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池伟自以为会意,眼疾手快地抽走他填得差不多了的表,找卫逍帮他签名去了。

程昼起身太猛,带翻了椅子,没来得及拦住池伟。

等他把椅子扶起来再追上去,卫逍已经签好了。

他扫了眼表单的右下角。

没有签错,确实写着“程绍军”。

很好,非常好。

世上知道他和程绍军是父子关系的人又多了一个。

带着连笔的行楷颇富成年人书写的特征,虽然不是横平竖直,但端正顺眼,还有明显的笔锋。

不像他的字,歪七扭八,典型的小学生字体,丑得很有个性,一看就是他写的,所以他才想找个字好看的人冒充家长。

程昼五味杂陈。

这两天他对卫逍道谢道得实在频繁,偏偏卫逍又是他的竞争对手,横亘在心头的那股不自在就更强烈了。

这次虽然不是他求的卫逍,但也是别人借着他的名义求的卫逍,而且好处落在他身上,他受益了。

程昼心不在焉地接过卫逍递还回的表单,动了动唇,卡在嗓子眼里的“谢”字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卫逍见他杵在自己身边良久未动,不禁问他:“你还有事吗?我在准备一会儿的演讲,暂时没空闲聊。”

卫逍说话总是这样委婉得体,同样的意思换作他来说,可能会变成“你还有事吗?没事别打扰我写演讲稿”。

如果没让卫逍帮他那么多回,待在卫逍身边应该会很舒服。

换个角度想,要不是他不假思索地把名额推给了卫逍,此时正费劲准备演讲的就是他。

可以说是卫逍帮他扛下了他不擅长解决的麻烦。

这下他是彻底不知道该怎么和卫逍相处了。

程昼低下头:“那我不打扰了。”

“对了,你之前说欠我的人情可以先还了。”卫逍突然叫住他,指指池伟,“你当着他的面叫我一声‘哥’,我们就两清了。”

无端被cue的池伟一脸懵逼。

程昼却在想,今天当着池伟的面叫卫逍一声“哥”,也许没多久全校就会风传“程昼对卫逍俯首称臣了”。

如果是“大冒险”的挑战的话,分量足够了。

叫一声“哥”就可以消解他心中对卫逍亏欠,他是愿意的。

程昼做出决定,抬头看了一眼池伟。

池伟被他的目光盯得打了个激灵。

程昼叹了口气:“哥。”

卫逍笑了笑:“就这样吧。”

池伟的座位在程昼斜对角,解决了家长签名的问题,两人一起回座位。

池伟在途中纳闷地琢磨:“叫‘哥’是什么新花样吗?我要是卫逍,想占你便宜的话肯定借机让你叫‘爸爸’。”

程昼脚步一顿,淡淡看向他。

池伟连忙摆手:“昼哥我没别的意思,只是猜不透卫逍的想法。冒昧问一句,你真欠他人情啊?”

程昼眼神阴冷地问他:“皮痒?”

池伟立即做了一个封口的手势,心想这气场也太他妈恐怖了,以后没事别惹他。

暑期刚开始补课的时候高三年级就开过誓师大会了,现在要开的是动员会,专门针对他们预科实验班和其他四个重点班。

倒不是因为剩下的班级不配为校争光,而是历年的动员会都在报告厅开,已经成为了一中的一项传统。

报告厅虽然是像电影院那样的阶梯教室,但只能容纳五百人,第一届高三学子也确实只有四百多人,到这届,人数超了一千,坐不下了。

头部的人不论在什么情况下都有优先权,这也是所有人拼死拼活努力的原因。

程昼交了住宿申请表和住宿费后,就在班委的指挥下,跟着大部队去报告厅了。

不少人都带了英语大纲词的小册子,连假勤奋的人也随手拿了本资料,没人打算认真听卫逍讲话。

反正在大多数人看来,凡是学校组织的活动都巨无聊,台上的人念经念得他们昏昏欲睡,有功夫听人念紧箍咒,不如拿这些时间做点实质性的功课。

然而卫逍颠覆了所有人的刻板印象。

他没有照着稿子念,甚至没有手稿。

卫逍单手握着话筒,目光掠过席上的听众,定格在程昼身上,凝视了几秒,才不紧不慢地开始他的演讲。

“同学们好,我想先问大家三个问题。大家觉得以目前的实力,考得上心仪的大学吗?有没有一瞬间,想过要考一所更好的大学?在受到打击后,有想过另谋出路,放弃高考吗?”

他顿了顿,接着说:“在思考这三个问题的时候,第一种情绪叫做焦虑,第二种情绪叫做不甘,第三种情绪叫做迷茫,这三种情绪或许将伴随大家度过整个高三,而我今天演讲的主题是:不厮杀到战斗终结的那一刻,永远没有迟疑的资格。”

在他还没开口的时候就已经有女生感叹“他好帅,我好爱”了。

风华正茂的少年穿着洁白平整的校服衬衫,周身镀了层金灿灿的阳光。

全场数他最耀眼。

此刻演讲只进行了一分钟,许多人却已压不住一腔热血,激动地搂住了同伴,热泪盈眶地对同伴说:“让我学!”

原本哈欠连天的盛逸舟生生把一个哈欠卡在张嘴的那帧,不可思议地问程昼:“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头一天进班自我介绍只说一句话的卫逍吗?他口才这么好?说得我现在除了学习什么也不想干。”

程昼一言不发。

虽然他和盛逸舟一样被卫逍精彩的演讲所震撼,但他沉默的原因是总感觉在卫逍的身上看到了熟悉的影子,仿佛他们在卫逍来这所学校前就曾见过,可又想不起来这个熟人是谁了。

动员会结束后,学生们趁热打铁回教室复习,老师们则在办公室里聊起天。

其他班的老师听完卫逍的演讲都觉得这是个可造之才:“卫逍这学生可真不错,老卢,你从哪儿撬来的这么块宝?”

卢正清既欣慰又自豪,笑着说:“学校发的。”

隔壁重点班的老师打趣:“学校发的?这种好事怎么不落我头上。你们班已经有个程昼了,现在又来个卫逍,一山不容二虎,不如匀我们班一个,免得他们打起来。”

卢正清才不肯割爱:“什么一山不容二虎,这叫做群英荟萃。高手之间过过招才能激发出各自的潜能。这不这次质检,程昼就被刺激得上了个台阶?我看这俩孩子上限都高,好好培养培养,将来必定是国家的栋梁。教了大半辈子书,临退休让我见着了这俩孩子,就是天意要成全我这些年来的夙愿。”

他说得严肃,没人再开玩笑,反倒正经讨论起自己学校学生的未来:“对了,程昼是不是打算走保送这条路?我看他高三了还在跟你讨论竞赛题,他不是去年就拿了个国一吗?”

卢正清点头:“得拿到金奖才能保送,他今年还想再冲一冲。”

数学老师疑惑:“不对吧?还有不到两个月就要考试了,我布置的作业他一直在做,这种时候不是该专攻竞赛吗?”

卢正清:“如果布置的是练习册,可能是提前写的。”

数学老师:“可我布置的是当天印当天写的卷子。”

程昼最喜欢的科目是数学,最擅长的科目是物理,本来可以双担,但由于精力有限,只能做出取舍。

卢正清被这么一提醒,才发现程昼燃起的胜负欲和凭喜好做事的习惯十分不合时宜:“确实是有点不务正业了,我抽空找他谈谈。”

有老师猜测:“他是不是觉得保送太难,已经放弃了?毕竟金奖难得,进集训队不容易,就算进了,还是有可能成为在集训过程中被淘汰的那批。要是拿不到保送资格,越往后拖对高考的影响越大。以他的资质高三训练一年,硬考也是能考上清北的,没必要执着于保送。”

另一个老师也赞同:“哎,自从政策改了以后,学校已经连续两年没出过竞赛保送生了。从荣誉的角度考虑,肯定是保送好听,也益于学校招到更好的生源。但从学生的个人发展考虑,还是老老实实参加高考比较稳妥。”

卢正清了解程昼的弱点:“可竞赛不考语文。语文是他的短板。两年多的时间都没能补齐,能指望他在一年内突飞猛进吗?别忘了咱们省可是高考大省,每年各所中学都不止一个考七百分以上的,进省前百也没那么容易。”

众老师一致陷入沉默。

清北这样的顶尖学府,根本不是凡人能考上的。

静默中,有人敲了敲贴墙敞开的门板,办公室里的老师都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西装熨贴的中年男人夹着个鳄鱼皮的包走进来,笑得有些诡异。

他不知是在对谁说话,看似礼貌,却带着成倍的嚣张:“老师好,我儿子两天没回过家了,能配合我找到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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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如昼
连载中越涧 /