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池伟,你上来写一下这道题。”化学老师敲了敲黑板,叫池伟到讲台上去。

池伟绕过同桌椅子的时候偷偷侧过身向程昼求助:“昼哥昼哥,快救我。”

程昼拉过草稿纸,用五秒钟写了个方程式甩给他。

池伟双手合十,正准备谢恩,突然听到卢正清在后窗喊了一声“程昼”。

两人都一僵,齐齐往后窗看去。

卢正清的脸色不大好看:“你出来一下。”

程昼在全班的注视下走到后门,拉开门出去了。

门被他带上了,但是没关严,坐在后门的同学没敢伸手关上,和同桌面面相觑,摊开手耸了耸肩。

化学老师再次敲了敲黑板:“都安心上课。”

被卢正清叫出去的程昼,腿比卢正清长,却始终跟在卢正清身后。

离办公室还有十几步的时候卢正清停了下来,转身问他:“你这两天晚上跑哪去了?”

程昼一怔,一时竟不知道该说真话还是假话,神色不自然起来。

他这一犹豫让卢正清看出了端倪,肃着脸继续追问:“是网吧还是酒吧?”

不怪卢正清这么问,他高一的时候有过前科。

当时是跟一群找茬的小流氓起了冲突,一挑五打起架来进了派出所,警察调监控,发现事发地点在酒吧门口,因为联系不上程绍军,直接通知的学校。

校领导看在他成绩好的份上没处分,但也是从这件事起,出了考试也得上晚自习的规定。

卢正清认定了他是到酒吧消费了,才会在出门时被游手好闲的社会青年堵在了那里,于是语重心长地对他进行了一番教导,时不时就拎出来说一说。

但他可以对天发誓,他真的只是迷路了,路过那里而已。

打架的原因是他出门没带够钱,又把公交坐反了,愣是从城南走到了城北,中途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他被导航骗到步行街附近,正纠结往哪走就遇见了这群傻逼。

几个人在他身上搜不到钱,非要和他比划拳脚,被他打得满地找牙后还恶人先告状。

那里有摄像头还是他告诉警方的。

程昼一般不撒谎,但自打他说实话被冤枉过几回,就对撒谎这件事看淡了。

一来二往已经足够他猜到是程绍军找到学校来了。

程绍军是他的父亲,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也是能让所有旁观者站在他对立面的天然优势,不能硬碰硬,只能装可怜。

他把假话编得像真的:“我没法保证自己一定能保送,所以一直在做两手准备。还有两个月就要竞赛了,我在质检上浪费的时间必须在别的地方补回来,这两天就住在教室了。是我爸找到学校来了吧。他工作忙,经常一个月都不回一次家,我以为不跟他说也不要紧,是我不对。”

卢正清狐疑地盯了他一会儿,到底是信了,叹了口气:“那你也不能不按规定来,自作主张申请宿舍啊。还伪造家长签名。你是未成年,干什么都得征得监护人的同意,等你成年了,想做什么决定都由你。你还是个孩子,懂吗?”

这话听起来有点讽刺。

作为孩子的特权他一样没享受过,作为孩子的限制却杂七杂八的一堆,就挺好笑的。

不过他没表现出来,拐弯抹角地向卢正清打听:“他不同意我住校?”

“何止。还要追究是谁冒充他给你当爹。”

程昼闻言愁眉紧锁。

他自己受点委屈没什么,把别人牵扯进来就过分了。

他问卢正清:“卢老师,我不替别人扛,但自己做的事自己承担总没有错吧?”

卢正清是把他当亲儿子看才会对他那么严厉,事到临头当然要给他出主意:“这是你们父子俩的事,学校不会介入,问题不大。只是你爸来学校讨说法了,得象征性地给他个说法。待会儿你进去,先道个歉,态度好点,晚上乖乖跟他回家。哎,我实在想不通,你住的不是离学校挺近?怎么还怕耽误路上那点时间。教室怎么住人呢?老是睡不好不是更影响学习效率。知道你顶着压力,但这么做,得不偿失啊孩子。”

他怎么会不懂这么简单的道理?

关键是他不是自己出来的,是被撵出来的。

搞不清程绍军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可能就只是为了恶心他,让他认清,除了程绍军给的路,别想另谋出路,违逆或者反抗,只有死路一条。

卢正清见他发呆,拍拍他的胳膊:“走,进去吧。”

程昼已经有好几个月没见过程绍军本尊了。

这人就像活在电话里一样,手里攥着傀儡线,在他身边安插耳目,时刻遁形却又无处不在。

他要紧紧攥着拳才能忍住扑上去揍人的冲动,现在却要他为一件无关紧要的事道歉。

为了不波及卫逍,他忍了,按卢正清说的鞠躬道歉:“对不起,我不该未经允许,擅自做主。”

程绍军却对他的道歉无动于衷,像早想好了要做什么一样,拿起桌上的宿舍申请表,当着他的面,慢条斯理地撕成了两半,微笑着说:“儿子不听话,给老师和学校添麻烦了。”

听到这句话,程昼的眼睛一下就红了。

如果有人近距离细看,还能隐隐看见蓄在眼眶里的泪花。

这是伴随了他整个年少的,屈辱。

卢正清见势不妙连忙上前打圆场:“不麻烦不麻烦,事情解决了就好。”

说到底程绍军也不能拿程昼怎样,就是过来雷声大雨点小地警告一下,对他的反抗略施小戒,见目的达到,便不再纠缠,和声和气地说了声“打扰”。

走出办公室,程绍军的神色恢复如初,好似挑衅一般得意地说:“你看,没人会站在你那边……”

他说着感觉有什么东西抵在了他的肋下,蓦地一惊。

低头一看,只是程昼的手指。

程昼的个子已经超过他了,微微俯身就能轻松凑到他的耳边。

程昼用阴沉冰冷的声音,像谈论三餐吃什么一样平静地说:“法律不能制裁你,但我可以杀了你。你知道的,我妈死的那天,我就已经疯了。”

程昼沉着脸回到教室,教室里还是一切如常。

有人在刷题,有人在补觉,有人在小打小闹,和平时没两样。

他坐下后,有好奇心旺盛的跑来打听:“昼哥,老卢上课把你叫出去,是又有什么好事吗?”

池伟吃了教训,已经下决心收心学习了,结果热衷八卦的就只是换了个人而已。

程昼觉得他吵,闭上了眼睛。

对方还想再问,被盛逸舟拎起来轰走了。

程昼一闭上眼就又陷入了循环过无数次的回忆。

卧室里传来女人的哭泣。

他听见动静,伸手将卧室的门推开了一条缝,透过这条缝,看见了里面的场景。

妈妈跪在床上,被两三个,还是三四个男人围着,除了程绍军。

程绍军站在一旁,脸上露出猥琐而狰狞的笑容。

他还小,不知道那几个男人在做什么。

但妈妈在哭。

呜呜呜呜,断断续续,连哽咽都碎成了几瓣。

没过多久程绍军就发现他看,在他惊惶与恐惧的注视下,一步步向他走来。

他本以为程绍军会把门关上,没想到程绍军竟然将他抱了进去,推到妈妈的眼皮底下。

程绍军管他明媒正娶来的妻子叫“贱人”、“**”,接着恶劣地刺激道:“你的样子可全被你儿子看见了。”

与此同时,那些围着妈妈的男人好像发出了惬意的叹息。

原本还算顺从的女人突然疯狂地挣脱束缚,悲愤地嘶喊:“你抱走他!”

可是没有用,她又被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摁住,只能在濒临绝望之际,对着他喊:“小昼!出去!别看!”

他不知道自己哪来的愤怒,冲上去就咬住了其中一个人的手臂。

那人吃痛“啊”了一声,直骂他“小畜生”,用力把他甩了出去。

他重重摔在地上,一时爬不起来,程绍军却视而不见,赔着笑对那些人说:“要不就到这里吧。”

其中一个人说了声“扫兴”,屋里的人便都开始穿各自的衣服。

妈妈光着身子扑过来把他抱在怀里哭。

程绍军只急着问:“那东临湾那个项目?”

为首的人说:“安心等消息吧。”

那些人走后,程绍军给妻子披上衣服,笑容满面地说:“老婆,让你受委屈了。”

妈妈怒不可遏地给了他一耳光:“滚!”

后来,程绍军在拿到东临湾的项目后,又相继拿到了立博、山溪等项目,成了举国闻名的新锐企业家,有了监/禁妻子的钱势。

再后来,他母亲割腕自杀了,没能救回来。

他为什么偏偏是这种人的儿子……

“程昼。”

“程昼?”

卫逍的声音把他从回忆中拽出来。

他疲惫地睁眼,入目是卫逍白皙修长的手,和掌心上的一块包装精致的巧克力。

卫逍说:“这个给你。”

程昼喉咙有些干涩,乍一开口,竟然没发出声音。

卫逍以为他不肯收,笑着解释:“不是哪个姑娘送的,是我觉得口感不错专门带给你的,一盒里可只有两粒。”

程昼讷讷望着他,觉得他脸上的笑容和程绍军的笑容截然不同。

他的笑里,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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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如昼
连载中越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