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奚有病。
这也许是他唯一一个不普通的地方——他有精神病,PTSD。这个病跟了他十一年,形影不离,不算太严重,但也没有好。
高三的寒假,陶奚跟着父母到乡下住,老房子隔音差,陶奚就带着琴到后山的竹林里练习,那里安静、空旷,适合独处,也适合犯罪。
陶奚在那里发现了一具尸体,女孩儿的,看上去只有十一二岁。他当时很慌乱,以至于他想报警的时候才发现,他身后站着一个人。那个人没有给陶奚反应的时间,很利落地用他的琴打晕了他。
然后是长达四十七个小时的囚禁,没有人、没有光、没有食物、没有声音,连时间是他被救出来后警察告诉他的。
警察还告诉他,他碰见的那个人是一个跨境犯罪集团的马仔,当时正在处理“不听话的孩子”。
陶奚不止一次想,如果不是马仔发现老巢被警察端了后跑路,他自己的下场应该也是被埋在某个地方,等着尸体腐烂发臭后被人发现。
就像那个被拐卖的小女孩一样。
黑暗和寂静滋生的恐惧是深入骨髓的,陶奚靠着不断捶打自己熬过了四十七个小时,苟延残喘地活到了被救,但当光明重新回到他身边,那些已经诞生的东西就烙上了他的灵魂。
说来好笑,他一个大男人,怎么会因为被关几个小时小黑屋就变得神经衰弱呢?
可是在监狱里,关禁闭也是最令人闻风丧胆的惩罚了。
陶奚因此休学了一年,沉默了很多,也再没有拿起过大提琴。
毕竟大提琴手不能是一个动不动就心慌手抖的人。
托心理医生和时间的福,陶奚对于这件事情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即便他还是不愿意提起这件事。十几年前的事情了,现在说,总感觉像是在卖惨。
所以他身边,除了他的家人和高中时期的同学,没人知道他曾经经历过这些,只觉得他是一个不太合群的社恐。
好吧,陶奚现在不是社恐了,傅凛用下午茶给他喂出了一群会和他唠嗑的同事。
同事看他心情低落,主动请他喝了奶茶:“你怎么了?吵架了还是分手了?”
“没有,”陶奚一边敲键盘一边回,“我连对象都没有。”
同事显然不信:“放屁,上次我还看见你上了你对象的车——有什么好隐瞒的啊,我又不歧视同性恋。”
“.....”
“说说呗,你们怎么吵架了?”
陶奚干脆放弃:“他问我以前的事,我没回,他就不理我了。”
“问你前女友,啊不,前男友的事情?正常,我女朋友也问,你直接点回就行了,藏着掖着反而让人生气。”
陶奚点点头。
他决定要告诉傅凛一切,即便傅凛没有要求他一定要说,即便傅凛没有得到答案还是送他回了家,即便....即便他们并不是需要坦诚相对的关系,陶奚还是决定把自己的过去、悲伤、陈疮全部刨出来,不向傅凛隐瞒半点。
只要他问,只要他想知道。
陶奚下班后直奔地铁站,想去傅凛家找他,但他还没走出几步,就看见了傅凛的车,正停在马路对面。
“傅凛!!”
陶奚敲了敲车窗,眼睛都是亮的:“你怎么来了?”
车窗落下,傅凛皱了皱眉:“我说过我周一要来的,你忘了?”
“不是,”陶奚连忙解释,“我以为,你不会再理我了。”
“为什么?”
“因为,我没告诉你我为什么休学....”
傅凛“嗤”了一声:“随口一问而已,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对不起。”陶奚松开扒着车窗的手,低下头,有些无措。
他好像太自作多情了。
也许是他的模样太可怜,也许是因为傅凛觉得他这副模样杵在街上太丢人,施舍似地开口:“你要是想说,也可以说,但你只有五分钟。”
陶奚眼睛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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