亮小巧的，从来不摘的无患子手串，脸上洋溢着璀璨诱人的笑容，用话筒将她温柔有力的声音传遍餐厅的每一个角落：“非常感谢廖总破费为我设的这个接风宴，也非常感谢大家来吃这顿饭。从今天开始，我就算是正式加入遇霖这个大家庭了，有做得不好的地方，请大家批评指正。也正好趁着今晚，向大家推销一下我朋友的投资公司，随起风投，如果大家遇到融资难的问题，或者想要找代理团队运营公司的，都可以来找随起，由我作财务顾问把关，一定保证大家安安稳稳赚大钱！”
视频才放到‘正式加入遇霖’几个字起，齐涵的手就已经开始抖个不停。
他耐着性子将完整的视频看完，又看杨思捷在视频后发来的第二条消息。
【你应酬结束了吗？来玩呗】
去。
当然要去。
他倒是要看看，她还能在遇霖这趟浑水里搅和多久。
＊
刘挺将车停在离通江大厦入口最近的路边，目送着齐涵急匆匆朝入口飞奔而去，正要把车开去地下停车场，余光便瞥见一个极速降落的白色物体，周身一震，急忙跑下车，朝齐涵大喊道：“涵涵！小心！”
齐涵闻言，停下脚步回身朝刘挺看来，下一秒，身后几米处便传来一声巨大的‘嘭！’，齐涵只觉有温热的液体溅到他背上，紧接着混乱的尖叫声响起，惊恐的人群四散。
“别回头！”刘挺大声喝住齐涵，快步冲上前来，拉住齐涵就要往回走：“别回头、别回头！”
“是什么？”齐涵站在原地不动，冷冷看着刘挺。
刘挺不回话，只固执地拉着齐涵朝车走：“先走。”
“是不是尸体？”
“男的女的？”
“走，走！”刘挺两只手齐用力，却轻轻就被齐涵挣开。
他头也不回地朝着大厦奔去。
＊
“杨思珈！”
“杨思珈！”
即便今晚包场没有邀请函不能进，玖刻餐厅门口的应侍却没一个人敢拦齐涵，还一听到他嘴里叫嚷的名字，便连忙将他带到杨思珈所在的包房。
“走。”齐涵一把拉起杨思珈便往外走：“回家。”
“怎么了？”还没来得及心虚，杨思珈的注意力就全被齐涵背上带着肉沫的血渍吸引了去：“你背上的血怎么来的？！”齐涵今天的西装是浅灰色的，那么一大片血凝在背上，非常刺眼。
杨思珈也才注意到齐涵全身都在发抖。
“回家。”齐涵只冷声重复着，拽着杨思珈就朝外走去，剩一桌人面面相觑。
却刚从包房出来，便见廖禄助理周希弘神色慌张地冲进来，焦急地大喊道：“让哥！让哥！你在里面吗？快和我下去一趟！裴冉坠楼了！警察正在酒店调查现场，让你去做个笔录！”
杨思珈神色一滞，猛然回头看去，便见杨思捷从隔壁包房快步走出来。
杨思捷神色自如地和杨思珈对视了一眼，快步朝周希弘走去：“走吧。”
路过杨思珈的时候，杨思捷脚步稍稍停了一下，轻飘飘的话在她耳边响起：“不是在酒店就是在餐厅里，把人找出来。”
“行。你自己注意安全。”杨思珈的目光也冷了下来，要挣脱齐涵的手往回走，腰上却是一紧，便被齐涵扛上肩头，朝外跑去。
“齐涵，你做什么！”杨思捷心下一惊，快步追上来。
“齐涵！放我下来！听到没有！混蛋！混蛋！”杨思珈也手脚并用，对齐涵连打带踹。
但他充耳不闻，带着杨思珈上了让从后勤叫来的电梯管理员停靠在顶楼的电梯，转回身冷眼看着杨思捷：“好好收你的尸。”
杨思捷一愣，收起抓在电梯门上的手，往后退了一步，看着电梯门关上。
＊
电梯开始下行，齐涵放杨思珈下来。
一着地，杨思珈就要冲上去按楼层，电梯看管员眼疾手快，连忙起身挡住选层按钮，齐涵也再次将她箍进怀里。
杨思珈在他怀里挣扎不停，顶得他连连撞到电梯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却没什么用。
“万心一和籽籽还在餐厅里！”杨思珈崩溃尖叫。
“上车后，你可以和她们通话。”齐涵冷声警告：“但前提是，你先离开这里，才可以处理其他事情。”
“可凶手还在这栋楼里！”杨思珈的眼泪啪嗒啪嗒滴在齐涵紧紧攥住她手腕的大掌上：“她们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办！”
“我已经叫了人来处理，会有人送她们回家。”
“我要看着她们走！”
“不要得寸进尺。”
杨思珈愣了愣，扭回头看着齐涵。
他的神色恢复平静，周身也没有像刚找到她时那样颤抖不已，他看着她，俯视着她，眼里睥睨着凉薄和冷意，像是刽子手看着被他削下来的十恶不赦的罪犯的头颅，在考虑要不要一脚踹下刑场，送给围满刑场的百姓们打砸凌辱，泄泄愤。
杨思珈这才察觉到危险，收回目光，干巴巴地说：“人不是我杀的。”
“我说是你杀的了吗？宝贝。”齐涵竟笑了一声：“我们真的该好好谈谈了。”
＊
车门一关，杨思珈便给万心一打去电话。
齐涵面色平静地升起挡板。
万心一急促的声音很快从电话里传来：“齐涵怎么回事？”
“犯病了，别管他，你听我说。”杨思珈冷静道：“你现在带着籽籽去14楼爱马仕专卖店，齐涵让店里清场了，你们到店后店员会带你们进包厢，保持通讯畅通，马上会有人来接你们，但在和他们走之前，先打电话给我核实。”
万心一闻言，连忙请离选层按钮近的人帮她按了14楼：“到底怎么了？”
“杨思捷的女伴被谋杀了。我初步断定是杨清遇。”杨思珈看了一眼手机时间，急忙道：“不要携带任何尖锐物品，可以适当告诉籽籽你们可能正在遭遇危险，让她保持警觉，但不要渲染得太过，你也要保持镇定。进店关门了发消息给我，挂了。”
挂上电话，杨思珈又给杨思捷打去电话：“酒店监控是不是坏了？”
“关了。”杨思捷和看守着他的警察对视着，换了个腿翘二郎腿：“廖碌包了红枫酒店，给今晚来捧你场的人休息，怕有监控不方便，让酒店关了，前台和客房服务，也全换成了他的人。”
“他倒是会来事。那就先抓他，让他交人换他活命。”杨思珈笑了一声：“红枫酒店的窗户打不开，要抛尸，要么上顶楼，要么在20层以下——你确定你走的时候，人还活着吗？”
“……晕过去了。”
“为什么会晕过去？性兴奋？性窒息？”
杨思捷沉默了一下：“喂了点药。”
“什么成分？毒///品还是违禁品？会致幻吗？会成瘾吗？”
“床上的事管那么多干嘛！别问了！”杨思捷暴躁地吼道：“我能保证我走的时候没死！”
“行。”杨思珈冷嗤一声：“那你自己想供词。”
“对不起……”
“跟我道**歉。多给人家里赔点钱，封锁娱乐新闻才是要紧的。”杨思珈烦躁地打断他：“我和你捋一遍，你好好听着。”
“地下停车场和电梯归商场物业管，背后是孟氏，不会有什么问题，你让人去找他们要监控备份，免得被剪辑。在警察后面去要。如果不给，就直接打孟氏总部投诉电话，很快就能处理好。1-16层是俞宁城投的产权，这几年他们的老总和李霖走得近，你拿这个事去吓吓他，就算和今晚没关系，也能捡点别的。17、18层是叶猷扬家的，叶家刚被扒了层皮，都还没缓过来精神，不会在这个节骨眼掺和进来，但你可以去找他串供造伪证，配合完，反咬把这2层低价弄过来。19-30层是拥河集团的，人杂得很，造个谣，让他们内斗推人出来背锅，策反背锅侠。”
“然后是剩下的那25层。”杨思珈笑了一下：“经伦的。”
“是大姑那边……”
“是我爸。”杨思珈又笑了几下：“看来他又卖了一回遇霖。”
“他卖给了谁，谁就是主谋。你最好有点用，把人找出来，我亲自送他上路。”
“可三叔……”
“我也想知道，他刀都磨好了，又来提醒我注意内鬼，是唱的哪出。”
“和他分手吧。我们在一起。他给不了你想要的。”杨思捷激动道：“我从始至终都只爱你，佳佳。我发誓从今往后我的身边只有你，你想做……”
话没说完，被齐涵一把夺过手机挂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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