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把河面熔成一滩碎金。
淮安悠然的盘起双腿坐在草地上,手里握着鱼竿,眼神紧盯着水中的浮漂。
作为酆都大帝,他掌管着地府所有事务,难得空出时间来休息,于是在河边悠然地钓起了鱼。
他裹着件黑红交叠的窄袖衣,长发垂在钓线旁随晚风晃,颈间缠着的青蛇懒洋洋吐了吐信子,嘶声混进流水里。
这时鱼竿突然被拉紧,淮安眼疾手快,拽起鱼竿用力向天空一甩。
“啪”的一声,一条鱼从河里一跃而起砸在草叶上。
淮安刚捻着鱼钩往下摘,灌木丛里忽然窜出团白影——是只巴掌大的小奶猫,爪子还沾着草屑,却像道小闪电般跳进鱼桶,叼起一条鱼就往林子里窜。
“我的鱼!”淮安丢下鱼竿去追。手中的那条小鱼掉在草地上,“噗通”的一声,又跳回了河里。
那小畜生身手竟比蛇还滑,绕着树桩蹦跶,爪子扒拉着树皮蹿上蹿下,好几次眼看要抓住尾巴尖,又被它扭着身子溜开。
淮安索性解下颈间青蛇,轻轻放在草地上:“小青,帮个忙。”
青蛇在草地上飞快的游走到小奶猫面前,突然猛地收住游走的身子,腹鳞在草叶上刮出细碎的声响。
它将后半截身躯盘成紧实的圈,像枚蓄势待发的青釉线圈,前半身却骤然昂起,三角形的头颅微微晃动,碧色竖瞳死死锁着前方的奶猫。
信子飞快地吞吐,带着湿冷的嘶嘶声,舌尖分叉扫过空气里的气味。
见小奶猫炸毛弓背,青蛇喉间的嘶鸣陡然变尖,原本抿着的嘴猛地张开——尖细的毒牙露在外面,口腔内壁泛着淡粉,像道突然裂开的青绿色伤口,连吐信的频率都快了几分,每一下嘶响都带着威慑的冷意。
小奶猫嘴里还叼着鱼,脊背却猛地弓起,雪白的毛根根炸成小刺,琥珀色的眼睛瞪得溜圆,喉咙里滚着“呜呜”的威胁声,活像只炸毛的小毛球。
就是现在。淮安从后抄上去,指尖轻轻一捏就提住了它的后颈皮。
小奶猫悬在半空,爪子在空中乱挥着,嘴里发出“呜呜”的威胁声,软乎乎的肉垫挠得淮安手心发痒。
“小不点,偷东西是不对的哟~。”他笑着抓住小猫咪嘴里的鱼往外拽。
眼见鱼从嘴里被抢走了,小奶猫更急了,张着没长齐牙的小嘴“喵呜”叫,爪子在空中乱抓,粉嫩嫩的肉垫完全没杀伤力,倒像在撒娇。
淮安把他举到自己眼前,仔细的打量着它——湿漉漉的眼睛,炸起的毛还没顺下去,连叫起来都是奶声奶气的,心尖忽然像被温水浸过,软得一塌糊涂。哪来的小萌物,连偷东西都显得这么可爱。
“小不点,初次见面,哥哥送你个礼物好不好?”
淮安故意把另一只手攥成拳,凑到小奶猫眼前。
小家伙果然不闹了,歪着脑袋盯着拳头,鼻尖还轻轻嗅了嗅,连炸起的毛都顺下去几分。
下一瞬,淮安的拳头骤然收紧,带着风声狠狠的砸在小猫咪小小的头上。
“喵——”
短促的一声叫卡在喉咙里,雪白的小身子瞬间软了下去,爪子还保持着挠抓的姿势,眼睛却再也没睁开。
淮安松开手,任由小尸体落在草地上。
他拍了拍手上的灰,蹲下身朝青蛇抬了抬胳膊:“走吧,小青。”
青蛇慢悠悠地从草里游出来,顺着他的手腕缠上脖颈,吐着信子蹭了蹭他的耳垂,嘶嘶声又混进渐暗的暮色里。
河面上的碎金早已冷透,只有那桶里的鱼,还在无声地蹦跳着。一条鱼奋力一蹦,“噗”的一声,跳进了河里。
淮安踩着云气来到一处宫殿,云雾裹着碎星漫过月宫的飞檐,殿上牌匾“月宫”二字浸在清辉里,倒比背面的月亮更显得透亮。月宫处于月亮的背面,云雾缭绕,星辰闪烁,宛如仙境。
淮安走向姻缘阁,姻缘格外是一望无际的月海,波光粼粼,仿佛诉说着无数情侣的悲欢离合。
他颈间青蛇刚吐了吐信子,廊下就窜出个红衫小童子,手里还攥着半卷红线,见了他忙敛衽行礼:“北太帝君!”
“不知北太帝君来此,有何贵干?”
“来姻缘阁,不求姻缘,难不成我来这里看柴道煌的红线够不够织毛衣过年吗?”
淮安指尖勾了勾颈间的蛇头,让小青缠上手腕“你家大人呢?”
“北太帝君,您有所不知,我家大人今天下凡去西安湘子庙微服私访去了。”
红线童子看着眼前的青蛇缓缓靠近自己,连忙挠着头往后缩了缩,红线缠得指尖打了个结 “您要有什么事,跟我说,我回头传达给我家大人。”
“也行。”淮安抬手拂去肩上的云絮,语气漫不经心,“替我求段姻缘——不用多金贵,活泼机灵点,地府太冷清了,死气沉沉的,能让地府变得热闹一些就行。”
童子连忙点头,刚要躬身应下,眼前黑影一晃,淮安已掠出月海,衣摆扫过的地方,连浪尖的红线都颤了颤。
“嚯,这阵风刮得急。”
一团粉影从雕花廊柱后飘出来,兔儿神胡天保摇着柄绘满玉兔的团扇,扇尖轻轻戳了戳童子的后脑勺,“刚刚那是谁啊?走得那么急。”
童子转过身,连忙屈膝行礼:“回兔儿神大人,是北太帝君。”
“哟,铁树要开花了?”胡天保扇子一收,抵着下巴笑,眼尾都弯成了月牙,“他来求姻缘?”
“是的,可柴道煌大人下凡了,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小的正愁没法回话。”童子垮着小脸,手指无意识绞着手里的红线。北太帝君什么时候求姻缘不好,偏偏今天来,唉!
胡天保眼睛“唰”地亮了,扇子“啪”地打开遮住半张脸,只露双转得飞快的眸子:“他要什么样的?说来听听。”
“要机灵活泼的,能给地府添点热闹。”
“这事儿啊,”胡天保扇子一摇,拍了拍童子的肩,笑得狡黠,“别等柴道煌那慢王八了,交给我!保准给那闷葫芦牵个能把地府掀翻的活宝!”
童子愣了愣,连忙摆手:“这……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胡天保说着已飘到月海边,团扇一摆,衣角扫过浪尖带起串银星,“等着瞧!”话音未落,粉影已掠进云雾里,只剩句笑声飘回来:“回头让你家大人给我递杯谢茶!”
童子望着空荡荡的月海,无奈地叹了口气,手里的红线又缠错了好几扣。
“小孟孟~猜猜我给你带了什么?”
秦广王蒋歆晃着金冠上的珠串,笑眯眯从袖后捧出团雪白——是只巴掌大的奶猫,耳尖还沾着点草屑。
孟柠眼睛一亮,伸手就抢过来揣进怀里,脸颊蹭着软乎乎的猫毛:“哇,哪儿来的小可爱!”
小奶猫却不领情,小爪子撑着她的下巴往外推,粉肉垫蹭得她痒痒。
“不过……”
她指尖戳了戳猫头顶的血迹,眉梢一挑:“它看起来才几个月大,怎么死了?”
“我还没来得及查。”
蒋歆挠着头往后缩,珠串晃得叮当响,“刚从奈何桥过来,它就蹿到我脚边喵喵叫,跟碰瓷似的。”
“我看他头顶有血,定是被凡间调皮的坏小孩折腾死的。”
孟柠抱着猫叹气“等那小崽子下来,姨姨把他的孟婆汤换成黄连水!替你报仇,好不好?”
小奶猫似懂非懂地“喵”了声,小脑袋往她掌心蹭了蹭。
孟柠心都化了,凑上去亲猫耳朵:“哇哦~好可爱的小团子。”
看着小奶猫乖巧懂事的样子,孟柠心里更是乐开了花,夹着声音奶声奶气的说“小不点~你好可爱呀,姨姨给你钓鱼吃好不好?”
蒋歆送完小猫咪刚准备回鬼判殿,正走在奈何桥上,哼着小曲。想着完成了月老交给他的任务:哄孟婆开心。自己得向他讨点什么才行,得狠狠的宰他一笔。
这时冷不丁一道男声插进来,冰得像淬了霜:“猫呢?”
淮安冷冷的看着蒋歆。
蒋歆的笑瞬间僵在脸上,珠串都不晃了心里咯噔一下,嘴上却撑着冷笑:“什么猫?没见过。”
蒋歆看着眼前酆都大帝这个样子,心里十有**已经猜到那只小猫咪可能是他的。简直是造孽啊!自己怎么就没查那只猫的来历呢?
“今天落日,我去钓鱼,一拳捶死的那只小奶猫,头上应该还有血迹。”
“我可没见着。”蒋歆冷笑着摆摆手,心里不由得捏了一把汗,原来那个坏小孩就是他啊!
淮安立在廊下,黑红衣摆垂在青砖上,颈间青蛇吐着信子。他眼尾扫了扫蒋歆,径直看向孟柠怀里的小奶猫,用修长的尾巴指向孟柠。
淮安顺着小青尾巴的方向看去:“就她手里的那只。”
蒋歆小心翼翼的靠近孟柠,手指悄悄在背后扯孟柠的衣摆。
嘴里发出咳嗽的声音,想要提醒孟婆,别玩了,收你的来了。
“咳咳”
孟柠正撸得兴起,被扯得不耐烦,回头瞪他:“咳什么咳?肺虚就去抓药,别对着我咳!”
孟柠只顾着眼前的小猫咪,丝毫没有察觉到酆都大帝就站在她的不远处,静静的看着她撸猫。
话音未落,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伸过来,精准掐住奶猫后颈皮提了过去。
孟柠看到这纤纤玉手,误以为是某个白骨精在作死,自己作为孟婆,好歹是个小官,岂容这些小鬼放肆。
“哪个不长眼的白骨精竟敢——”孟柠猛地站起来,话没说完就卡了壳。
看清来人是淮安,她立马敛了怒容,笑得眉眼弯弯:“原来是北太帝君啊,您钓完鱼啦?”
淮安垂眸看着手里乱蹬的小猫咪,碧色竖瞳里没半点温度:“这猫,我的。有意见?”
小奶猫像是认出来人,原本耷拉的毛突然炸起,小爪子在空中乱抓,尖细的叫声里满是敌意,却连淮安的袖口都碰不到。
“没意见,没意见!”
孟柠连忙摆手,眼珠一转凑上去:“对了,凡间刚烧来柄鎏金钓鱼竿,搁银库呢,您要不要瞧瞧?”
“送我府上。”淮安提着小奶猫转身就走,衣摆扫过地面,连风都带着冷意。
等那道黑影消失,孟柠立马转身,伸手就拧蒋歆的耳朵:“酆都大帝的猫你也敢偷来给我玩?活腻了?”
“哎哟疼!”
蒋歆连忙告饶,凑到她跟前赔笑,“我哪知道是他的?我也以为是调皮的坏小孩玩死的呢。”
孟柠小嘴一撇,胳膊狠狠抱在胸前:“哼,我不管,我生气了。”
“别生气别生气。”蒋歆连忙哄着,从袖里摸出颗亮晶晶的夜明珠递过去。
蒋歆看着眼前气呼呼的孟婆,心里有说不出的委屈。原本是想帮月老哄她高兴的,现在好了,生气了,还得搭上自己的一颗夜明珠。唉,早知道今天就不出门了。
“回头我给你找只更好的,眼睛像琉璃珠似的,比这只还乖,好不好?”
孟柠斜眼睨着那颗珠子,指尖却悄悄勾了勾:“真的?不准骗我。”
“真的……”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