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来。
好烦。
杨思珈忍下无端升起的烦躁和怒意，沉声问：“如果我和他遗留的是一个小孩，难不成你要把小孩拆一半？”
“不要转移话题。”
“既然你把我查了个底朝天，那就该清楚，和信任无关。”
“那和什么有关系？”
“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不要掺和我的事情！”杨思珈厉声吼着，把装着苹果的盘子扫到地上。
盘子噼里啪啦响了几下，碎了。
气氛骤然转冷。
齐涵愣了愣，起身向外：“我去拿扫帚撮箕。”
路过杨思珈身边的时候，被她抓住衣摆。
“对不起。”杨思珈小声说：“上次分开的原因，对你而言是灾难。我不想你再受刺激。毕竟只一次，你就已经几乎把和我有关的事忘光了，就像你说的，要是你又忘了，我们可能就彻底分开了。”
杨思珈垂眸酝酿了几秒，从眼里挤出几行泪：“你不知道，你找上门来的时候，不管是上次还是这次，我有多惊喜，多不可思议。我是真的，不想你再因为我出意外，好不好？”
齐涵轻舒了一口气。
好吧好吧。
再给她几天时间缓冲。
齐涵坐到杨思珈身侧，擦去她的眼泪：“所以是因为你爱我。”
杨思珈努努嘴：“你要这么想也不是不可以。”
齐涵扑哧一笑，把脸靠进她肩上：“真是拿你没办法。杨思珈。杨思珈。”
“嘁。”明明心眼比她还多。
杨思珈没好气地推开他：“那厚存又是怎么回事？”
“你或许知道，小予的妈妈，是杨寻二嫂况乘与？”
杨思珈点头：“略有耳闻。”
“上大学的时候生的。怎么说呢。”齐涵沉吟几秒：“小与家是我家没有血缘关系的远房亲戚，两家小孩从小认识，寒暑假时不时聚一会儿玩。我知道他俩有一腿的时候，他们已经分过三次手了。阿习呢，确实喜欢小与，但又没有喜欢到愿意压制本性，一辈子只她一个的程度。小与也是。所以他们在恋爱过程中，并没有为了对方和异性保持距离，也时常报复性相互出轨，就总是砸东西吵架闹分手。他们彻底闹掰那次，我在巴厘岛买地，没赶上。总之半个月后我回到英国，小与已经遵从家里安排，和大她4岁的杨颛订了婚，本科一毕业就会回国结婚。但是订完婚没多久，就查出来怀孕了。阿习想要孩子，小与不想给他生，大闹特闹了一通，又达成一致，决定把小孩生下来。他们瞒着家里，一起把小予养到他们大学毕业，然后各奔东西。那之后小予没再见过小与。”
“宋李说，我们上次在一起，请大家来家里聚餐的时候，小予总是粘着心一。估计是因为和籽籽差不多大，更容易产生对比心理。从那天起，小予开始不停问阿习他妈去哪了。”齐涵拉着杨思珈起身，往卧室走：“我查你的时候，注意到厚存被杨寻卷进遇霖的事里来了，就顺便问了阿习一句，要不要提醒小与一声。他这阵子估计也被问得有些伤心了，就带着小予去见小与。但是又怕小与不肯认小予，就让他先装走丢了，请‘阿姨’帮他找爸爸。可小予和阿习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怎么可能认不出来呢。小与才看到小予就哭了，差点哭晕过去。所以，阿习决定劝小与离婚。”
“……”杨思珈瞥齐涵一眼，“你确定是‘劝’？”
“哦。确实，不是。她不离也得离。”齐涵笑笑，把杨思珈放到床上，欺身下来，在她后腰垫上枕头：“反正对你来说是好事。厚存的事，交给他就行。”
“……”杨思珈替他脱上衣，做无知状暗讽：“你家的人都这样吗？”
“我和他可不一样。”齐涵颇有些得意地说：“我一个错误不可能犯两次。我不可能再放你走。”
“啧。”
齐涵哈哈笑着躲开杨思珈的巴掌，顺势在杨思珈身侧躺下，便一把抱住她的腰，嘴巴贴着她肚皮说，“宝宝宝宝，求求你快点来妈妈肚子里吧，只有你能帮爸爸一辈子守住妈妈的心，求求你求求你，快来吧快来吧，爸爸保证，爸爸和妈妈一定会很爱很爱你，对你很好很好的。”
杨思珈的挣扎，在齐涵把头趴在她肚子上的瞬间便偃旗息鼓。
她静静看着他漆黑浓密的眼睫毛，高高鼓起的颧骨，感受着被他的声音带得一颤一颤的肚子，心头有一股奇异的东西化开，流动起来，所到之处都要沾上盛大的暖意，然后在他说完后抬起头，和他亮晶晶的眸子的瞬间，那些东西嘭一下在心口炸开，杨思珈怔住。
她突然觉得很渴，而且她无比清晰地知道，只有齐涵能解渴。
她连忙抱住齐涵，钻进他他怀里，用几近颤抖的声音喃喃道：“抱我。”
＊
3月1号上午9点，福康宁的工作群里正式下发了杨思珈将在3月4号，正式出任福康宁CFO一职的通知。
为庆祝她任职，福康宁董事长廖禄在2号晚上，也就是今晚，包下俞宁两个核心商圈隔江相望的双塔之一，通江区这边的江岸大厦里最顶层的餐厅，为杨思珈举办接风宴，接待杨思珈和她的一众亲友。
好在齐涵一大早就被叫回公司加班，中午回家吃饭的时候说晚上还有应酬，让杨思珈自己在家吃。
杨思珈嘴巴上委屈巴巴地抱怨说同居都没半个月就要她独守空房了，让齐涵哄了她好一通，心里却一阵狂喜，在家里睡到4点半起床，花了一个小时化了全妆，从齐涵给她买的一堆死贵死贵的饰品里挑了些大众奢侈品牌的基础款，搭配了好半天才半天才出门，再开上齐涵给她配的新车，冰川白色宾利飞驰，绕道去万心一家接上母女俩去江岸大厦——时问接管随起，一早就出差去睦睦带队接着谈代理的事去了。
刚把车熄火，杨思捷的车便停进了旁边的车位。
后排下来杨思捷和一个女的——才看到那女的后脑勺，就知道不是他老婆。
杨思珈翻了个白眼，和万心一一道拉着时静印朝电梯走去。
刚走没几步，就被杨思捷追上：“你男朋友呢？”
女人在几步之后嗲声喊道：“思捷，等等我嘛！”
杨思珈扫了一眼那女的——穿着盛装，但外面套着长长的风衣，戴着帽子墨镜口罩，全身都遮得严严实实的。不出意外，是个小明星。
杨思捷有家娱乐公司，里面有近半数的女人都被他包养过，或者说，他喜欢把包养的女人送进娱乐圈。搞不懂是什么癖好。
“有应酬。”
“哦～～～”杨思捷好心情地看着前方，嘴角挂着笑道：“然后像我一样，另找个女人陪。”
杨思珈讥笑一声：“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离了女人就活不了。”
总算追上杨思捷的裴冉挽住杨思捷的手，岔到两人中间，小心翼翼和杨思珈道歉：“对不起啊思珈，是我缠着思捷带我来的，因为我听说今晚你们家里的人会来，我想……见见。”
“有什么好见的？”杨思珈一脸好笑地扭过头看她：“难道能延年益寿？”
可在杨思珈扭过头的瞬间，裴冉大脑变得一片空白。
好像。
她的眼睛和杨思珈的好像。
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裴冉难以置信地扭头看向杨思捷，却见他目光始终越过她，落在杨思珈身上，还因为她笑，下意识地也跟着弯起唇角，又迅速反应过来，收回目光，垂眸把笑抿掉。
这太荒谬了。
上了电梯，裴冉透过墨镜，看着抛光内饰壁里的杨思珈许久，心下陡然生出一种古怪的报复心理。
她摘下墨镜，看着抛光内饰壁里的人笑道：“思珈，你有没有觉得，我们俩的眼睛很像？”
话语一落，万心一就像是见到鬼似的一脸惊悚地别开眼，捂住时静印的眼睛。
杨思珈和抛光内饰壁里的裴冉对视半晌，才将目光移向杨思捷，露出一个阴森的笑：“杨思捷，你是真的贱。”
“你不是不信我断干净了吗？那我就续上了啊。”杨思捷也笑：“反正得不到原版，总不能周边都不准我收集吧？”
“啪！”杨思珈给了他一巴掌。
“你……”
另半边脸也挨了一下。
杨思捷的脸瞬间通红。
“滚远点。”电梯门恰到好处地打开，杨思珈冷冰冰扔下这三个字便朝外走去。
杨思捷没动，只死死盯着杨思珈的背影，直至电梯门关上，目光又陡然落到裴冉身上。
那眼神透着刺骨的寒凉，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
裴冉下意识地往后退，便被杨思捷一把掐住脖子，按在电梯上，发了疯似的吻她。
＊
杨思捷的这份喜欢，其实并不像杨清达以为的那样，是藏起来的。
他早就表过白了。
在杨思珈高中毕业的那个假期，他们从非洲旅游回来，在临州国际机场落地。
杨思捷去机场接他们，留他们在临州玩了几天。
然后在一场真心话大冒险里，在酒精和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喜欢她的她朋友和她打闹的刺激下，杨思捷把这个从初中起就滋生壮大的秘密讲了出来。
第一遍的时候，杨思珈还嬉皮笑脸地拍着他的肩膀说：“好好好我知道我知道，我也喜欢你，赶紧换一个，别拿这种话充数好吗！”
于是他又重复了一遍：“我就是喜欢你，不是哥哥对妹妹，是男人对女人。”
霎时间，整个包厢，静得落根针都能听到。
“不要瞎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
“不是，你有病啊？”
“对我就是有病！我居然从小就喜欢自己的亲妹妹！可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在自己面前和别人亲近吗？”
“啧。”杨思珈抓了好一通头发，说出令这段关系就此夭折的话：“都别说出去啊，别毁我前程。”
杨思捷也就此在成为烂人的路上一去不复返。
＊
“没事吧？”万心一狗腿地挽住杨思珈的手，做贼似的回头看了一眼，见杨思捷没跟来，稍稍松了一口气。
“我还得扇人两巴掌呢，能有什么事。”杨思珈冷笑了一声，便立马在脸上挂起笑，张开手飞奔向迎面而来的女人，将她抱进怀里：“蓓蓓姐，连你都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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