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晚上,许家的人难得齐聚一起吃晚饭。饭桌上不谈公事,大儿子和大儿媳妇一唱一和聊些家常趣事,将轻松愉快的气氛维持到这顿饭结束。

只是饭后,许时豫发话让二儿子跟他到书房。

书房里的陈设如许时豫本人一样低调,没有特别奢华的摆件,独独在墙上挂了一副水墨兰草图。兰叶潇洒舒展,花瓣随意点簇,用笔纵恣凝练。没有作者款识,只有钤印一枚。

许绍恒进来以后,在那副挂画旁边的沙发落座。

许时豫瞥了他一眼,开口询问儿子最近的生活。父子俩一问一答,应对之间淡淡的。问完了公事,许时豫又问起私事。

“这婚当初是你自己要结的。我不管你同Karen私下怎么样,只要她现在还是许家的媳妇,你就应该给她面子,给谢家面子。”

“我怎么了?”许绍恒挑了挑眉:“泰升的董事会上是谁把谢永琨请出山力挽狂澜,爹地您消息这么灵通不会不知道吧?现在外面各个都赞我是好姑爷。”

许时豫隐忍着没发作,极力心平气和地道:“你在京州如何我不管,回港城来最好收敛些。昨晚的慈善拍卖会,要不是我压着,今天你的绯闻就已经全世界乱飞了。”

“是么?”许绍恒不以为然,“许二公子掷千金为慈善募款,这种好事为什么不让媒体宣传?”

看着儿子漫不经心的样子,许时豫沉着一张脸,干脆把话挑明:“昨天是什么场合,谢家也有人在。你故意带那种不入流的女人去,丝毫不避讳,到底想做什么?”

“爹地您放心,我心里有数。”许绍恒垂下眼,手指关节有一下没一下地叩着真皮沙发的扶手,“玩归玩,不会带回家,更不会逼死自己的太太。”

“Charles!”

这话太刺耳,许时豫当即变了脸色。他看见许绍恒缓缓抬起眼,嘴角一扯露出的笑意有几分邪气,摆明了是在挑衅想要开战。

推拉式的木格窗大大敞开,书房外暮色深浓,花园小径次第亮起灯火,微风光影中,隐约有钢琴的旋律、孩童的嬉笑、狗吠的声音传送。然而书房里,父子俩沉默地对坐着,这一刻的气氛好似被冰封冻住。

凝望了许久,许时豫以手撑着额角,沉声道:“结婚离婚是你和Karen两个人的事情,我没有多的话讲。但只要她还是我们许家的儿媳妇,你无论如何都要顾及她的面子,她的面子也是许家的面子。”

许绍恒没有说话。

“行了,这件事暂且不提。我这里有份文件,你看一下。?”

许时豫走到办公桌前,拉开抽屉取出一个黄色信封袋递过去。

许绍恒狐疑地看了一眼父亲,拆开了文件袋,里面赫然是一份家族资产分配的文件。上面写着许时豫退休之后,由大儿子许绍骢接掌天禧和家族信托。而许时豫全部的现金则分给次子许绍恒。

“这是什么意思?”许绍恒拧起眉头。

许时豫说不想发生谢家那种兄弟阋墙的事,因而提前做好家产分配。

“Vincent在集团兢兢业业了十几年,理应由他继承家族的事业。不过你放心,你分到的现金与天禧的市值不会相差太大,你可以用来做更多的并购以壮大自己的事业。”

许时豫问,“对这个方案,你有没有意见?”

许绍恒又看了一遍文件,里面只提到了两个儿子,没有许时豫的红颜知己陈子妤。就在今年初,许时豫召集家人宣布即将再婚,不仅要让陈子妤进入家族信托,还要给她天禧的投票权。为此,许绍恒同许时豫又大吵一架,愤而北上。

他合上了手中的文件,问:“不给我后妈留一份?”

许时豫没有计较他的无理,语气依然平静:“无论是许家的实业资产还是金融资产,她都不要。”他顿了一下,动容道:“子妤并不是个贪财的女人。”

许时豫的红颜知己陈子妤,比他足足小了二十四岁。原本只是天禧的一名小职员,机缘之下被许时豫赏识,一路提携至天禧的独董。这些年,她很受许时豫的信任,一边运营自己的公司,一边也负责打理许时豫的私人投资。她眼光独到、稳赚不赔,是港城商界出了名的女强人。

许绍恒对她却一直抱有敌意,这与一桩在坊间流传了多年的许家秘辛有关。

十年前,原本身体一向健康的许夫人陪同许时豫出席宴会,回家没多久即被送往医院抢救。后来许家对外宣称许夫人是突发心脏病,然而从医院流出的传言却是服药。

许绍恒那时还在美国,接到噩耗匆忙赶回家,只见到了母亲的遗体。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母亲去世不到一个月,就在深水湾的大宅撞见陈子妤从许时豫的卧室走出来。

自己的母亲死得不明不白,自己的父亲却公然与新欢打得火热。许绍恒的恨意,锥心刺骨。

他不禁轻嗤一声:“那就是我贪财。我反对自己的老爸再婚,是怕他死了之后,后妈跟我争家产。”

“你怎么能这么说!”许时豫的脸上瞬间显出了怒意,“我这么做是想告诉你,我很在乎你这个儿子。”

许绍恒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把文件用力往茶几上一扔,碰翻了面前的茶杯。茶水浸湿了文件,那上面的字沾了水晕开,纠结成了一团乱麻

“您在乎我就不应该再娶,尤其是那个逼死了我妈咪的女人。”

“混账!”许时豫抄起茶几上的茶壶,滚烫的茶水泼到了许绍恒的身上。

“砰”的一声巨响,今年佳士得春拍才得的紫砂壶,应声四分五裂。

许时豫拿手指着许绍恒的鼻子,咬牙切齿:“胡说八道!”

“爹地,别生气!”争吵声惊动了楼下的许绍骢,他快步进来劝阻。

“是啊,爹地别动气。”许绍恒站起身,慢条斯理地摸出手帕把溅到身上的茶叶拂去:“难道您想要变成谢永琨那样?”

许绍骢皱眉:“Charles,你少说几句。”

许绍恒将湿漉漉的手帕收起来:“大哥,不好意思。麻烦你跟Gigi说一声,我有事晚上不能陪她搭积木了。”

许时豫被不孝子气得气都不顺了,身体晃了晃,被许绍骢一把扶住。

他猛一声拍在茶几上:“又去找那些不入流的女人?哪儿都不准去!”

“爹地,从十二岁起我就不听您的了,何况现在我三十二了,”许绍恒笑得轻佻,“我就喜欢不入流的,毕竟上梁不正下梁歪嘛。”

说完不等许时豫再骂他,摔了书房的门,一阵风似的走出了这座大宅。

许绍骢扶着父亲坐回沙发上,还想再劝几句,却见许时豫的目光长久地定在墙上那副水墨兰草图上,眼底藏着讳莫如深的情绪。

******

车停在半山的平台。从这里可以望见山下围了一大片草坪,场地里的灯光星星点点。是许家的私人高尔夫球场,每天早晨六点,许时豫都会准时到这里来打球。

许绍恒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辛辣的刺激深刻入肺,然后被长长地吐出。隔了片刻,他拿出手机拨了通电话。

得知许时豫气归气但身体没有大碍,许绍恒低低地说了声知道了。

“你担心他,何苦跟他对着干。”

每次回来都以吵架收场,许绍骢从中调和了很多次,也是很无奈。听见许绍恒没接腔,他只得重提希望相互体谅,一家人要团结的话。

半晌没出声的许绍恒忽然开口:“大哥,家产分配只要你没意见我就没意见。”他吸完最后一口烟,把烟蒂扔进垃圾桶里,“我二十六岁起就脱离了许家,就算他不认我我也无所谓,但许时豫的夫人只能有一个。”

车自山腰盘旋而下,汇入了拥挤的车流,往维港的璞悦酒店方向去。

许绍恒进门的时候,明岚舒正在客厅看电影。

房间里依然打开了所有的灯,明晃晃亮堂如同白天。她身上裹着披肩,坐在地毯上背靠沙发,看得很专注,根本没有听见大门口的响动。

许绍恒走出玄关,直到将手上的腕表解下随意地搁在边桌上,她才猛然察觉房间里进了人。

明岚舒先是悚然一惊,见到是他,慌张的眉眼又马上柔软了下来。

“许先生您来了。”她有些拘谨,忙不迭起身。

他的脸上有倦意,一双眼睛却如幽深无波的古井正瞧着她,嘴角轻轻牵起。

明岚舒垂下眼眸,走上前去假装自然地帮他脱外套。

天气很热,这些上流人士依然穿一丝不苟的正装,只是把挺括的羊绒换成了透气的亚麻。为了配合他们的穿衣格调,港城室内的冷气常年保持在16℃。

西装脱了下来,软软地搭在臂弯,她又去帮他解领带。

她的鼻尖刚好到他领口的位置,锐利的喉结在眼前上下滚动着,鼻端只闻到淡淡的烟草气息,并没有别的,比如昨天那股甜腻的香氛。

明岚舒的心莫名放松下来,温声说:“要我去帮您放洗澡水吗?”

长发顺滑地披散在光滑的肩头,双眼清澈明艳,有些羞涩有些甜。

许绍恒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语调柔和:“sorry,我不知道。还痛不痛?”

愣了几秒,明岚舒才反应过来许绍恒问的是什么,搭在他衣领上的手指瞬间抓紧。隔了片刻,手才慢慢松开,抬起头摇了摇。

温顺又乖巧。

许绍恒忍不住伸出手,小脸素净白皙,肌肤滑腻似酥。她的红唇,水润润地泛着光泽,看上去诱人至极。

他把明岚舒拉进怀里,轻轻捏住了她的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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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色盲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