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明岚舒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时天光已经大亮。

房间被人收拾过,起居室的沙发换了新的,散落的栀子花被插在圆口的玻璃瓶里,用清水养着。

她洗了一个热水澡,站在花洒下,让热水淋湿头发和身体。所有的不适在一夜之后荡然无存,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她的自愈能力好到连自己都惊讶。

吹头发的时候听到手机的短信提示音,她并没有在意。一上午依照平时的习惯,先练了会儿瑜伽,然后跟表演老师视频联线上台词课。

老师表扬她进步很快,台词的语感特别好,不粘牙也不吞音,还赞她勤奋,出来工作也没把功课落下。

明岚舒不知道柏原是怎么跟老师说的,也不好解释。怎么敢松懈,人家表演系每周六个课时至少两年半的学习课程,凭什么自己就能在几个月里掌握。

课上完后,她又给明秀文去了个电话问明喆的情况。挂断电话,她才发现之前的短信是银行的到账提醒。

还是上次那个账户,但这个月初已经进账过一次。显然这笔是额外的。

这算什么?满意她表现的奖励,还是体恤她辛苦的报酬。

但无论是哪一种,明岚舒都觉得自己的适应能力也很强。她已经能够坦然接受。

读舞蹈学院的时候,每周都有豪车停在女生宿舍楼下。后来进入娱乐圈,更是见惯各种匪夷所思的关系。她总是不屑一顾,骨子里有自己的清高。

所以当她误入蒋之渠的圈套时,除了惶恐,还有愤怒。砸破他的脑袋,为了逃脱自卫,更是泄愤。

都说青春是本钱,美丽是向上攀登的阶梯,但其实她要的东西很单纯。要爱,要关心,要一个完整的家。

十六岁那年,她认识了邻校的男生。那一年京州承办了备受瞩目的世界性盛会,组委会在各个中学选拔学生担当志愿者。

报到的那天,男生刚好坐在明岚舒身边。穿一件白色的T恤,笑容明朗干净。他说,好巧,我们的名字里都有一个明。

他们去看过一场电影。那天是明岚舒的生日。自从来了京州,她再没过过生日。如果不是每年方秀文和明喆会打电话来,她自己几乎已经忘了这件事。

那天的志愿工作结束后,她在场馆的大门口碰到那男生,像是专门在等她。他说,晚上你有没有空,我想请你去看电影。

电影院里寥寥几人,男生中途出去买了可乐和话梅,她接过来的时候,可乐的瓶盖是拧开的,话梅的口袋也是撕开的。她拈了一颗放进嘴里,很酸,皱起了眉。男生立刻紧张地问:很酸吗?是不是不好吃?

这只是一件很细微的小事,然而当时的她满胸满怀充溢着酸涩的感动,几乎要流出眼泪。

看完电影男生送她回学校。他骑车带她从胡同抄近道,青石板的路面凹凸不平,走着走着就轧到路面上的小石块,咯噔咯噔朝胡同深处滚去。

穿过胡同就到附中门口,院墙下种着一大株栀子花树,开着一簇一簇的白色花朵。在那堵红砖墙边,男生摘了一朵栀子花递给她。

他说,生日快乐,岚舒。

明岚舒记得那里的路灯坏了有一段时间,白炽灯泡间歇性闪烁,衬得他清朗的眉目在幽光中忽明忽暗。但他那天的眼神像一块深蓝色的丝绒,将她温柔包裹。

她把那朵栀子花插在鬓边,踮起脚尖把嘴唇贴到了他的嘴唇上。当时的她想,她会有一个完整的家,会是一个温柔的母亲,会和相爱的人相伴天荒地老。

她所有缺失的感情都将圆满。

然而,她的母亲却说说他们并不是一路人,逼着她同男生分手。怎么才算是一路人呢,照明秀文的标准,周澍显然也不是。

至于许绍恒,在见识了芮巧的遭遇后,她疑惑许绍恒何以对自己特别有耐心。

是那天在电梯的狼狈,让他生出怜悯?是那次在会所的拒绝,令他起了征服欲?还是后面的几次偶遇,让他觉得他们有缘?抑或是她表现出的柔顺乖巧,恰好能够安慰他的寂寞?

她不敢妄想,也不作深究。

一上午许绍恒没有任何音讯,倒是中午十二点的时候Fiona来了一趟。

这位精明的特助脸上带着客气的笑,问候:“许生说让你多睡一会,所以上午没有打扰你。用午餐的地方,你有没有特别想去餐厅?或者我来帮你安排?”

明岚舒说不用麻烦了,就在酒店餐厅吃吧。

Fiona又说:“许生下午还有事,不过他晚上会来接你去山顶的餐厅用晚餐。他怕你闷,特意交待我下午陪你出去逛逛。”

明岚舒想了想,问:“许先生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京州?”

Fiona揣摩了一下明岚舒的心思,答:“许生今年一直都在京州,所以这一趟回来有很多事需要过问,应酬难免也多。”

明岚舒知道Fiona又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也不好解释。她一点也没有觉得被冷落,只是很想知道许绍恒什么时候让自己回京州。

月底的毕业典礼她要参加汇演,陈楚也要求她提前进组训练。

最后午餐去了酒店的茶餐厅,Fiona点的每样菜都很合胃口。明岚舒不禁想,Fiona这样能干的助理年薪一定很高,老板有过那么多女人,每一个都能投其所好安排妥帖。

她跟Fiona说下午想在酒店休息,Fiona也没有勉强,临走之前说有需要随时call她。

明岚舒看书、做表演训练、去健身房运动,一下午很快就过去了。

黄昏时分,夜色开始降临维港,对岸的高楼渐次亮起了霓虹。Fiona来了电话,语气里都是歉意,说许绍恒临时有事,晚上不能陪她用晚餐了。

明岚舒语气平静地说知道了。

Fiona又试探地问需不需要她陪。明岚舒道了声谢谢,说自己最近在为进组做准备,晚上都是吃轻食,她自己打电话让酒店送餐就好。

挂了电话,明岚舒望着窗外的海港发了一会儿呆,陌生的房间里寂静无声。

明岚舒觉察到自己的失落。

倒不是为许绍恒不来而生起的情绪。只是意识到自己仿佛后宫三千佳丽的其中之一,等待皇帝的临幸。

是应该这样吗?为一个男人等待,因他的召见喜极而泣,又因他的失约寂寞得数地砖。

看来她高估了自己的适应能力,还没有做好被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心理准备。

******

深水湾的许家大宅占据了半个山头,依山傍海,掩映在绿树中。偌大的花园包围着大宅,许绍恒自己开车沿着车道开进地下车库,把钥匙扔给佣人径直乘电梯进屋。

刚迈出电梯,就有不明物体直冲过来,他眼疾手快伸手一捞。

怀里的小女孩,三四岁的样子,咧嘴笑嘻嘻地冲他眨巴眨巴眼睛。一头黑发,剪着齐眉毛的刘海,更衬得大眼睛玲珑剔透。

立刻有人循声而来,严厉制止:“Gigi,不可以顽皮。”

听到母亲的呵斥,小女孩瘪了瘪嘴。许绍恒笑着向大嫂高颖琛说无事。

见有人撑腰,于是Gigi得意地看了眼母亲,再度扑进许绍恒的怀里。她拿手戳他的脸,仰起头撒娇:“二叔,你都好久没来看Gigi,是不是不喜欢Gigi了?”

许绍恒和颜悦色:“二叔最喜欢Gigi了,还给你带了礼物。”

“哇,是什么?”Gigi奶声奶气,眉开眼笑的模样好看得像洋娃娃。

“你亲二叔一口,二叔就让人拿给你。”

Gigi嘟嘟嘴:“不要,二叔都不来看Gigi。Gigi才不要亲你。”

“那礼物也不要了?”

Gigi思考了两秒,还是礼物比较重要,于是“吧唧”一声亲上去,把口水舔了许绍恒一脸。

佣人把一个半人高的乐高城堡搬进Gigi专属的玩具屋,许绍恒抱着Gigi坐在地上研究怎么拼。

高颖琛在一旁默默看着其乐融融的叔侄。

许绍恒很喜欢这个侄女,Gigi刚满月他就直接送了一栋物业到她名下,后来也是要什么给什么。论宠起孩子来,简直比爷爷许时豫还要没原则。

陪着Gigi玩了一会儿,许绍恒站起身同高颖琛聊天。没说几句,高颖琛忽然记起今早上丈夫说的话。于是问:“听Vincent说昨天陪你出席晚宴的女孩长得很漂亮。”

许绍恒无语:“大哥什么时候变八卦了。”

高颖琛想劝一劝他:“我听说丁......”

“我不想提起这个人,”许绍恒打断她,“说实话我连她长什么样子都忘了,也真的一点都不想知道她的事情。大嫂,我看起来像长情的人吗?”

“但,那位明小姐......?”

许绍恒自嘲一笑:“我说我真的没那么想,你们应该还是不信吧?”

高颖琛沉默片刻,叹了一口气。

“我会处理好跟Karen之间的问题,”许绍恒说得真心实意,“至于明明,我偶尔也需要放松。没有她也会是别人,真的没有特别的意义。”

话到这份上,高颖琛也知道自己不该再说什么了。

高颖琛跟许家两兄弟一起长大,又一同到美国读书。在学校她认识了丁咏清,成了闺蜜。

那时因为她跟许绍骢谈恋爱,偶尔的她带着丁咏清,许绍骢带着弟弟,四个人约着一起吃饭或者旅行。兴趣爱好相似,有共同的话题,自然而然的许绍恒就和丁咏清在一起了。

没曾想,他们的交往遭到了许时豫的强烈反对。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许时豫甚至放话绝不允许丁咏清嫁入许家。吵到后来,许绍恒干脆待在了美国。

十年前,许夫人突然离世,许绍恒匆匆赶回国,这两人终于还是分手。分手以后,丁咏清很快在加拿大嫁了人,从此天各一方。

再后来,许绍恒结婚又分居。

高颖琛有时很疑惑,这个花花公子还是她从小就认识的许绍恒吗?

若说他专情,但他对婚姻不忠,身边不知换了多少任情人。但要是说他薄情,那些情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丁咏清的影子。

高颖琛搞不懂了。

她把心中困惑讲给丈夫听,许绍骢让她别想了,也许只是许绍恒的审美很固定,恰好就喜欢这种类型?

许绍骢说自己的这个弟弟从小就有主见,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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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色盲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