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悠闲细看,见一窈窕女子背影,不能辨识。直到女子说话,才知是琼芳。逸外芜心道不好,应当是撞上纠葛现场,故而想拉赵臻走。却见赵臻兴致勃勃,还将眼凑近了几分,只恨离得太远,模模糊糊,不能看清听清。
逸外芜虽生性洒脱自然,但临危受命出使武宣,担当大任,恪守小心谨慎。今日见到武宣山庄少庄主的丑事,担心一着不慎,暴露行踪,引得两方交恶,于是使劲拉走赵臻。赵臻待远离了那二人,嘟嘟囔囔:“真是窝囊,听个墙角都不行了?”
但她毕竟是大方之人,与逸外芜漫步武宣,惠风和畅,明月当空,倒也有几分惬意,嘟囔两句便不再言语,静心闲适而已。逸外芜平日便过惯了清闲日子,最会于静处得乐,也闭眼倾听不时的寒蛩低鸣和隐隐哭声。
可惜一声枪响蓦然惊醒二人,飞跑回原地,透过密丛,只见那男子倒在血泊中,琼芳怔怔立在那。
女孩见情郎死了,哭喊:“若南,若南,”她掩面而泣,不能自已,突然睁大双眼,面容惨白,呼吸几口气,瞪眼倒了过去。
见了这杀人案,赵臻竭力忍住惊呼,背身逃离,却见身旁逸外芜不在,于是转回拉她。离得远了,暗声说:“见鬼,怎么遇见这事。想必大小姐早和这男的暗通款曲,今日却在后山撞见他偷情,一气之下拿枪毙了这男的。她一走了之,又是自家地方,这凶杀八成是无头悬案。真晦气,咱抓紧回席上,可不背这黑锅。”
直到这时,她才发现逸外芜不说话,当她吓傻了,只是好笑,拍拍她的脸,说:“怎么啦?第一次见杀人啊。”
“我要去告诉乔庄主!”
赵臻吃惊,低叫一声,大骂:“说什么鬼话!你不是政府的人吗,你来这专程给人家添乱子啊。这新闻怎么好看,你回去也吃不了兜着走。何况你知道啥,八成是那男的不知好歹,三心二意,死了活该!”
逸外芜甩开她的手,说:“杀人就是杀人,那男纵使犯了错,却也一定罪不至死,她何必夺人性命?这可是一条人命!我要去告诉乔庄主!”
赵臻气傻,指着逸外芜的脸说:“好,你去说,别带上我。今天在后山从没见过你。”
逸外芜说:“好,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自己去说。”
当夜,赵臻甩下逸外芜独自离去。她翻来覆去,一晚都睡不着,却一夜无风声。凌晨五点钟,她问一楼的值班服务员和照的住所,问后便砰砰砰敲门。和照怒气冲冲地打开门,开口就骂:“大半夜的吵什么吵!越来越有病了啊!”
赵臻进门,扑通又关门,大骂:“你上司更有病哪,你小心点吧。”
和照开了屋里的灯,吃惊:“她跟我说过。原来是你二人在一起。”赵臻不说话。和照冷静下来,懒得应付她,只说:“不干你的事,是她见到的,和你什么关系。”赵臻来回转悠,坐立难安:“还是先走了罢,这傻子难免牵扯到我,不如先走为妙。”和照冷眼看她慌张,又冷笑说:“你名气已经出了,多留无益。明天走了也好,留着碍眼。”
天已微明,窗外传来人声,和照烦躁,打开电视,看着寡淡的节目。赵臻坐在她身旁,呆滞地陪伴,什么都没有入心。瞪眼挨到八时多,她便离去找乔庄主辞行。琼芳不在。
对于她的突然离去,乔庄主深感惋惜,二者互留了电话,说日后再相见。赵臻背着行囊,踏出武宣山庄的大门,回望一眼后便快步离开。这段时间她应该好好留心新闻。
果然,次日的电视上便播放了武宣杀人案,琼芳因爱生恨,怒杀一男一女,窜逃不知何处,乔庄主悲痛宣布改立继承人。赵臻呆呆拌着面条,听身旁的人议论:“看那琼芳的照片,看着就不和顺,难怪能做出杀人的事。等到被逮住,一定要即刻判死刑!”另一人说:“这样的大人物,怎么能判死刑?顶多是个死缓,待上一阵子,不明不白地被偷偷放出来。我要是她就立刻自首,省得流浪逃窜。听说,他们那种大人物,住的牢房都不一样哩!不如去牢里好吃好喝蹲着。”
赵臻埋头吃面条,希望琼芳如他们所说,早日回家吧。她从来是娇生惯养,如何能在俗世生活下去?这也不怪她吧,是琼芳自己杀的人。只是早知道不跟逸外芜去看热闹了。
吃过饭,赵臻排队走上火车,东转西转,下了火车。火车到点是下午四点,挤过人山人海,赵臻走上马路,站在路边等公交车。这里不提示公交还有几点到站。大概是刚走一班,赵臻等十二路公交等了二十四分钟。
晃晃悠悠看着窗外,身边都是闭目养神的老年人。听说有些城市的公交都没人坐,网上很多人讨论要取消公交车。但老城没有地铁,晚上五点多是高峰期,一**人上来,刷着老人卡福利卡,几乎没人买票。孕妇小孩也都有,赵臻全没有让座。拉着行李箱走进小区,不需要出示证件,轻轻松松。
小区里的中学生还散散慢慢,手里拿着肉夹馍或炸串。赵臻知道在大城市里,学生们正在上课外辅导班。
妈妈劈头盖脸对她一顿臭骂:“死哪去了?辞职了?你知道为了给你找工作,你爸爸请了多少人吃饭?以后可不准这样了,一声不吭就走了,知道爸爸妈妈有多着急,多担心你吗?给你买了星城饭店外面卖的菜,千页豆腐,快点吃,不吃被抢没了。”
赵臻沉默。爸爸见女儿回家,激动地摇来一大帮亲戚,齐聚一堂,纷纷关心她,教育她。妈妈难得开了瓶好酒,把酒给她斟满,赵臻喝了一杯便醉了五分,推脱说不能再喝。舅妈开玩笑,说她不给面子,以后出息了可不能这样,可别不认穷亲戚。爸爸赞同,说,翅膀硬了是吧,还指望你养老呢,这次回来就好好待着,之前就当你是青春叛逆期,以后可不准这样吧了。她又被灌了五六杯,晕晕乎乎回到卧室,躺在狭小空间中,听楼上夫妇吵了一夜的架。
次日起床,赵臻瞪着眼看天花板。一楼的房间被前后的楼挡住光亮,永远是阴天,永远是大雨将至。家里新添了家具,挤得没有挪步的地方。赵臻喜欢小学同学翠华的家,五楼,沿街,落地窗,去阳台可以晒太阳。但爸爸说五楼不好,是没人要的房子,楼层高,还沿街,天天吵得要命。赵臻想,那也比阴湿的一楼好吧?爸爸说有就不错了,以前还都住茅屋呢。
她上过厕所,踩着拖鞋到客厅,狭窄的家里只有妈妈。妈妈边剥核桃边说:“喏,给你剥好放盘里了。早饭吃完了,你自己找点吃吧。就知道你晚上不睡,早上不起,你爸早上班去了。”
她感觉不到早晚,这么一听,才知道又睡过头。赵臻径直走到沙发,打开电视,里面正在放武宣山庄的新闻。她突然感到很害怕,于是调到动漫频道,妈妈听见声,嗤笑:“多大的人了,还看动画片啊。”赵臻不理会,但她想找人说说话,胡乱说着:“妈,我还有点想吐,好难受啊,该吃什么啊?”
“什么都指望我,你自己不会想办法啊。”妈妈笑。
赵臻思索良久,妈妈也剥完核桃。她碎碎念:“难受了就百度,网络这么发达……对了,你睡了后,六楼子涵她妈听说你回来,特意提东西上门来看呢。说子涵考得很好,五百五十多分。可算是供出来了。对了,我和翠华妈妈聊天,她说翠华去了庭华公司,一个月七千五……最近好像出了个养老保险,就等你赚钱了给我们交了。孩子可靠不住。等你爸退休了,哎,跟你说这个干嘛。墙角放着的,你那行李箱哪买的啊,多少钱啊,上面还贴贴画。家里还有行李箱呢,那黑色的,比你那粉的强,还买新的,钱那么好赚啊……你是不是没衣服了,好久没给你买过了,之前的都给你妹妹穿了。回来了就好好过,明天带你去批发部买新衣服,回来不亏吧。……唉,你什么时候能长大啊,天天除了玩啥都不会……”
下午,赵臻沿着来时的路,怔怔又坐到武宣,排队时遇见逸外芜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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