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A年的一天,赵臻姗姗来迟。遥远比武台上的琼芳,手持双剑,两铛飞扬,靠飞快舞动的双手,打退了三个比试者,蓦然回首,明眸皓齿,笑道:“还有谁能来?”赵臻飞上高台,一身黑衣,蒙面遮首,直接发作。
彼时正是七月,正热里,来者皆穿T恤短袖。唯这怪人一身黑袍,不见面容,引得底下议论一片,琼芳亦嘻嘻而笑,道:“哪里来的傻子,到我这儿哗众取宠了?”
嘴上刁钻,手上仍不停歇,对着这赤手空拳的怪人,琼芳毫不客气,双剑直逼他面门。怪人将身一闪,两脚一走,已到她后方,直接一踢,踹得琼芳一个踉跄。她自小养尊处优,顺风顺水,何曾受过如此大辱,自然怒从心生,转身大骂:“好你个东西,看我不把你打得落花流水!”遂攻势更急,但都被这怪人一一化解。
上头打得正酣,底下议论纷纷。逸外芜看不懂武功,问惊蛰:“这是什么攻势?看不明白,但打得激烈。”惊蛰摇头,“那怪人逗琼芳小姐玩呢。”和照好奇,“那这人武功当真厉害?只见打得有来有回,可见实力远在琼芳之上。”
惊蛰笑道:“这怪人也算不得一类高手,见他武功有些章法,但过于软绵,赤手空拳,打得柔软无力。再说这章法也不多,虽是个练家子,基本功却不实,像是业余。功夫没甚好分析,动机却有趣,山庄怎允许这等人士来到?”
你道怎的?原来这比试仿古,以“比武招亲”为名号,叫集天下豪杰聚齐武宣山庄,本意是群贤聚会,共谋大计,加之吹嘘这少庄主琼芳小姐之武功,弘山庄之大威。上场者要么是零散男子,武义不精,要么是早知计谋,甘做绿叶。如怪人一般拆台者,未曾料想。
两人谈论之时,台上形势骤变。倒并非琼芳突明大义,一朝成为高手,而是那怪人竟仍藏后手,震撼武林。只见他将手一旋,大风骤起,吹得琼芳发丝狂舞。一个突击箭步而来,到琼芳眼前,风气更甚,打得她脸痛耳软,连连退后,双剑也施展不来。
她思忖,难道这怪人天生可控制风?思念及此,却无甚用处,那怪人掌风已至,打得琼芳倒地不起,暗暗生恨。
场下虽早有预料,见这人真将琼芳小姐摧残如此,也都大惊,忙去看那高楼之中的乔庄主。各方媒体连连拍照,却也不敢发作,不知武宣山庄是何态度。
闪光灯照得琼芳更加恼恨,一时不管,仰头看他,质问:“你是何人!”
此为万众瞩目之时,武宣山庄亦未出场干预。那怪人孤身立于高台,一扯面罩,一摘头套,众人眯眼辨认,万籁无声。直至赵臻拱手请安,开口:“鄙人赵臻,初入江湖前来踢馆,若有冒犯,请多海涵。”
乔庄主从高楼中走出,惊呼:“原来小友是女儿郎。”
人群也被解除禁锢,一浪浪沸腾如海潮,纷纷赞这小友武义高强,一是天生好能,掌握风神,二是点到为止,于义不亏。琼芳狼狈起身,艰难地抬手理头发。镜头将两人放在一处,一个黑袍飘扬,意气风发,一个披头散发,垂头丧气。这张照片经过允许,当即被发表到各大社交平台,背景是武宣山庄的巍峨楼阁,标题是武宣新婿。
各类名流上台演说,皆大笑,其乐融融。逸外芜在众多人声中,听见手机钉的一声,兴奋地对惊蛰说:“这个月工资又到账了,六千三百元。”
夜里大开宴席,赵臻坐在乔庄主不远处,琼芳狠狠盯着她。开席之时,乔庄主对今日乐事侃侃而谈,赵臻对此妙语频出,笑得大家前仰后合。
乔庄主半开玩笑,遗憾未能给侄女琼芳招得佳婿,有好事者提议,干脆就叫赵臻入赘了山庄,吓得赵臻连连推辞:“不了不了,琼芳小姐这样水一般的人儿,哪里是我配得上的。”琼芳咬牙切齿,面上冷笑:“哪里,网上都说赵臻大侠是武林新力,浑身上下干干净净,还能有这样的武功,不知是在黑赛里摸爬滚打多少年呢。”赵臻笑而不语。乔庄主笑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倒是琼芳的武功还要多练。”
后来席上应酬甚多,乔庄主起身来回敬酒。赵臻生性自由,不能被拘束,趁席间热闹,悄然溜走。环视四周皆是高楼,想起先前看的山庄地图,于是跑到后山。
夜中武宣,灯笼亮起,恍若白昼。后山却隔绝俗世,止有明月清风为伴。赵臻远望热闹宴席,吹着扑面热风,酒意渐消。她想起在台上俯视下方时,里面站着的那一方美人。此子眉目,岂非师傅的女儿,她的师姐,和照。昔年与师姐相别,她不过十三四岁,明眸皓齿,亭亭玉立,今夕一别,不知历经多少岁月,师姐不如那年貌美,却仍在人群中独立。
丛中突响异声,赵臻拧眉望去,见一青年从林中走出。这青年二十上下,中等身材,长发扎起,容貌眼熟。直到她开口,眉目流动,赵臻才想起这是今日和照身边之人。
那人自称逸外芜,乃政府小官,以官方名义前来。赵臻奇怪,不知师姐如何能与政府的人搅在一起,还当了普通科员。见这人对自己的武功感兴趣,赵臻亦恰想谈论,便与这逸外芜坐于石阶,谈天说地。
“只有一个师傅教授武功,父母从来都不同意,于是偷偷摸摸。师傅在我十二岁那年便离去了,只留下一本风经。至于上学,小学毕业后就不再上了。先是在舅母店里帮忙,长大些后,爸爸的朋友介绍,到公司里工作,天天坐办公室。但风经一直在练,不敢有一日松弛。”
逸外芜问:“现在是在休年假吗?”
赵臻摇头,说:“屁嘞,辞职了。天天一去办公室就宣誓,跟传销似的。说完爱公司就干活,上了两个月的班,都不知道公司是做什么的,没出过一次外勤,天天干杂活。P图倒水收拾东西。听说武宣山庄比武招亲,想来试试身手。叔叔一定不同意请假,索性辞职了。再上班,心气都要被磨没啦!”
逸外芜问:“不知能否与我比试两招?指点我一二。”
赵臻好奇,这小文官居然还能有些身手?她有意吹牛,便一口应下,一出招便使了八分的力。熟料这青年真厉害,拳脚很硬,一招一式,虽无章法,却能一一化解攻势。攻势化解后,便迫不及待主动出击。都说武功见人,想不到这姑娘看着如此斯文,却有颗野心。
两人打得难舍难分,赵臻不敢出全力,却也拿不下比赛,只好主动叫停,承认:“想不到你个文官,对于武功还有些天赋,该收了你当徒弟呢。”逸外芜笑道:“你好不要脸,我从没练过武功,只是小时候摸爬滚打,会了点打架招式。这下和你打得难舍难分,你还叫我当徒弟?”
赵臻呲牙回击:“哪里不能?我们江湖人说,输者就是徒。今日当然是我手下留情,你个菜鸟,若是我出全力,一定是你输,谁管什么胜之武不武的。”
逸外芜大笑:“难怪听和照儿说,你是个刁钻任性的主,我当时还不信。毕竟刚刚见你在台上,倒很有英雄风范。没想到,还得是她熟悉。”
乍听和照的名,赵臻怔了一怔,不知该如何回复。昔年她是最讨厌这个师姐,笑里藏刀,佛面蛇心,虚伪至极,两人自打认识便不对付。师傅从来都知道,也不偏袒,时而师姐赢,时而她赢。只是师姐惯会做人,能赢得七分时。
她今日遇见逸外芜,不觉流露出龇牙咧嘴孩子气的一面,正如当年在师姐面前一般。逸外芜见她发蒙,捧腹大笑。赵臻气极,叉腰而问:“和照在哪,怎么不敢过来见我?”
逸外芜笑道:“她忙着呢,派我当代表。和照想问问你,为什么还在修习拳术风经。她说这是没用的东西,武宣山庄只是做娱乐,你怎么来真的呢?武道早已不是赤手空拳,也非冷剑兵器,算法算力才是核心之道。这也是我想问的,传统炮弹都已过时,何况拳头重剑。”
寒蛩幽鸣,风摇翠丛,冷冷的月待在黑夜里,寂寂的风吹在人脸上。赵臻嗤笑:“我是小城出来的,落后的人。没上过几年学,不知道什么高科技……”
“怎么……难道……”
孰料丛中突有动静,赵臻生性警惕,当即闭上嘴,拉着逸外芜,蹑手蹑脚前进。逸外芜亦随她紧张,两人动作小心,里面不曾发觉。一开遮蔽,先看见一对情侣,神情瑟瑟。怎知是情侣?只因那两人年纪登对,双手紧握,男的时不时望一眼女的,女的亦时不时回一眼男的。这一对般配至极,可谓天造地设,但不知怎的,却面容愁苦,皆害怕地望着前方。赵臻登时放松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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