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来了。”须臾失神,明岚舒迎上前,笑容雀跃。
接过了外套,解下了领带,又替他松开领口的纽扣。虽然只是第二次做这件事,但她已很轻车熟路。
许绍恒一低头就看到她低垂的睫毛,轻轻颤动,浓黑如鸦羽。
“我到濠州去见了一位很重要的客人。”
是在解释把她一个人扔在酒店的原因?
明岚舒取下许绍恒衬衫的袖扣,帮他把衣袖卷了两圈挽到手臂上:“我今天也很忙。”
“哦?说说看。”
抬起头就对上了许绍恒似笑非笑的眼神,明岚舒的声音又甜又软:“一早上就起来健身,然后上表演课,接着看书,下午出去看了场电影,晚饭之后又到维港散步。”
他心情颇好,眼里闪过一丝促狭:“的确很忙,看来昨晚还不够累。”
明岚舒瞬间瞪圆了眼,羞臊得说不出话来。许绍恒则始终挑眉含笑,目光肆无忌惮落到她身上。
“我去把您的衣服挂起来。”最后,她抱着他的西装外套逃去了衣帽间。
外套上沾了浓烈的酒气,明岚舒猜想许绍恒今晚为应酬喝了不少。记得小时候父亲应酬回家都会让母亲煮碗面,说一晚上净顾着喝酒胃里面空得难受。
许绍恒裹着浴袍走出盥洗室,房间里却不见明岚舒的踪影。这么晚了,他蹙眉拿起手机拨通了电话。
手机铃声自门外传来,门旋即被打开,服务生推着酒店的餐车走进来,明岚舒跟在后面,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鲜香。
她冲他甜甜一笑,从餐车上端出一碗面:“怕您晚上会饿,阳春面可以暖暖胃。”
面条根根爽利,酱色汤汁清澈见底,上面飘着翠绿的葱花和几叶青菜。
今晚受邀去澳门参加派对,纸醉金迷的氛围是最好的掩护,他在派对上神不知鬼不觉地与谢铨安碰面。事情谈妥了,酒喝了不少,东西却是一口没吃。许绍恒发觉自己的确饿了。
他坐到桌前挑了一筷子,入口清爽,汤清味鲜。他随口问:“璞悦的厨师会做阳春面?”
她的面色微赧:“是我做的。”
趁着许绍恒洗澡的间隙,明岚舒让管家带她去了酒店厨房。食材都是现成的,她学着明秀文的样子,起锅烧水,一把细面,半碗高汤,小半勺猪油,几分钟就煮好。
许绍恒手里的筷子一停,接着笑起来:“我们明明好能干。”
清汤寡水的一碗面,胃和心俱是熨帖,胜过了所有酒宴的山珍海味。
许绍恒想起自己二十三四岁那阵,心情糟糕的时候总是择一处僻静的地方,背靠大树躺下。一切恶劣的情绪就在独处的时空里消弭,身心都得到了安慰。
明岚舒打量许绍恒,他连吃东西都保持卓然的气质,进食的姿态优雅,没发出一丁点粗鲁的声音。
在她的印象中,许绍恒有极好的绅士风度,就算是被惹怒,仍能保持霁月清风的闲适。连那些冷漠刻薄的讥讽,都是用极其淡然的口吻说出。
许绍恒这样的人,大概永远都不会有情绪失控的时候。
此刻他吃着她做的阳春面,听她聊今日看的电影和路上的见闻。他比她大十岁,明岚舒担心自己的见解过于幼稚,话题过于无聊,但他和颜悦色,时不时也发表几句观点,眼神始终专注地看着她。
那目光太深,好似一潭幽泉,春水般温润。对上一眼,沉溺其中。
他对以前的女人是不是也是这样的目光,对他的太太呢?这个念头让明岚舒心里一惊。
“许先生,今天Fiona给了我一张卡。”她小心翼翼把那张黑卡摆到桌上,双手推至许绍恒的面前。
许绍恒不甚在意地往桌上瞟了一眼:“怎么了,不喜欢?”
“不是......”明岚舒欲言又止,面对着他那样的眼神,她忽然失去了开口的勇气。
那碗阳春面终于见底,许绍恒摸出手帕慢条斯理擦干净嘴角。
“我八岁起就和大哥一起被爹地带到董事会旁听。有一年天禧在内地搞开发,一位世伯想转手一批原材料。其实价格并不低,但我爹地碍于情面还是接手了。哪知道工程中途这批材料出了问题,现金流因此受了影响,那位世伯却在这时对天禧发起了并购。那是天禧最艰难的一次危机,也是从那时起我明白了,好的买卖关系一定是建立在尊重公平交易规则的基础之上。至于那些抛开规则打感情牌的人,他们往往有着更深的算计和图谋。而我这个人,最讨厌被人打主意。”
明岚舒慢慢敛起表情,放在桌上的两只手不自觉地交握起来。
“明明,我对你的兴趣可不止一点。你乖一些,能给的我都给你。”
他拉过她的手,放到唇边轻吻了一下。
他的嘴唇,温热,他无名指上的指环,冰凉。这两种触感一齐落到她的肌肤上,仿佛细细的电流,震颤至心尖。
明岚舒的心终于从深潭里挣扎了出来,展颜一笑,眉眼弯弯:“我知道了。谢谢您。”
她应该学着跟他一样,当一个成熟的人。
第二天起床,明岚舒就拿着那张黑卡,叫上司机出了门。
女孩子都爱逛街购物,在不考虑价格的情况下,能买的东西自然有很多。限量款的包包,当季的漂亮衣裙,闪着光的珠宝首饰,还有各种贵妇护肤品。
更何况这张黑卡让她享受到了各大奢侈品牌的私人购物体验。单独的贵宾室,柜姐的跪式服务,如果嫌试穿麻烦,还能安排身形相似的模特穿好,直接看上身效果。
她发现在刷卡的刹那,自己内心的不安能得到短暂的释放。
逛到最后一家店的时候,司机裘叔忽然叫住了明岚舒,请她稍等片刻再下车。明岚舒不明所以,直到看见从那家店里走出来一个女人。
有些眼熟。然后明岚舒便认出来,是谢凯琳。原来是让她避讳许绍恒的正牌太太。
谢凯琳穿了一身米驼色套装裙,这个颜色并不好穿,容易显老气。但她穿在身上却更衬托得含蓄优雅,标准的名媛风范。
明岚舒的心一阵抽紧。
好在谢凯琳并没有看过来,而是径直走向泊在路边的一辆宾利,一个俊俏的年轻男人帮她拉开了车门。不过是短短几秒,明岚舒惊讶地看见,两人坐进车里后,那男人在谢凯琳的脸颊亲了一下。
仿佛窥探到天机一般,明岚舒的心如擂鼓砰砰乱跳。她忍不住问:“裘叔,那是许太太么?”
裘叔恪守本分地答:“明小姐,我们现在可以进去了。”
明岚舒想起很多年前,记者写这对夫妻婚礼的盛况,说他们是佳偶天成。谢凯琳穿着婚纱的照片,被她从杂志上剪下来,贴在了床头。
那是十六岁的明岚舒的梦。
即使是价值百万的华美婚纱,也不一定能够带来幸福的婚姻。她不太能理解这对夫妻的相处模式,但心中莫名有种释然。
晚上当许绍恒来的时候,明岚舒表现得越发体贴殷勤。
“您要不要试试?”她从一堆购物袋里找出了一条领带,举到他的衬衫领口下比划着问:“好看么?”
经典的佩斯利花纹,大胆的红蓝撞色。虽然许绍恒有专门的服装顾问,着装大都出自高级成衣订制,但她觉得自己应该送他一件小礼物作为答谢,尽管也是花他的钱。
“你眼光不错,”许绍恒饮了口茶,就着手在茶杯碟子里磕了磕烟灰,“会打领带吗?”
“会简单的。”
许绍恒夹着烟站起了身:“劳驾你帮我戴上。”
明岚舒垂着头,白皙的手指捏住真丝的领带翻来绕去。她是第一次给人系领带,结打得歪歪扭扭,脸上一红,赶紧拆掉:“我重新系。”
许绍恒脾气很好,一动不动地站着由着她研究。他身上清冽的气息混合烟草的味道,止不住地往鼻子里钻,明岚舒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她只能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出。
“需要帮忙么?”
磁性的声音自头顶传来,温热的呼吸吹到额头上。明岚舒抬起头,许绍恒嘴里叼着半支烟,眼睛半眯,要笑不笑的样子,散漫得很。
她咽了咽喉咙,随即双手就被另一双手包裹住。许绍恒掌心的薄茧摩擦着她的手背,粗糙的指腹牵引着她手指。
“嗯,像这样......握紧......套进来......插下去......” (审核:这真的是在打领带)
他嘴里衔着烟,用平淡的语气说出来的话让明岚舒面红耳赤。她抿着唇笑,挣脱开。
下一秒手腕便被扣住。许绍恒随手揿灭了烟头,吐息在她的耳边:“多练练。”
窗外闪烁的霓虹,反射进来变幻的彩光。暧昧的声息于寂静中被无限放大振动,随着光影的流动,在房间的上空萦绕回荡。
那条领带被许绍恒从脖子上拽了下来。
前所未有的体验,明岚舒陷在缎面的被子里。
她扭动腰肢想伸手求一个拥抱,然而束缚令她无法挣脱。
执掌一切的人静止片刻,喉结频频颤动,下颌因忍耐而紧绷。他把她抱到身前抚慰,额头相抵,鼻尖摩挲,唇齿之间交换香津蜜液。
她总算在汗涔涔中感觉到了快乐,又在这种快乐里逐渐沉沦。
某种情感在心里滋生蔓延,像水流一样慢慢蓄积,渐成汹涌之势。磅礴、澎湃、令人意乱。
当这种情绪完全占据大脑时,她不受控制地叫了他的名字。
“阿恒。”
话音未落,明岚舒猛然清醒。她太过沉迷以致失了智,跨越了雷池。
许绍恒也睁开了微眯的双眼,黑瞳的眸光锁在她的脸上。
她的脸色苍白,眼角的泪痕还未干。这摸样像一只受伤的小兽,万分警觉又楚楚可怜。
许绍恒忽而笑了起来。他摸着明岚舒后颈的软肉捏了捏,像是在撸一只幼猫:“胆子这么小,当初怎么敢来找我。嗯?”
分明是清隽的笑容,却令明岚舒心惊胆战,死死咬着唇,不敢出声。她缩着肩膀,双手不自觉地在身后握紧,指甲几乎要抠进手心。
他的手绕到她的身后,三两下解开了领带,又把她的手拉过来。她的手背纤瘦白嫩,指甲泛着健康的玫瑰色光泽。。
他的轻吻落到上面:“明明,再叫一遍。”
手腕上有淡红的勒痕,他轻柔地揉捏,在灯光的投射下,她掌心里的汗,似碎钻闪闪发着光。
他握紧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扣。唇贴到她的耳边,循循善诱地哄:“乖,明明,叫我的名字。”
她几乎要沉溺在这温柔中,呢喃呓语:“阿恒。”
“阿恒......”
炙热的吻落下,将这呓语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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